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语体即胡适之，陈西滢诸先生的文体是我们白话文的基调。欧化体和创造体曾经风靡一时；现在却差ๆ点儿势。用活的方作文的还只有几个人试验，没有成为ฦ风气；但成绩都还不坏。近年来可有一种新运动，向着另一方แ向去。这所谓旧瓶里装新酒。用时调，山歌，弹词，宣卷，鼓词等旧ງ有的民间文艺的体裁é来说新า的东西。上海ร这种印本大概ฐ不少，但我没有见，无从评论，这些体裁é里面照ั例夹带着好些文，并不全是白话；那是因为ฦ歌词要将就音乐，本与常语要不同些。这种运动用意似乎在广播新า思想，而不注重文字；与前举几位的态度大不一样；只有与蜂子先生还相近些。
当年胡适之先生和他的朋友们提倡白话文学，说文是死的，白话是活的。什么叫做“活的”？大家似乎全明白，可是谁怕也没有仔细想过。是活在人人嘴上的？这种话现在虽已๐有人试记下来，可是不能通行；而且将来也不准能ม通行后详。后来白话升了格叫做“国语”。国语据说就是“蓝青官话”，一人一个说法，大致有一个ฐ不成文的谱。这可以说是相当的“活的”。但是写在纸上的国语并非蓝ณ青官话；它有比较划一的体裁，不能ม够像蓝青官话那样随随便便。这种体裁是旧ງ，文，语录夹杂在一块儿。是在清末的家手里写定的。它比文近于现在中国大部ຖ分人的口语，可是并非真正的口语，换句话说，这是不大活的。胡适之ใ先生称赞的《侠隐记》的文字和他自己的便都是如此。
从这种凌乱的知识里，得不着清清楚楚的美感观念。徘徊于美感与快感之间，考据批评与欣赏之间，自然美与艺术美之间，常使自己้冲突，自己烦恼，而不知道怎样去解那连环。又如写实主义与理想主ว义แ就像是难分难解的一对冤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有一套天花乱ກ坠的话。你有时乐意听这一造的，有时乐่意听那一造的，好教你左右做人难！还有近年来习用的“主观的”“客观的”两个ฐ名字，也不只一回“缠夹二先生”。因此许多青年腻味了，索ิ性一切不管，只抱着一条道理，“有文艺的嗜好就可以谈文艺”。这是“以不了了之”，究竟“谈”不出什么来。留แ心文艺的青年，除这等难处外，怕更有一个切身的问题等着解决的。新文化是“外国的影响”，自然不错；但说一般青年不留余地的鄙弃旧的文学艺术，却非真理。他们觉得单是旧的“注”“话”“评”“品”等不够透彻，必须放在新的光里看才行。但他们的力量不够应用新知识到旧ງ材料上去，于是只好搁浅，并非他们愿意如此。
圣陶的身世和对于文艺的见解，顾颉刚ธ先生在《隔膜》序里说得极详。我所见他的生活，也已๐具于另一文。这里只须指出他是生长在一个古风的城市——苏州——中的人，后来又在一个乡镇——甪直——里住了四五年，一径是做着小学教师；最后才到เ中国工ื商业中ณ心的上海ร市，做商务印书馆的编辑，直至现在。这二十年来时代的大变动，自然也给他不少的影响；辛亥革命，他在苏州；五四运动，他在甪直；五卅运动与国民革命，却是他在上海亲见亲闻的。这几行简短的历史，暗示着他思想变迁的轨迹，他里所表现的思想变迁的轨迹。
