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看来，翻印整部的古书，也就不无危险了。近来偶尔看见一部石印的《平斋文集》1，作者，宋人也，不可谓之不古，但其诗就不可为训。如咏《狐鼠》云：“狐鼠擅一窟，虎蛇行九逵，不论天有眼，但管地无皮……。”又咏《荆公8》云：“养就祸胎身始去，依然钟็阜向人青”。那指斥当路的口气，就为今人所看不惯。“八大家”9中的欧阳修1้0，是不能算作偏激的文学家的罢，然而那《读李翱文》中却有云：“呜呼，在位而不肯自忧，又禁它人使皆不得忧，可叹也夫！”也就悻悻得很。
但这种安排，虽然出于婆心，却仍是“人心浸以衰矣”的征候。这能够令人怀疑ທ：我们自己是不配“消除此浩劫”的了，但此后该靠班禅大师呢，还是梅兰芳博士，或是密斯9๗徐来，密斯胡蝶呢？
明人小品，好的；语录体也不坏，但我看《明季稗史》之ใ类和明末遗民的作品却实在还要好，现在也正到เ了标点，翻印的时候了：给大家来清醒一下。
1本篇最初ม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五月十八日《申报·自由谈》。2๐上海《人言》周刊第一卷第十期一九三四年四月二十一日载有胡雁的《谈读书》一文，先引叔本华“脑子里给别ี人跑马”的话，然后说“看过一本书，是让人跑过一次马，看的书越多，脑子便变成跑马场，处处是别人的马的跑道，……我想，书大可不必读。”按叔本华在《读书和书籍》等文中ณ，反对读书，认为“读书时，我们的脑แ已๐非自己的活动地。这是别人的思想的战场了”，主ว张“由自己思想得来真理”。
但这事还是不要多谈好，再谈下去，我怕不久会有更高的议论，说标点是“随波逐流”的玩意，有损“性灵”，5应该排斥ม的。
五月七日。
2“无为而无不为ฦ”语见《老子》第四十八章。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二月四日《申报·自由á谈》。2二陆指陆机、陆云兄弟。陆机2๐61—3๑03๑，字士衡；陆云262๐—303๑，字士龙，吴郡华亭今上海ร市松江人。二人都是西晋文学家。祖父陆逊、父亲陆抗皆三国时吴国名将。晋灭吴后，机、云兄弟同至晋都洛阳，往见西晋大臣张华，《世说新语》南朝梁刘峻注引《晋阳秋》说：“司空张华见而说之ใ，曰：‘平吴之利ำ，在获二俊。’”又《世说新า语·方แ正》载二陆入晋后，“卢志按为北方士族于众坐，问陆士衡：‘陆逊陆抗，是君何物？’”《世说新语·简傲》载二陆拜访刘道真的情形说：“礼毕，初ม无他言，唯问：‘东吴有长柄壶卢，卿得种来不？’陆兄弟殊失望，乃悔往。”
3玄坛即道教尊为ฦ“正一玄坛元帅”的财神赵公明。其绘像身跨黑虎，故称“黑虎玄坛”。李逵，长篇小说《水浒》中ณ人物，该书四十三回中有他杀死四只老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