弟兄们欢喜不已,都说要不是大哥想出车夫统一着装、车辆统一挂上车行招牌,恐怕不会有如今的大好局面。
专门请来的巡ำ警总署北正分署的数十名巡警,一个ฐ个累得汗流浃背,面对在喜庆的锣鼓声中不停赶来、越聚越多的人群,维护秩序的巡警终于招架不住,不得不请示上峰,又紧急从北门请来一队百二十人的巡防军帮忙。
两个ฐ头目倒也客气一番,随后各抓一筒银元,满脸是笑地致谢,吆喝几声,领着一群手下扬长而去。
“咔……叽叽——”
小茶壶没有理会大家的反应,用钢笔指着草图,逐一进行讲解,不正确的地方听从弟兄们意见,很快修改过来,最后笔头落在图中的主ว建筑位置:
三顶华丽的双人轿子,好不容易挤开一条路,行到茶棚外,面对人山人海ร怎么也走不动了,前方拥挤的朝拜者想让路也没办法,不得已๐,三顶轿子只好摇摇晃晃挤出人群,停到เ茶棚后面的林子里。
十几个小子丫头收拾干净,麻杆就领着他们回城北的家,小茶壶和吴三、罗德燃起一大盆旺旺的炭火,和易姐、珉丫头围坐一起,嗑瓜子聊天。
罗德看到小茶壶仍然是长散乱的样子,随手从怀里掏出把精致的牛角梳子,让小茶壶坐下,开始为他梳头:
“兄弟,外面冷,能不能请我进去坐坐?我等你老半天了,口渴呢。”满族汉子性子直,很不习惯小茶壶这种眼抠抠打量人的方式。
麻杆嘿嘿一笑:“小哥,你的脑子到เ底怎么เ长的?以前你可没这么大胆。”
小茶壶一把将麻杆拉出铺子,向西边的布后街走去,边走便低声解释:“你以为我想花钱啊?可要是像叫花子一样,洋人的店铺能让你我进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多数人都是他娘的势利眼,只看衣衫不看人,为了能ม顺顺ิ利利地卖出玉佩,而且要尽量卖个好价钱,我们就得把自己装成大爷,否则谁看得起你?谁相信我们的玉佩是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古董?”
麻杆转向小茶壶:“小哥别多想,这两天我陪你先住这,这地方แ谁也不管,我进城晚了出不去都在这过夜,算是第二个家吧。”
从此,小茶壶的三个死党,隔三岔五地就过来玩,有时一起来,有时单个来,进进出出都走侧门,每个人的嘴巴都很甜不讨人厌,而且一来就钻进小茶壶的房间,不吵不闹,因此没让妓院掌柜和其他人诟病,慢慢地大家也就习惯了。
易姐每天晚上要到深夜才能回来歇息,她没现小茶壶方方แ面面的异常,看到小茶壶再也不愿像以往那样和自己一起睡,她只会想着大难之后的小茶壶终于长大了,虽然下面那ว砣已经颇有规模的肉肉没几根显眼的毛毛,但也算是男ç人而不是男孩了。
光线越来越暗,看不清楚的小茶壶只好再次拖着伤腿下床寻找,最后从梳妆台上找到几根剩下半截的蜡烛和半盒火柴,回到床边点燃蜡烛,一根根小心固定在床头的方桌上,重新拿起秦琴细细揣摩。
徐维岳哈哈一笑,听到琵琶声再度响起,便停止交谈,端起茶壶想给兴致大好的季公舔茶时,现壶中水温已凉,四下看了看,抬手示意不远处的店小二。
“老子不管你是什么行的,在老子的地盘,你就得守老子的规矩,我怀疑这两匹马是你们偷来的……来人!把这两个孙子给我铐起来!”
一群守兵同声吆喝,仿佛训练了无数遍fanwaທi一样,转眼间四个ฐ兵丁分别按倒小茶壶和麻杆,两人牵过马就眉开眼笑赶往城门洞里走去。
小茶壶恼火不已,一面挣扎,一面大声辩解,周围行人吓得匆匆躲避,远远围观。
棚目见小茶壶口齿伶俐,格外倔强,要是再让他说下去,定会招来民众的非议,于是抢前一步,抡起巴๒掌,连煽๓小茶壶两记耳光。
两个兵丁默zhaishuyuan契地松手,棚目紧接着飞起一脚,踹向小茶壶肚子,瞬间将小茶壶踢飞两米开外,连滚几个滚,身体蜷缩成一团,拼命喘气。
两个松手的兵丁却围了上去,对着地上的小茶壶一阵猛踢。
麻杆猛然挣脱,扑到棚目面前,抱着他的腿大声哀嚎:“求官爷别ี打我大哥了……别打了,官爷,我们什么เ也不要了,只求官爷给条活路,求你了,官爷,小的给你磕头了……”
麻杆的脑袋“咚咚”不停地撞在青石板上,两下就撞破脑แ门,鲜血飞溅,吓得数百围观百姓惊呼起来。
心地善良、不忍目睹惨状的老人和妇女,也上前连声代为求情,棚目这才从鼻子里哼出两声,喝住手下,把人事不省的小茶壶和满脸是血的麻杆拖进城内,威胁说要把人锁在门边的岗哨外面木桩上,没有保人拿钱来赎,就扔进班房。
巧的是,巡ำ警局北正分署一名老警察正好出城,晃眼看到似乎是熟悉的小茶壶,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捧起小茶壶的脑袋,又捏人中又泼水,终于把小茶壶弄醒,可小茶壶被打得神志不清,面目浮ด肿,脑袋仍然无力地耷拉着。
老警察连忙跑去和守城棚目交涉,很快跑回来叫住路过的一辆马车,与麻杆一起,把小茶壶搬到车上,急奔医馆。
入夜,小茶壶悠悠醒来,看到床边站着急得流泪的易姐、邓掌柜、罗老四和吴家兄弟等一群人,还有包着脑แ袋神色忧伤的麻杆,忍不住痛哼一声,咬着牙吐出句话:“老三,等我好了,和你一起练武……”
易姐失声痛哭:“龟儿子的,别说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ä短的,让姐姐和一大群人靠谁去啊……”
屋里顿ู时抽泣声一片。
邓掌柜长叹一声:“没办法啊,这世道,连秀才见到那些官兵都得绕着走,我们有什么办法呢?只怨我们命不好,命中活该有这个劫数,想躲也躲不掉啊!”