这两部ຖ书的结构，大体是紧凑的。《老张的哲学》里时间，约莫一年；《赵子曰》里的，只是由á冬而夏的三季。时间的短促，有时可以帮助结构。《老张的哲学》里主角颇็多，穿插甚难恰到เ好处；老舍先生布置各节，似乎很苦心。《赵子曰》是顺ิ次的叙述，每章都有主ว人公在内，自然比较容易。又《赵子曰》共二十七章，除八，九，十三章叙赵子曰在天津的事以外，别的都以北京为背景；《老张的哲学》却忽而乡，忽而城，错综不一，这又比较难些。《老张的哲学》里没有不关紧ู要的叙述，《赵子曰》里却有：第二章第四节叙赵子曰加入足球队，实在可有可无；又八，九，十三章，也似乎太详些──主角在北京，天津的形，不妨少叙些。《老张的哲学》以两个ฐ女子为ฦ全篇枢纽，她们都出面；《赵子曰》以一个王女士为枢纽，却不出面。虽不出面，但书中人却常常提到เ她；虽提到她，却总未说破，她是怎样的人。像闷葫芦一样，直到末章才揭开了，由她给李景纯的信里，叙出她的身世。这样达到เ了“极点”，一切都有了着落。这种布置确比《老张的哲学》巧些。两书结尾都有毛病：《老张的哲学》末尾找补书中未死各人的结局，散漫无归；《赵子曰》末一段赵子曰向莫大年，武端说的话，意思不大明显，不能ม将全篇收住。又两书中作者现身解释的地方太多，这是“辞气浮露”的一因。而一章或一节的开端，往往有很长的解释或议论，似乎ๆ是旧ງ开端的滥调，往往很杀风景的。又两ä书描写有类似的地方，似乎也不大好：《老张的哲学》里的孙八常说“多辛苦”一句话，《赵子曰》里的武端也常说“你猜怎么เ着”，这未免有些单调；为ฦ什么每部ຖ书里总该有这样一个人？至于“轻松的文笔”，那是不错的。老舍先生的白话没有旧白话的熟ງ，可是也不生；只可惜虽“轻松”，却不甚隽妙。可称为隽妙的，除赵姑父赵姑母的描写及其一二处外，便只有写景了；写景是老舍先生的拿手戏，差不多都好。现在举一节我最喜欢的：
这是商务印书馆的广告。虽然是广告，说得很是切实，可作两ä条短评看。从这里知道这两ä部ຖ书的特色是“讽刺的调”和“轻松的文笔”。
我说，这个兵够人味儿。他是个粗透勒顶ะ得粗人，可是他又是个ฐ机灵不过得人。瞧那ว位店东家两回想揭穿他俩得事儿，他怎们对付来着！还有，他奉勒营长得命令，却敲那位章老头儿──就是他得丈人勒──去敲他得竹杠得时候，恰巧ู他亲家说他将女儿玉子窝藏起来勒，他俩正闹得不得开交哪。你瞧，他会做得面面儿光；竹杠是敲上勒，却不是他丈人章老头儿！张冠李戴，才有趣哪。他有这们多得心眼儿，加上他那ว个当兵得大胆子，──真想不到เ──他敢带勒逃出来得章玉子，他得老婆，“重入家门”。这们着，他俩才成就勒美满得姻ี缘；不然，后来怎样，只有天知道啦。可是，顶ะ要紧得，他是个有良心得人。要是他马房里第一回看见他老婆得时候，也像他那三个弟兄得性儿，那ว可不什么เ都完啦；压根儿这本书也就甭写拉。所以我说这个兵够人味儿。他有一个ฐ健康得身子，还有一颗健康的心。可是，健吾，咱们真有过这么เ胆儿大，心儿细，性儿好得兵？你相信？不论你怎们回答，我觉得这不是现在真有得人；这是你笔底下造出来得英雄。他没有兵们得坏处，只有他们得好处；不但有他们得好处，还有咱们得──干脆ะ说你得──好处。这们凑合起来，他才是个可爱得人。至于章玉子，他得老婆，那女得多少有点古怪。但是她得天真烂漫，也可爱得；做他那样子得人得老婆，她倒也合式。
这不但说明了那“反抗”是怎样的，并且将歌谣的文学的价值，也具体地估计出来。我们现在说起歌谣，是容易联想到新诗上去。这两者的关系，我想不宜夸张地说；刘先生的话，固然很有分寸，但周启明先生的所论，似乎更具体些：他以为歌谣“可以供诗的变迁的研究，或做新า诗创作的参考”──从文艺方แ面看。
《萍因遗稿》跋
“羸弱是百罪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