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皇后含泪辩解：“皇上这是被大司马给骗了，谁又知那圣旨ຈ是不是大司马自己伪造的？还有宫中近侍、传旨官，他们也必定是被大司马收买了，才会替他掩盖实。妾身兄长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如今却反遭逆贼陷害……”
营帐内只有他们二人，在雨声的映衬下显得异常寂静，司马嵘莫名紧张起来，举ะ止也没来由变得拘谨，先是留了亵裤，将上身擦干，再穿上亵衣、长衫，最后在长衫的遮掩下，才将亵裤换了。
“这倒是未曾收到。”王豫皱起双眉，拳头捏得咯吱响，冷哼一声，“看来是让庾茂那个ฐ奸人半路给截了，打的倒是好主意，差点着了他的道！”
王豫侧头看过来，见他身后没人，不由皱眉：“没来？”
“哎哎！丞相万万不可！”那人面露焦急，抬手将他拦住，“大人一时半刻回不来，丞相进去了也是枯等，您不妨先回府，待大人回来后，小人再行禀报？”
夜风稍急，王述之看着前面那陌生内侍手中ณ提着的灯笼被吹得左ุ右轻晃，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拢起双手，扯下中ณ衣袖口的一块布料é，待走到石桥上，忽地松手。
赵长史愣了一下：“没有了。”
“是。”管事应了一声，转身匆匆离开。
王述之大为不满，将手底下一个老顽固推了出来，笑眯眯道：“太子殿下尚且年少，独自反省怕是会不得要领，不妨让齐大人入东宫为其传授课业、讲解义理，如此也好对太子殿下行督促之职，免得辜负皇上厚望。齐大人德高望重，有如此良师指引明路，想必定会事半功倍。”
司马嵘听得一阵悸动，幽沉的双眸顿现慌乱，目光不知落在哪里才好，四处乱转着，最终还是忍不住定在他深邃的瞳孔中，被他握着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差点控制不住抚上他脸颊，正在挣扎时却让他一用力，被迫按在他脸上，顿觉掌心灼烫。
王述之似是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勾了勾唇角：“庾皇后怕是沉不住气了，庾大将军即将回朝，我们要小心。不过戚遂明日便要离京，此时最要紧的是如何将他拦住。”说着转向赵长史，“务必半个时辰内想出对策。”
水面波纹轻晃，粗重的喘息分不出彼此，二人身影交叠在一处，竟有些难舍难分的意味。
“离京城甚远，请恕我无可奉告。”
司马嵘轻叹道：“二公子还是不相信我……”
“我问的是，你原先的名字。”
“你！”太子让他噎住，顿了顿，一甩袖，冷哼一声，决定不接他的话，对皇帝ຓ道，“儿臣并未污蔑永康王，永康王欺上瞒下，视圣旨如粪土，又设计陷害儿臣，理当问罪。父皇不妨另派人去永康县一探究竟，永康王根本不曾生病，精神好得很。”
这一声带着极其细小的婉转，又轻轻上扬，勾魂摄魄一样，司马嵘顿ู时气息急促起来，忙定了定神，握紧他的手臂：“丞相……”
永康王府门外连夜搭出来一个棚子，消เ息火速传开，百姓们纷纷涌来，得了好处心中自然高兴，连夸永康王心善。短短数日，永康县家家焚香，祈求永康王早日康复。
太子这一行人原本倒也身手不错，奈何一路遭了不少罪，元气大伤，士气也不振，不消几下就无力反抗，一个个让他们给捆得个结结实实。
一道火光贴着地面亮起，迅速绕着这一群人划出一道火圈，火圈接触到เ附近的草木，腾一下燃烧起来，且顺ิ着高大的数木与成片的草地，越烧越旺。
等了片刻，太子有些不耐烦，便掀帘探出身子远眺，眼见那浮ด桥无风时也轻微晃悠着，心里莫名敲起鼓来：“这浮ด桥结实么เ？不会一阵大风就刮ุ跑吧？”
司马善想不到自己这个二弟竟如此大胆，也不怕谢家口风不严捅出大篓子来，愣了半天才面色僵硬地开口：“本王信他……嗯，既ຂ然谢大人已知晓此事，那我带你去山中看看也无妨。”
没多久，永康王的信入了京城送至宫内，皇上展信一看，脸色大变：“永康王病重？！”
这边二人眉来眼去，落在旁人眼里自是另一幅光景，永康王先前见那女子出去，并未放在心上，可过了许久ื还未见她回来，不由眯了眯眼，张嘴接过美人递过来的荔枝，笑道：“丞相怎地好端端将人打走了？”
司马嵘：“……”
司马嵘心里一惊，急忙挣脱，转身疾走两ä步，迅速将门打开，对着外面的寒夜深吸口气，转身看向王述之。
如今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比比皆是，世人哀而心伤，只叹人生苦短，早ຉ已养成了不受礼法约束的习性，即便有亲人亡故，也不再严守丧制，夏知章早早换下素缟，可见他虽然看着谨小慎微，却也不是刻板之人。
那人探了探他的鼻息，松了绳子，抬手一抛，绕在房梁上，末端打了个结，将夏永思拎起来往绳圈上一挂，底下摆一张卧倒的竹几，这才离开。
王述之半晌未听到回应，抬眼朝他看了看，见他目光直地盯着自己，不由挑眉一笑，提起毛笔倾身凑过去，在他眉心轻轻一点。
司马嵘脸色顿黑，手脚也僵了似的，再没挣扎，只一个ฐ愣神的功夫就让他将上衣彻底掀至腰下。
王述之又道：“你只需记得我说过的话，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当以身相许。”
夏永思惊怒交加：“你来做什么เ？给我出去！”
