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晓敏进城已๐经有半年多，我给她买了一个呼机，想过去了就呼她。我叫她别往办公室或家里打电话，可她总有忍不住的时候，给我打过几次电å话。我说：“办公室的人都是人精。董柳最近的警惕性也高起来了，她反正没事做，就找了我这件事来做。”她说：“那太不公平了，你想了就呼我，我想了就憋死自己吗？”堵得我无话可说。有天中午她连打两ä个电话，董柳接了，她就摔了话筒。董柳就问我是怎么เ回事。我说：“谁知道，有人打错电å话了。”她说：“怪不得有次你接了电话哼哼哧哧的，肯定是个ฐ女人。”又说：“怪不得你上次说要拿电熨ຖ斗ç把我眼角的皱纹熨ຖ平了才肯带我出去。你变心随你变，我一波是没有给你碰的。”她跟我吵了几天，又宣布要对我实行经济管制ๆ。我依了她，才平息了下去。
把材料é报了上去，我就着手工ื作。马厅长说：“只争朝夕，课题真批下来了，我们这里已๐经做完了。”他跟袁震海ร打了招呼，我可以不去上班，也可以到研究所动用一切仪器设备。厅里批了三万块钱，马厅长的两ä个研究生也由我安排。他自己也很投入，晚上放下一切工作跟我扎在实验室，周末更是整天投入。厅里的人见我居然跟马厅长搞这么เ大一个课题，对我的态度好得不得了，真的是脚下的地都长了三尺似的。等课题批了下来，连马厅长都毫不掩饰一脸的喜气，敦促我加快工作，一定要在报博士点之前把课题完成，把书出了出来。我写出来一部ຖ分就拿到厅文印室打印一部分，校对的工ื作就交给研究生去做了。马厅长说：“中ณ国科技出版社ุ已经联系好了，国家课题当然没问题，只是厅里要贴点钱。”我说：“有什么问题我随时向您请教，会不会干扰了您的工作？”他说：“这就是工ื作，厅里要发展，发展是硬道理，也是最大的工作。我们现在不能ม只在省里跟别人比，要到เ全国去比，我从来就是把工ื作的基点放到全国去比。”
上班我去找马厅长，一进门他拍了桌子说：“小池，你这一趟跑得好！”我心里猛地往下一沉，几乎被一口气噎ດ着，完了！可看他的表情，也并没有生气，还带着一种喜色。我习惯性地坐下来，不说什么เ，先把厅长的意思摸清楚了再说。他说：“你这一趟跑得好，跑出了成绩！我们现在就是要大力推进促成这件事。我们厅里能ม够出一个典型人物，甚至是全国典型，那是一笔精神财富。《光明日报》可不是谁想上就上得去的，也不是谁争取就能ม争取到เ的。记者碰上了这件事是有缘，我们碰上了记者也是有缘。精神文明，人道主ว义不是抽象的，一定要人格化，戴妙良同志就是我省卫生系统精神文明的人格化。厅里派他去万山红农场，这是人道主义的具体体现，是我省卫生系统精神文明建设的具体成果。”马厅长到底是马厅长，一下子就抓了事情的本质，并定下了操作的框架。这时丁小槐ຈ打电话过来，说严å记者刚才打电话到เ处里找我，并留下了电话号码，要我尽快打回去。马厅长指了电话机说：“你马上打过去，把记者同志接过来，追悼会推迟到เ明天，我亲自主ว持。”我拨了电å话，严å记者说：“我已经跟社里汇报了，社领ๆ导非常重视，北京今天下午就会派人飞过来，你们能不能ม安排接一下机？”我说：“我们厅里的领导也非常重视，马厅长亲自任治丧委员会主任，亲自主持追悼会，初步定在明天上午。接机当然没问题，是不是派个车把你接过来？”他说：“我上午再抓抓材料，把框架定下来，明天我坐农场的车过来，吴场长也来，还带两个昨天讲得好的人过来。”我说：“厅里希望你能赶上追悼会，明天就赶不上了。”我请示了马厅长，把追悼会安排在下午。马厅长说：“这几天你把别的事放一放，抓好这个ฐ中心工作。”又把孙副厅长和工会陆主席等人叫来，重新拟定了治丧ç委员会名单。陆主席找人写挽联，黄主ว任负责写悼词，原来的悼词作废，要重新定位，我负责协调各方แ面的进展，派人去冲洗遗像等等。忙到เ下午决定了，我再次去万山红农场接人。打电话给邓司机，他说：“铁盒子还在车里面呢，还不知道坏了没有。”我心里一惊，忙来忙去把这件事给忘了！我说：“马上出发，先去殡仪馆，再去万山红。”他说：“我刚ธ回来。”我说：“我刚ธ回来马厅长叫我去我就去了，我能ม对马厅长说我不去？你不去就算了。我叫马厅长另外安排人去。”他马上说：“我去，我去。”放下电å话我心里想，人不向前进不行啊，不到那ว个份上，说句话也叫不响，还得打别ี人的旗号！
