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裸的凶蛮和冷漠只是不知耻的粗糙形式,不知耻还有稍微精致一些的形式。有的人有很高的文化程度,仍然可能毫无敬畏之ใ心。他可以玩弄真心爱他的女人,背叛诚恳待他的朋友,然后装出一付无辜的面孔。他的足迹所到เ之处,再神๰圣的东西也敢践踏,再美好的东西也敢毁坏,而且内心没有丝毫不安。不论他的头脑里有多少知识,他的心是蒙昧的,真理之光到不了那里。这样的人有再多的艳遇,也没有能力真正爱一回,交再多的哥们,也๣体味不了友谊的纯正,获取再多的名声,也不知什么是光荣。我对此深信不疑:不相信神圣的人,必被世上一切神圣的事物所抛弃。

蒂利希的用意无疑是要为后一种人打气。在他看来,现代真正有信仰的人只能ม到他们中ณ去寻找,怀疑乃ี至绝望正是信仰的现代形态。相反,盲信与冷漠一样,同属精神๰上的自弃,是没有信仰的表现。一个人为无຀意义而焦虑,他的灵魂的渴望并不因为ฦ丧失了神界的支持而平息,反而更加炽烈,这只能ม说明存在着某种力量,那种力量比关于上帝ຓ的神学观念更加强大,更加根本,因而并不因为上帝观念的解体而动摇,是那种力量支配了他。所以,蒂利希说:“把无意义接受下来,这本身就是有意义的行为,这是一种信仰行为ฦ。”把信仰解释为灵魂的一种状态,而非头脑里的一种观念,这是蒂利希๶的最发人深省的提示。事实上,灵魂状态是最原初ม的信仰现象,一切宗教观念包括上帝观念都是由之派生的,是这个原初现象的辞不达意的自我表达。

当然,同样的责备也适用于蒂利ำ希所使用的“存在本身”这个概念。诚如他自己所说,本体论只能用类比的方式说话,因而永远是辞不达意的。所有这类概念只是表达了一个信念,即宇宙必定具有某种精神๰本质,而不是一个ฐ完全盲目的过程。我们无法否认,古往今来,以那些最优秀的分子为代表,在人类中始终存在着一种精神性的渴望和追求。人身上发动这种渴望和追求的那个核心显然不是肉体,也๣不是以求知为鹄的的理智,我们只能称之为灵魂。我在此意义上相信灵魂的存在。进化论最多只能解释人的肉体和理智的起源,却无法解释灵魂的起源。即使人类精神在宇宙过程中只有极短暂的存在,它也不可能ม没有来源。因此,关于宇宙精神本质的假设是惟一的选择。这一假设永远不能证实,但也永远不能证伪。正因为ฦ如此,信仰总是一种冒险。也๣许,与那些世界征服者相比,精神探索者们是一些更大的冒险家,因为他们想得到เ的是比世界更宝贵更持久的东西。

我们当然可以责备奥伊肯在这里犯了逻辑跳跃的错误,从自身的某种精神渴望推断出了一种宇宙精神๰实体的存在。但是,我宁可把这看做他对一种信念的表述,而对于一个推崇精神๰生活的价值的人来说,这种信念似乎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我们甘心承认人只是茫茫宇宙间的偶然产物,我们所追求的一切精神价值也只是水中ณ月,镜中ณ花,是没有根基的空中楼ä阁,转瞬即逝的昙花一现,那么,我们的精神追求便只能ม是虚幻而徒劳的了。尼采和加缪也许会说,这种悲剧性的徒劳正体现了人的伟大。但是,即使一位孤军奋战的悲剧英雄,他也需要在想像中相信自己是在为某种整体而战。凡精神性的追求,必隐含着一种超越的信念,也๣就是说,必假定了某种绝对价值的存在。而所谓绝对价值,既然是超越于一切浮世表象的,其根据就只能是不随现象界ศ生灭的某种永存的精神实在。现代的西绪弗斯ั可以不相信柏拉图的理念、基督教的上帝或者奥伊肯的宇宙生命,然而,只要他相信自己推巨石上山的苦役具有一种精神意义,藉此而忍受了巨石重新า滚下山的世俗结果,则ท他就已经是在向他心中的上帝祈祷了。无຀论哪位反对形而上学的现代哲学家,只要他仍然肯定精神生活的独立价值,他就不可能彻底告别ี形而上学。

三

但是,哲学不只是一种学术,自从它诞生以来,它还一直承担着探究人类精神๰价值和生命意义的使命。这个意义แ上的哲学就不只是少数学者的事了,而是与一切看重精神๰生活的人都休戚相关的。在我上面提到的那个时期中,曾经掀起过全民学哲学的热操,不过那时候哲学是被等同于一种意识形态的灌输的,并不真正具备生命反思和精神探索的含义。当今之世,随着社会的转型,社会生活日຅益非政治化、非意识形态化,同时市场化进程导致了人们价值观念的多元化乃至于相当程度的迷乱和冲突。这就使得每个人独立从事人生思考不仅有了可能,而且有了迫切的必要。我认为ฦ,应该在这样的背景下来分析今日我们民族中广义的哲学爱好屡兴不衰的奇特现象,并对之持积极的评价。

这样的形势对于专职的哲学工ื作者提出了双重要求。一方面,不管幸运还是不幸,作为少数“入选者”他们肩负着哲学学科建设的学术使命,有责任拿出合格的学术著作来,否则便是失职,理应改行,从事别ี的于己于人都更为有益的工ื作。另一方面,面对社会上广泛的精神饥渴,至少他们中间的一部分人,有责任提供高质量的哲学通俗读物,这不但是一种启蒙工作,而且也是以个人的身份真诚地加入我们时代的精神๰对话。也就是说,我们时代既需要德国哲学的思辨品格,也需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