王述之噙着笑直直盯着他，半晌未吱声，见他疑ທ惑地看过来，忍不住抬手在他额头敲了敲：“想不到你竟生了个劳碌命。他们在湖中行刺，必是准备打着意外的幌子掩盖过去，不过既然我还好好活着，他们便做不成戏了。眼下你受了伤，好好养着便是，不必想太多。”
“不好！”站在船头的裴亮忽地变了脸色，急忙挥手下令，“岸边有弓箭手！快后撤！”
夏氏为吴姓士族，虽比不得顾陆两家，却也是江南排的上名号的，夏氏与王氏虽往来不多，倒也并未交恶，如今夏知章主动相迎，怕是有了投靠的心思。
司马嵘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只好含糊地笑了笑，心中盼着王述之赶紧下逐客令。
马车内一声轻响，似是物件摔落的声音，随即窗口的帘子被人掀开，露出一只苍白瘦弱的手来。
好不容易清静下来，司马嵘走进内室：“丞相，都打走了。”
司马嵘苦笑：“你怎么เ忘了？我向来滴酒不沾。”
陆子修直直看着他，见他始终不抬头看自己้，心中绞痛起来，低声问道：“元生，你怎地与我生疏了？可是怪我未将你护好？又将你送人了？”
司马嵘眨眨眼，略๓有些不自在地收回目光。
众人见他姿ู态闲逸、胸有成足，心中总算安定了些，想着毕竟还有大司马兵权在握，皇上就算不将王述之放在眼中ณ，也要对王豫忌惮三分，更何况朝中半数都与王氏休戚相关，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上也是有数的，即便有心，怕是也无力。
韩经义面色大变，急忙跪伏在地，声泪俱下道：“陛下，此事与太子无关，是臣的错！臣治下不严，致使底下有人生了贪念之ใ心，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恳请陛下治臣之罪！”
王述之没料到เ他应得如此爽快，倒是微微惊讶了一番，随即笑吟吟道：“我那床榻淋了雨，眼下被褥皆不能用了。”
王述之ใ亦是嫌弃地甩了甩衣袖，啧啧摇头：“可曾看错？我瞧她胸ถ脯高耸，难不成是塞的两块大馒头？”
王述之轻拍两下额头，又道：“对了，窟窿别敲太大，大了半夜灌风，怕是不易睡着。”
“到了那里，记得带他去见一个人。”
司马嵘咳得撕心裂肺，听他这么问才反应过来，陆子修必定是什么都没说，他方才或许只是以为自己推脱不喝，便故意拿幌子诓骗，想不到เ自己谨慎过头反倒上了当。
王述之朝他摆摆手：“此事不必过于忧虑，我丞相幕府岂非容人之处？用人不疑疑ທ人不用，难道为了安心，用一些酒囊饭袋才对？”
“谢大皇子！”司马嵘直起身，小声道，“丞相马车上备有衣物，大皇子的衣裳淋了酒，可要随小人去马车换一身干净的？”
“嗯？”王述之扭头看他，“做什么去？”
王述之微挑眉梢，心中ณ顿ู时明了，笑应道：“无妨，马车留一辆急用便可，如今战乱ກ未息，朝廷需要用银两的地方多，我身为ฦ百官之，自然当省则ท省。”
王述之只轻轻笑了一声，显然并不介意。
王述之没有回丞相府，而是一路出城往幕府方แ向而去，到了那里只吩咐了一句：“你在车内候着。”
司马嵘听得皱眉：“朝廷再不派兵去围剿，等以后他们壮大了，怕是要后悔莫及。”
“唉……我正有此意，听到消息立刻๑就联合诸位大臣，请求由大司马带兵北征。”王述之说完顿了顿ู，凑近他，“你猜皇上如何说？”
司马嵘见他直直盯着自己，心里猛地咯噔一声，镇定道：“皇上手中正握着庾茂那ว里收缴的兵权，想必不会同意丞相的提议。”
王述之看着他笑起来：“你猜对了！皇上说：蕞尔小国，何必劳师动众，大司马刚打完仗，正该好好歇息，此事不妨交给谢卓谢大人。”
司马嵘垂眸不语。
王述之颇为ฦ遗憾地叹了口气：“听闻谢卓极具文韬武略，此事交给他倒也无可厚非，只是这兵权……怕是以后就落到谢氏手中了。”
司马嵘抬眼，见他笑吟吟看着自己，便不着痕迹地撇开头：“丞相不必忧心，谢氏一向明哲保身，想必不会像庾氏那样对丞相不利。”
“希望如此。”王述之ใ拿如意敲了敲额角，“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谢氏沉寂了好些年，怎么最近突然就不甘寂寞了？”
司马嵘抿抿唇，并未应声，只当他是自自语。
王述之目光流转间，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皇上突然身子不适，说近日不上早朝了，我也总算可以偷一回懒，不必起那么早ຉ了。”
司马嵘听得愣住，想了想，精神一震，忙问道：“皇上好端端怎么身子不适了？”
王述之忽然沉默，眸色黯淡下来，过了许久才开口：“我瞧他满面红光，精神奕奕，并不是普通病症，怕是……服了五石散。”
司马嵘一只手在案几下捏住衣角，紧了紧，又松开。
他记得上辈子也是这个时候，皇帝因服用大量五石散，忽然了颠似的脱衣疾走，之后便倒地不起，不过几日功夫又让太医给救回来了，没没多久，他又再次病，那次卧床将近半个月。
卧床半个ฐ月……虽不知这辈子是否还会与上辈子一样，但终归值得一试。
司马嵘迅速思量一番，转头看向王述之，正要开口，却觉他已半晌未曾出声，神色也有几分怔愣，不由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丞相？”
王述之猛地回神，看向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