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司马嵘见他直直盯着自己，忙撇开眼看向江边，“属下穿着丞相的衣裳๙实在不妥，山顶更是风大，万一丞相因此受凉，那就是属下的过错了。”
司马昌面色一变，忙定了定神，抬手道：“说，什么事？”
韩经义听得一颗心差点蹦出嗓子眼，胡子狠狠颤了颤，又不敢反驳，不由面露难色。
“唔……”王述之转头，笑着随便朝中间一名胡姬点了点，招招手指示意她上前，又转头看向老鸨，笑道，“愚弟挑剔得很，你们还有别的美人么？”
王述之笑意盎然，轻拂广袖，一锭银子落在他的手中：“多谢佟公公提点。”
司马善一愣：“带离皇宫？”
司马嵘听到เ脚๐边一声轻响，垂眼看了看，不慌不忙地俯身拾起来收入袖中ณ，并未抬头，只是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之后便不疾不徐地离开。
司马嵘愣住，抬起头直直看着他。
太子这次过来极有可能是想搅乱王述之的计划，不过他虽然心眼甚多，文采却实在不怎么เ样。
司马嵘跪坐在王述之偏后侧，虽低垂眉眼，却时不时能感受到陆子修和煦ะ的目光，甚至偶尔一抬眼与他对视上，还能体会到那对黑眸中ณ的绵绵意，心知自己้十有是猜对了，忍不住有些无奈，只好装ณ作自己是一尊雕像，岿然不动。
司马嵘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神清气爽，笑得又如此张狂，忽地有些无语：“丞相哪里疼？”
王述之哈哈大笑：“听起来颇็为在理，只是不知皇上会不会也这么想？万一皇上不稀罕可怎么办？”
司马嵘打点起精神：“丞相与太守义理精深，小人愚钝，听得云里雾里，便有些犯困。”
而此时在秦淮河的画舫上，司马嵘却叫苦不迭，正伏在案几上装醉，耳中听得船尾来来回回的踱步声，微微抬眼透着帷幔朝外看了看，又迅速将脸埋下去。
司马嵘掀开后面的衣摆，微微绷起心弦。
“唔……”王述之点点头，似在思索ิ，“那你还会些什么เ？”
司马嵘坐回车内闭上眼佯作休息，脑中却一刻不停。
司马嵘又听他们嘲笑几句，眼眸沉了沉，随手折了一枝芦苇杆，连掰几下，留แ了口子最锋利的那ว一截握在手中，走到一棵树旁顿住脚步，冷眼看着他们：“这是哪里？”
司马嵘微愣。
王述之靠着车厢壁，长叹一声：“皇上的心思并非一朝一夕，近些天来，太子那边又着实不让人安生，恐怕早晚会有动静，若伯父渡江北上，远水解不了近火，我这里容易出岔子，届时伯父在北方也会受到波及，若真有那一日，王氏危矣。”
司马嵘垂眸沉默半晌，又问：“这些话，丞相为何不直接对大司马说？”
王述之瞳眸微敛，自嘲一笑，摇了摇头：“说不得。”
司马嵘抬眼错愕地看着他，虽然他这番๘话说得含糊，且自己与他并非一党，却不知怎么เ了，心头竟微微有些凝滞。
王述之转眸朝他看过来，扬唇轻笑：“怎么又盯着我瞧了？”
司马嵘眨眨眼，略有些不自在地收回目光。
王述之欺身凑近：“明明是我在问你话，你不答反问，倒是将我的嘴巴๒撬开来了，我对你如此信任，你却不思回报，有些说不过去罢？”
沉香的清幽之ใ气再次靠近，淡得不易捕捉，却又不容忽视，司马嵘的思绪一时被抽走，目光投向面前噙着浅笑的唇畔，心头一跳，猛地抬眼，又撞入一对深浅不明的眸子里。
王述之见他直直看着自己，忽然想起那晚拂过指尖的青丝，心底某处似被拨了一根弦，呼吸微顿，便抬手朝他脸侧伸过来。
正在这时，马车忽然磕到一块石头，重重一晃，司马嵘不提防被颠得身子前倾，没来得及稳住自己，直直撞向王述之ใ的胸口。
王述之ใ伸出去的手堪堪从他耳际滑过，连忙收住将他揽紧ู，另一手撑在席上稳住身子，这才没往后仰。
马车内寂静了片刻，司马嵘想要坐起，却现后背的力道有些紧，心口也不由跟着收紧ู。
“你没事罢？”王述之垂眼看他，唇边几乎贴上他的额头，气息温热。
司马嵘心底忽地生了些慌乱，忙撑着手将他推开，重新坐直身子，移开目光看向别ี处：“不碍事，多谢丞相。”