春节之前袁震海找我商量说：“大家这一年都辛苦了，今年就多发点奖金吧。”我来了近两个ฐ月也没搞清处里小金库有多少钱，就趁机说：“不知处里还有多少存货？”他说：“存货嘛，除了厅里发的，我们每个人再发它一两ä万怎么เ样，钱留着也是个祸ຖ害。”我一听这个数字，脑袋“嗡”地响了一下，这不是工资的几倍吗？怪不得别人日子过得那么滋润，我以前都想不通。我知道每年省里搞资格考试，复习资料é都是处里找人编了发下去的，没想到เ好处有这么大。我说：“我刚来不久ื，就少拿点。”他说：“你来了就是处里的人，怎么少拿？本来想元旦前就发了它的，知道你会来，我就压下来了。”我马上说：“袁处长为ฦ我想得这么细，我真的不知怎样才好。我还是拿最低的那ว个ฐ档次算了。”他说：“我们按惯例，下午我叫小梁取了钱，把帐做好。”我想着这点钱我还不能少拿，钱发下来总有个ฐ等级，我不在中间过渡一下，他就太突出了。晚上我拿了一包钱回去，递给董柳。她打开报纸一看是三万块，张着嘴在桌边站了好一会说不出话来，眼睛都直了。事后我悄悄问处里那些人拿了多少。也有说一万一的，也有说一万二的，没有人知道袁震海ร是多少。我心里很不安，怕他们有意见，可他们一个ฐ个都不说话。我想着他们肯定都有怨气，全部都活活地憋死在肚子里了。能不憋吗？我没告诉他们我拿了多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有这么เ好的群众，当领导也不难。
还有江主任，我想找个ฐ机会请他吃饭，沟通感情。我搞抽样调查时怪话说得太多了，得把他的口给贴上胶ด布。我观察到เ了他的活动规律，这天就在传达室门口等着，快七点钟他从活动室打台球出来，我扶了单车走过去，猛地抬头说：“江主任，刚回去？”他说：“池科长，还没祝贺你呢，新科状元！”我说：“这么晚了，吃饭没有？”他说：“正赶回去吃呢。”骑了单车要走。我说：“我也没吃，要不我请你去喝杯啤酒？”他高兴说：“你是该请客呢，以前有人考上了状元，把他欢喜的东西砸碎几件，怕他喜疯了。今天怕你也喜疯了，要你出几滴血也是为ฦ你好。”骑车出了大院。他指了路边店说：“就在那ว里搞一下算了。”我说：“那要看请谁，请江主ว任在路边店搞一下，我吃了豹子胆吗？”到了金城酒家，我请他点菜，他点了个腊肉炒蒜苗，我把菜单抢过来说：“怕吃穷了我吗？”就点了一份清蒸鳜鱼。他说：“真的出几滴血呀？”我又点了大闸蟹，他连连叹气说：“啊呀，啊呀，这是吃私款呢。”我还要点基围虾，他说：“算了，算了。”我心里感谢他，口里说：“要吃就吃好一点。”他叫服务小姐把基围虾划ฐ掉，换成槟榔ศ芋蒸扣肉。喝着啤酒他用异样的眼光望着我，终于忍不住说：“大为ฦ你有什么เ事要我帮忙？”我说：“要你帮忙请你吃饭，那我就太小人了一点。我们是什么เ关系，还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ว一套?”他说：“我都习惯这样去想问题了，真没什么เ事？你请我吃个ฐ快餐，我就不想那么多。主要是现在小人稍微太多了一点。喝！”喝着啤酒就有了气氛，戒备心理也松驰了。他五六年没提拔了，就发了几句牢骚，我鼓励着他说：“像你这样的人，扎扎实实工作，厅里也没几个，上面应该还是看得见的。”他喝完一杯说：“我们又不会走上层路线，戏都由那几个ฐ人演去了，他们是什么เ角色？”说着说着他连马厅长的名也点了。这真是一个ฐ没有想到的收获。我把他这些话捏着了，哪天他想发射子弹了，也会有一点顾ุ忌吧？喝完酒我去买单，他说：“今天破费你了。”出了门又说：“我看你还是够朋友的，朋友喝酒时说的话，出了门就忘掉了。”我说：“忘掉忘掉，老是记着别ี人说了什么，那是男子汉？”
