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我忧心之ใ处啊!”司马昌越想越惶然,急忙吩咐身边内侍,“替孤更衣,孤要去母后那里,快些!”
太子见他犹豫,心中不悦,面上却异常诚恳:“只有孤全身而退,才可获得父皇信任,届时孤必会力保你平安无事!再者说,父皇如今忌惮王氏,必不会叫他们得逞,顶多问你一个办案不严的罪,就算是将你降职,往后孤也会再想法子将你提拔上来。韩大人尽管放心!”
王述之闷笑一声,戏谑地盯着他,见他唇上边的胡子都被吹得掉下来一半,差点大笑出声,连忙抬袖遮住老鸨等人的目光,另一手迅速将他胡子提上去,拇指轻轻按压两下才移开。
佟公公立刻面露笑容,不着痕迹地将银锭收入袖中,恭声道:“应当的。”
“你说。”司马善见他神色严肃,不自觉坐直了身子。
司马善长出一口气,仰躺下去,盯着夜幕暗暗思索:如此默契,铁ກ定是二弟无疑,这可真是活见鬼了啊!
司马嵘忽觉额头烫,有些不自在,忙改口道:“属下记住了。”
司马嵘心中ณ嗤笑,懒得再听他们绕弯子,又轻手轻脚๐离开,走到附近一条小溪旁边,蹲下去用树枝挖了些烂泥出来,手指粘了烂泥在嘴角点一颗大痦子,有些不放心,又在脸颊๐上点了颗小一些的。
陆子修听他自报新名,语气又如此生疏ຕ,不由眸色微暗,却只是温和一笑:“免礼。”
“头疼……头疼啊……”王述之一脸无奈地摇摇头,转身闲庭信步地朝前面人声喧闹的大街走去。
王述之ใ一转身对上他的视线,略有些惊喜:“王迟,你有什么好主意?”
王述之挑眉,点点头:“陆公子想必也常与人清谈,我还当你学了不少,看来你每回都在一旁打盹啊。”
“是。”
“咦?”元丰惊奇地看着他后腰,“你怎么磕出这么เ奇怪的印子来了?”
王述之眸中含笑,拂袖将棋局打乱,眯起眼看着缭绕的青烟:“好大的胆子,问你会什么,你就如此钻营取巧,不怕我将你杖毙?”
三年前王氏尚且一丝造反的迹象都没有,他自己也才十七岁,而且在深秋之际咳出一滩鲜血,幸亏太后找了名医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司马嵘正疑惑,便听到旁้边的人威胁道:“回去嘴巴闭严实点,你明日就要进京了,二公子以后可护不了你!”
王述之见他不肯说,一脸遗憾地摇摇头:“唉……”
二人下山,入了幕府正厅,里面竟已๐有不少人在候着了,见到王述之纷纷上前行礼ึ,一个比一个焦急:“丞相呐,您怎么เ还没个动静?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
王述之笑容满面:“晏清若是也如你们这般,我每日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岂不是要被唠叨死?”
司马嵘眼角抽了抽:你可真会给我招仇怨……
来的都是朝中一些依附王氏的老臣,好在他们还不知晏清是谁,闻只是愣了一下,倒是旁้边一些幕僚将目光投向司马嵘,盯着他刚ธ脱下的鹤氅打量一番๘,神色意味不明。
王述之入座,含笑长叹一声:“各位大人如此焦急,休沐日都不趁机歇歇,特地跑来这一趟,可是担心我招架不住?先祖父在时,朝廷对他的忌惮还少么?我怎么เ不记得诸位如此忧虑过?”
几位老臣面色尴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其中一人上前道:“下官心知丞相胸有丘壑,只是丞相尚且年轻,虽富声望,却未立寸功,下官是担心皇上轻视丞相,趁着您根基未稳时施压,当初立太子一事便是前车之ใ鉴呐!”
王述之ใ笑起来,伸手示意:“许大人坐着说便是,诸位大人也请入座。”
接着又道:“此一时彼一时,皇上立太子时,我才新า上任不久,虽为丞相,却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虚衔,好在有诸位力保,才得以录尚书事。如今三年已过,皇上想动也要先寻个ฐ借口,我并未行差ๆ踏错,心中自然笃定。诸位且安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琅琊王氏总不会在我手中ณ没落,更何况还有大司马在。”
众人见他姿态闲逸、胸有成足,心中总算安定了些,想着毕竟还有大司马兵权在握,皇上就算不将王述之放在眼中,也要对王豫忌惮三分,更何况朝中半数都与王氏休戚相关,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上也是有数的,即便有心,怕是也无力。
正提到大司马,外面就有人来报:“丞相,大司马来了。”
王述之刚刚站起,就见王豫大步跨入门槛ນ,匆匆走进来,便笑道:“伯父也来了?今日这幕府还真是热闹,前脚跟后脚的。”
王豫摆摆手免了众人的礼,见司马嵘站在王述之旁้边,着一身宽袖长衫,清峻挺拔,手肘间还搭着那件鹤氅,不由á微微一愣,对着他上下打量,疑惑道:“这不是你身边那侍从么เ?怎的这身打扮?”