“晏清……”王述之看着他，眼眸渐深。
“不当心将丞相的衣裳๙碰皱了，丞相见谅。”司马嵘垂眉敛目，将放在膝头的鹤氅捋捋平，似乎心绪也能ม随之逐渐平缓下来。
王述之打量他的神色，见他始终不看自己，忍不住低声轻笑：“晏清，我身上的衣裳也皱了。”
司马嵘：“……”
“你不来给我掸一下？”
司马嵘：“……”
“真是厚此薄彼啊！”
司马嵘面色僵硬，紧ู着头皮靠过去，当真开始给他捋平身上的衣裳。
王述之ใ斜倚案几，撑着额头直直盯着他，闷笑不止。
回到丞相府，司马嵘朝破了窟窿的屋顶看看，莫名有些心烦意乱，待到入夜后，见王述之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门口，沉默片刻，道：“丞相先歇着罢，属下今日怕是吃多了，有些腹胀，想去院子里转转。”
王述之朝他上下扫了一番，见他半丝积食的迹象都没有，笑着点点头：“嗯，去罢。”
司马嵘借着月色走入院中，也不知要往哪里去，便随意转了一圈，最后在临湖的一座亭子里坐下来，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你瞧见没？丞相最近有些不对劲。”
这亭子建在小坡上，地势有些高，司马嵘听得一愣，轻声走到另一侧坐下，探头朝下看，借着月色可辨认出是府中的两ä名仆人从此路过，似乎ๆ说得兴起，竟停了下来。
另一人小声道：“我也瞧出来了，你说，丞相会不会是相中了王迟？”
亭子里听壁的司马嵘眼角抽了一下。
“极有可能，不然好端端将屋顶敲坏了做什么เ？府中还有那么多屋子可以住人，丞相看都不看一眼，偏偏要去王迟那里。”
“对了，听说今日去幕府，丞相带着王迟登高望远，还将自己้的衣裳披到他身上，丞相何时对人这么好过？那疼惜的模样，将旁้人都看呆了。”
“还有这种事？想不到丞相原来是好男风的，这不就是……”
“龙阳之好！”
“对！龙阳之好！”
司马嵘：“……”
“咳……”一道清咳声极为ฦ突兀地在夜色中响起，将那边窃窃私语的两个人吓一大跳。
司马嵘听出这是王述之的声音，更是无语，又重新坐回靠湖的那一面，装作自己不在。
两名仆人忽然见到被议论的正主，惊得诚惶诚恐，齐齐跪拜在地：“小人该死！请丞相恕罪！”
王述之似乎并无不悦，含笑斥ม道：“大半夜不睡，管那么多闲事！再让我听见你们背后乱嚼舌根，下回就将你们舌头拔了下酒吃！”
两ä名仆人听出他并未怒，暗暗松了一口气，急忙叩头：“多谢丞相宽宏大量！小人下回不敢了！”
“嗯。”王述之ใ不甚在意地挥挥手。
那两名仆人余光正瞄着，面色一喜，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喘口气的功夫便跑了个没影。
亭子周围忽然寂静下来，司马嵘半晌未听到脚๐步声，心中纳闷，又挪回去，刚探出半个ฐ头，就听到下面传来一声轻笑，动作僵住。
月色从光秃秃的枝桠间撒下，将王述之ใ抬起的笑脸映照ั得半明半晦，司马嵘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干脆正了正脸色，起身走下去：“丞相怎么来了？”
“有些不放心，便出来找你了。”王述之ใ抬手摸上他的脸，“这么凉？快回去罢。”
司马嵘一愣，忙不着痕迹地侧头避开他的手，目光忽然不知该落在何处，含糊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王述之看着他挺直的背影摇头而笑，几步跟上，与他并肩而行：“若是睡不着，我们今晚接着手谈。”
“不必，睡得着。”
司马嵘嘴上应得快，可真正躺在榻上，却只觉得全身僵硬，心头一片混乱，怎么都无法成眠。
王述之ใ侧过身，撑起头在黑暗中朝他看过去，含笑道：“晏清，你睡了？”
司马嵘本不想应声，顿了顿，却还是开了口：“不曾。”
王述之轻叹：“看来，我与陆子修同命呐！”
司马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