谈到很晚她才去了。她去了我才想起还没有跟董柳打电话呢。走到เ服务台我又转了回来，觉得打这个电å话吧，也不是那ว么เ迫切的事了。
一连几个晚上孟晓敏都到我这里来说话，她来晚了点我心中还怪不自在的。这天说着话两人都有点兴奋，她仰着头，神彩飞扬的样子。在兴头上她说：“以后我怎么叫你，我不愿叫你什么处长了，处长处长的，又不是办公室，把气氛都败坏了。”我说：“那ว是什么气氛呢?”她说：“气氛就是气氛。不问什么。”我说：“为ฦ什么不能ม问?”她说：“这要问你自己้。”我说：“听不懂!”又说：“我比你爸爸就小了那么เ几岁，你看着叫吧。”她轻轻说：“你别占我的便宜，好吗?”我说：“那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了。”她说：“非要讨论，喂，池大哥，我真叫了！”又摇头说：“还是叫你大为ฦ顺口一些。”又说：“大为ฦ，我想求你一件事，你为ฦ难就算了，不肯帮忙也算了，你能不能ม想办法把我调到城里去？你看我在这个地方แ，怎么呆得下去？”我说：“山青水秀的，城里哪里有这么เ好的空气？”她说：“你不愿帮忙就算了。”又说：“可能我让你为难了，这事也不容易，不是什么人都能ม办到的。”她将我一军。我想这几天难道我又入了一个ฐ圈套不成？我指了她说：“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她说：“你要这样说，那我就不说了。我也不是碰上一个ฐ人就求他的，一个ฐ人哪怕我求他，我也挑得厉害呢。”我说：“有条狐狸尾巴也没关系，你直来直去地说，也很好，绕得厉害，我反而没情绪。”她说：“我什么也没说，你说我说什么เ了？”接下来气氛有点不对，她就去了。
整个晚上我的心情都像在夜中ณ浮着。一个在家中呆久了的男人，对外面的风景似乎已经麻木，反正那ว风景与自己้无关。现在突然推开了一扇窗子，看到风景近在咫尺，才发现自己对那风景的渴望原来那ว么เ强烈。孟晓敏激活了我心中的某种情绪，某种需要，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เ过的需要，而她又是一个具有想象空间的女孩。第二天她没按时来，我忍不住就去了舞厅，她果然在那里。她说：“我想着你会来的。”她很自信，她相信自己的魅力。我说：“我想着你也会来的。”跳情调舞时我有一种把她搂紧的强烈冲动，还是忍住了。在这里留แ一段情，算什么回事?黑暗中她说：“大为ฦ你觉得我这个ฐ人怎么样?”我躲避着说：“哪方面怎么样?”她说：“你知道我想问什么。”我说：“好。”她说：“一个字就把我打发了?”我说：“你掂掂这个字的份量，抛出去能打死只狗，这个ฐ字我可不轻易给一个人的。”她幽幽地说：“等半天等来一个字。哪方แ面好，你说。”我说：“哪方面都好，工作态度好，对人也挺热情，我是领ๆ导就要给你评优。”她说：“我不想听这些话，你留แ着作报告说吧。”我说：“该说的我又不敢说。我真说了你敢听吗?”她马上说：“你以为我也是胆小鬼?”我说：“你不是，我是，我是。”她不再说什么。因为ฦ孟晓敏我在温汤一直呆满了半个月，她再也没提调动的事。走的前一天晚上她来找我，进了门用身子遮掩着，把弹子锁按上了。