司马嵘见他主动问起,便拱手行了一礼ึ:“小人王迟见过大司马。”
王述之替他补充道:“字晏清。”
司马嵘:“……”
王豫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不甚在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其他人,与他们抱了抱拳便在一旁入座,问道:“述之,听说你见到京中有秦人的探子出没?”
“正是。”王述之笑了笑,“不过已经叫人盯着了,暂时按兵不动为好,免得打草惊蛇。”
王豫听了顿时面露欣慰,垂眸抚着胡须ี思量半晌,笑起来:“秦国内乱ກ稍平,探子就入了建康,看来秦王正盯着江南,怕是一旦有机会便要攻打过来,届时皇上再不放我回荆州可就说不过去了。”
司马嵘听他这话中之意,似乎回荆州比应对秦国更为ฦ重要,不由á冷冷看了他一眼。
旁边一些文臣听了大惊失色:“秦王野心勃勃,这一旦攻打过来……”
话音刚落,门外又有一人急匆匆跑进来,递上一道急报:“禀丞相,禀大司马,兖州牧张勤降了秦国,如今已公然竖起反晋大旗。”
“什么?”王豫双目一瞪,立即离席起身,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急报看起来。
厅内众人无不变色,就连司马嵘都吃了一惊,反晋投秦并非小事,上辈子却从未听闻过,可见那ว时张勤的抉择并非如此,看来这两ä世当真要完全不一样了。
王述之拂袖坐下:“兖州收复才不足十年,竟说倒戈就倒戈ຖ了,看来朝廷威信堪忧啊,这是再次北伐的大好时机,不可错过。”
“不错!”王豫将急报递给他,眼底隐现喜色,“我这就入宫,请旨带兵讨伐张勤!”
“此事恐怕不易。”开口的是幕府从事丁文石,见王豫朝自己้看过来,便道,“大司马当年收服青州、兖州,已经威望极高,再请北伐便屡屡遭拒,此次恐怕也会如此,皇上若同意北伐,说不定会将此重任交给庾大将军。”
旁边的许大人道:“皇上以往阻止北伐,理由是国库不丰ถ、军资不足,如今他若是同意,那些便构不成阻碍,既ຂ然同意,大司马自然比庾大将军更合适。”
许大人一说,剩下的大臣也尽数附议,表示ิ愿意联名上书支持大司马。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司马嵘忽然开口阻止:“属下以为ฦ,大司马此行不妥,诸位大人当联名上书请旨由庾大将军领兵。”
王豫转头,见说话的是王述之身边一个ฐ小小侍从,顿时有些不耐烦,皱眉挥了挥手:“你懂什么?”
“哎,伯父听听又何妨。”王述之笑意盎然,看向司马嵘,“晏清,你说说看。”
旁边的大臣们这才注意到司马嵘,不由齐齐盯着他打量,就连那些早已有过接触的幕僚也全都看过来,眼中有着几分探究。
丁文石嗤笑一声:“晏清兄身在丞相幕府,却替庾氏着想,这是何道理?是嫌庾大将军平定南方แ叛乱的功劳不够大,再给他增添一道威แ名,好与我们抗衡么เ?”
司马嵘想不到第一个开口讽刺自己้的不是那些老顽固,竟是幕府中的后生晚辈,便沉着眼朝他看过去,不咸不淡地牵唇一笑:“难道丁从事以为,太子等人在皇上面前夸赞丞相,也是为丞相着想?”
丁文石笑容卡住,让他驳得哑口无。
司马嵘朝王述之看了一眼,见他正盯着自己笑,便道:“丞相请恕属下直,此时正值寒冬,北伐于我们不利,大司马此去只怕适得其反,而庾大将军新立大功,正踌躇满志,将此机会留给他,他必不会犹豫。”
王豫听得黑了脸色,本就脾气不好,此时更是语带怒气:“你一个ฐ小小侍从,竟如此口出狂,我迄今十战九胜,此战如何又岂是你能断的?竟拿我和那庾茂相比,简直一派胡!”
丁文石听得连连点头:“晏清兄可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庾大将军会吃败仗,大司马却不会,更何况,此战难易又岂是你随口一说便知的?”
“劳师远伐,不能ม久战。”司马嵘不见恼色,从容应道,“晋兵久ื居南方,冬季北征,气势上便先弱了一半,再加上江河结冰,粮草辎重一贯走水路,眼下又该如何跟上?”
“说得好!”王述之在案几上轻敲一声,笑道,“晏清之有理。”
王豫心中ณ更不痛快:“你以为我没在寒冬打过仗?此事轮不到你插嘴!”
王述之笑着起身,朝司马嵘瞥了一眼,看向王豫道:“就照晏清所,诸位大人举荐庾大将军即可。”
王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随即沉了脸:“述之ใ,你怎么如此任意妄为,竟听信一个ฐ侍从的胡乱语?此事非同儿戏!”
王述之轻轻一笑:“凑巧罢了,我也是那ว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