吴老二愤怒shubaojie不已:“萧老弟,你好好养伤,等过些日子事情平淡了,老子带上几个兄弟做了南城那个姓江的棚目,老子就不信,讲理没地方去,我们就没法子报仇了?”
小茶壶艰难地露出一丝惨笑:“二哥,不值得拿命换他一命,这仇我们记着,来日方长。”
“唉……”
吴三狠狠地跺跺脚,转向自己二哥,大声求道:“二哥,你明天陪我去求求刘伯爷他老人家,求他收我和我大哥为徒,我们一定好好孝敬他老人家,好好练武,再也不让人欺负了!”
吴老二为难地摇摇头:“难啊!刘伯爷连我们老爹的面子都不给,我们能请得动他老人家吗?自从他儿子媳妇一家沉船遇难之后,他都有五六年没走出那ว间院子了,不如,请刚ธ退休的护法谭师傅吧?”
吴三一口拒绝:“谭师傅只会耍嘴皮子,没得啥子真功夫,不行!”
“好了,别ี争了,夜深了,大家都回去吧,我没事……真的没事,大家别ี担心,有我姐陪我就行。”
小茶壶反而劝起大家来。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也只好担忧地提出告辞。
邓掌柜上前握着小茶壶的手,低声问道:“要不,明早我去求一下那个罗柏亭先生?别ี的我们不敢奢望,至少也得有个说法,把那两匹好马要回来才是。”
小茶壶心里已有计较,咽了咽喉咙:
“不用了,老叔,要是罗柏亭真的出面了,你想整个城里的老百姓会怎么看我们?别的不说,狗仗人势这句话怎么也逃不掉,别看洋人有面子,官府都怕他们,可老百姓心里对洋人怎么样,您老心里也清楚,所以啊,哪怕伤得再重,也不能走挟洋自重的路子!
“我们做生意怕的是什么?怕的就是坏了名声啊!我们好不容易有今天,虽然在不少地方和洋人合作,可在街坊邻居和贫苦百姓心里,我们还是有点儿好名声的,这就更得慎重了,起码在大事上我们不能ม犯糊涂ิ!”
“唉!还是你比我有见识,算我没说你好好休息,车行和店里别操心,还有我呢。”邓ฑ掌柜黯然离去,其他弟兄也先后告辞。
易姐再次拿来放凉的盐水,浸湿毛巾,小心给小茶壶擦拭伤处。
小茶壶等她擦完,轻轻抓住姐姐的手,握在手心:“姐,我又给你惹事了。”
“这不怪你,我都听说了,要怪就怪那ว个杀千刀的官兵,怪这个鬼世道真的,姐不怪你,疼你还来不及呢……”
易姐心酸的泪水再次淌下。
“姐,别哭,都是些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我跟你商量件事,你辞了‘百翠楼ä’那边教人弹琴的活计,好吗?搬过来一起住,有你在身边,我心里安稳些,家里一群小的也有人管着,有人教他们识字。”小茶壶低声哀求道。
易姐沉默zhaishuyuan良久,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说好再等几个ฐ月,到年底再提这事吗?现在就走太突然了,这么多年来,熊老板和6妈妈对我都很好,要不是有他们关照,六年前姐姐就不愿活下去了当时姐姐得罪了道台公子,虽然被他用开水泼了一脸,就此毁了容,但他也差点儿被姐姐一剪刀扎死,唉……不说这些伤心事了,姐这辈子毫无所求,只求你平平安安的,早ຉ点儿娶个好婆娘,早点生几个孩子,继承你萧家的香火,等我们死了,也有人上坟烧纸……”
“姐、姐,别哭好吗,千万别ี这样……”
易姐捂着脸跑出去,挣扎起来的小茶壶颓然倒下,拳头已经握得白,再也无法忍耐的两行热泪,喷薄而出,紧咬的嘴里,溢出殷红的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