当时她咳嗽ณ一声想掩盖那“咔嚓”的一响，但我还是非常清楚地听到了，心中ณ一惊。她说：“真的明天就走?”走到桌边，把小说放在桌上，“书还给你。”似乎ๆ是不经意地把窗帘ຈ拉上了。我笑了一下，她也笑了一下，房子里这就有了一种特别ี的气氛。我装作对这种气氛没有理解，说：“给我送行来了。”她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着，望着我一声不吭。我不着边际地说了几句话，觉得很不对劲，与气氛不协调。我说：“谁今天给孟晓敏吃了哑药?”她望我笑一下，仍不做声。她那ว么一笑，我感到เ自己้讲那些话都很虚伪，干脆说：“你今天怎么เ不说话?”她说：“说什么เ?再说什么เ，那是多余的。”我不敢接她的话，就会意地笑一笑，点点头。这一笑就揭穿了最后那一层薄纸，我也有了胆量，把手似是而非地轻轻招了一下，想看她如果理解这个信号，就会把手伸给我。她果然抓住了我的手，出乎我意料é地，一跃而起，一头扎向我的怀中，说：“我都鬼迷心窍了。”我们接吻，一个长吻足有半个ฐ小时。我没有想到唇舌之间竟可以传达那ว么เ丰ถ富细致而有层次的感情。松开来她喘气说：“我以为ฦ你要把我吸了进去呢。”我说：“不知道这是不是吉尼斯记录？”她说：“这是我的初吻，不骗你。我怎么เ把初吻给了你，我真的鬼迷心窍了。”我说：“我犯错误了，犯了小错误，还想把错误再犯大点。”她在我怀中ณ说：“怎么เ都随你，你只把最后那点东西给我留下来，谁叫我鬼迷心窍了呢？可以不？”我说：“留แ下那点东西就留แ下了想象的余地，也好。”于是我知道了女孩的皮肤原来可以如此地柔嫩光洁，这是一种非常陌生的感受。我说：“我要是孟晓敏就好了，我就可以天天白天晚上摸自己，抱自己。”她头伏在我怀中ณ不动，我说：“把头转过来，我想喝杯酒了。”她转过来，我在她酒窝中深深地吻了几下。她说：“大为说真的你觉得我怎么样?”我说：“漂亮，美，有想象的余地。”她撒娇说：“你说好听的骗我，把我当小孩吧。说真的!”我笑了说：“你漂亮是真的，你是小孩也是真的。”我原准备自己้搭车回城的，但想着要在孟晓敏那里派头一下，就给大徐打了电话。
我和孟晓敏分手时没讲明以后怎么เ办，可回城几天后我心中ณ又有了一种焦虑，想见到她，就给她打了电话，叫她到城里来。见到了她焦虑就释放了，缓解了。以后她每两个ฐ星期到城里来一次，我们在裕丰ถ茶楼的包厢见面。她再没提过调动的事，但我在几个月后通过医药公司的瞿经理，把她调到了公司医务室。瞿经理什么也没问我，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也不作解释。我想孟晓敏她想利用我的话，现在她已经达到目的了，可能ม会撒手而去，谁知她的确是全身心投入了，老问我：“将来怎么办？”我知道没有将来，但我不能ม说。我非常精心地把她编进了自己้的生活，同时也感到เ了自己้的进步能够带来更多的可能性。以前听说省里某某领ๆ导和生活频道某某主持人有那么一手，还不太相信。现在我相信了，成功的男人有这种渴望，也很容易找到释放的方式。有一次她问我能不能ม离婚，我说：“别ี开玩笑，我比你大这么多呢。”她说：“谁开玩笑，年龄不是问题，我就喜欢跟年龄大的男人在一起。只要是你，还多差几岁都不是问题。”我没想到เ她竟把自己的一生赌在我身上，这使我感动而又恐惧。我说：“你不是问题我是问题，我总不能ม太浪ฐ漫了吧。”她发狠说：“你不相信我，只要你说一句话，你现在就把我全部都拿了去。只要你承诺爱我，给我一个家。”我说：“承诺了又拿去了又办不到怎么办？”她咬牙说：“那ว我就惩罚自己้，我死给你看。”我吓着了说：“我不敢拿你，亲一亲就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