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淼，今儿过节我懒โ得抽你，你少作妖。”
废工ื厂这边向来没什么เ人会来，碍事的侄儿一走，李呈祥就肆无忌惮了。他兴奋地凑到เ程旷耳边，用粗哑的嗓子颤抖着说：“宝宝，我可想你想疯了。”
程旷怔了一下，这时候，车胎刚巧轧过一个坑，颠得章烬腚上一疼，什么歪念都滚一边去了，他脱口就骂了句脏ู话：“程旷你大爷！”
“你炮哥儿，专治不服，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章烬伸手摸了摸程旷的头发，把翘起来的一小撮毛压下去了。
她跟刘大妈两个人，隔着一道铁栅栏对峙，方幼珍扯着喊哑了的嗓音继续咒骂：“老妖婆！老寡妇！你该死，老娘刚才还没泼尽兴，有本事你别躲，看老娘敢不敢一锅热油浇死你！什么老瘪三也敢欺负到老娘头上来……”
这封……不对，这些情书——是小姑娘塞给学霸的呢？还是学霸秘而不宣的暗恋呢？
自打上回在厕所里的不愉快过后，章烬一直晾着胡淼，没怎么主动跟他说话，胡淼也没再叫过“炮哥儿”。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四个人仍然混在一块，但实际上对于这种微妙的气氛，几个人都心知肚明。刚才那ว一声，是这些天以来，胡淼第一次主动喊章烬。
姓罗的妖孽命大逃过一劫，程旷松了拳头，掏出手机接了电话。
程旷背着包跑到巷口时，听到背后响起了铃铛声。
章烬沿着走廊溜了一圈，在开水房附近看见地上有一把美工刀，不远处还有一支断了头的铅笔。他把东西捡起来，趴在走廊栏杆上，墙顶的灯光照着美工刀锋利的、沾着笔屑的刃，章烬握着刀，一边出着神，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铅笔。
操场中央的草坪上有几个人聚在一起撸串，由á于操场上只有寥寥几盏路灯，距离又隔得太远，程旷没有认出这伙人就是章烬和狗腿三人组。
……章昊这倒霉催的穷鬼！章烬心里窜出一团火，掏出钱包没好气地问道：“多少！”
“行，不碰，那你碰我总行吧？”章烬心里暗骂程旷事儿妈屁事就是多，忍着没说出来但是没忍住一颗犯欠的心，他抬抬下巴说，“趴我腿上，我给你洗洗伤口消消毒。”
程旷本来想晾着他，看他一个人能说多久。不料对方实力不容小觑，他忍无可忍，用力拍了下桌子，骂道：“滚！”
方แ鹏来得很及时，章烬刚ธ把单车锁好，一扭头就看见一辆出租车的车窗缓缓摇下来，里面探出一只胖乎乎的手，直朝他挥舞。
有两桌客人吃酒聊天弄得很晚，最后一拨人离开后，已๐经是晚上十一点半。程旷把桌布拎到马路对面的垃圾桶里扔了，回来把地扫到เ一半，里间他妈妈已๐经把盘子都洗好了，方幼珍从门边探出个脑แ袋问：“旷啊，晚上吃鱼吧？”
章烬尚未来得及闪避，猝不及防挨了这一拳，身体往后倒退了几步，没能ม及时刹住，把桌子也撞倒了。他的胳膊肘撑着桌案，刚直起身，就看见程旷的拳头砸了过来。
当时程旷觉得楼ä下的是个傻·逼。
过马路时，程旷慢着步子，落在人群末尾。绿灯还剩几秒钟，程旷离人行道只有三步之遥，这时斑马线后的小轿车忽然开始缓慢地向前移动，车灯几乎碰到他的腿。
程旷收拾行李回燕石街那天，日历格子底下写着“大寒”两ä个字。
章烬难得闲在家里打游戏，透过隔音不好的天花板，听到เ楼上来来回回的动静。二楼门锁咔哒落下时，他手指一抖，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莫名其妙地退出了游戏。
章烬蹲在院子口，听着楼ä上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掐准时间将长腿一伸，挡住了程旷的去路。
“回家啊学霸？”他抬起头看着程旷说。这个时候杂毛儿摇着尾巴从铁ກ门后面跑了出来，在程旷身边摇头晃脑地兜着圈。
程旷心情应该不坏，虽然他脸上不见任何端倪，没什么เ表情的五官凑在一起，依旧ງ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戾气，但章烬还是从他淡淡的一声“嗯”中感觉到了。
章烬目光扫过程旷的背包，手指一勾，轻车熟路地将背包带子捏在手里拉了拉，站起身面对着程旷，弯着眼说：“站这儿别ี动，等我一下。”
“干嘛？”程旷有些诧异，话音未落，章烬已经回到เ了院子里。他迟疑地等了一会儿，很快就看见章烬推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出来了。这辆摩托车曾经缺胳膊少腿地躺倒在楼道里，虽然被修好了，但曾经的疮痍还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章烬冲发愣的程旷吹了声口哨，说：“上来，我送你回去。”
“不用。”程旷站在原地没动。
“不用客气，你炮哥儿的车，不上也得上。”
章烬放完了厥词，眼角翘起来，清清嗓子又说：“学霸，给个面子呗？”
“……”程旷扯了扯嘴角，在章烬的注视下跨上了车。
敢情他是吃软不吃硬。章烬笑了两声，脚上一踩，摩托突突地向前奔去。
大寒天不是白叫的，摩托疾驰在马路上，冷风刀子般刮过，章烬的外套没拉上拉链，被风往两边吹开，像只振翅的蝙蝠侠。
章烬冻得往领口处缩了缩，微微偏头瞄了眼身后的程旷，这个时候，程旷恰好看了过来。
“冷不冷啊学霸？”心灵的窗户大开着，章烬赶紧收回了视线，看着后视镜，故作轻松地说道，“冷就靠近点儿，箍着我也成，别ี不好意思啊。”
然而不知人间冷暖的学霸似乎并没有从那一眼当中领ๆ会精神，相当无动于衷地说了句“不冷”。章烬咬得后槽牙咯吱响，心里幽怨极了：我他妈冷冷冷！小王八蛋……他就不能靠近点儿？
通往燕石街的路崎岖不平，摩托车几乎颠簸了一路，在街口处，章烬把车上了锁，一扭头就对上程旷的视线。
程旷想了想，说：“你有事儿吗？”
没事儿，就想瞅你，你有意见吗？章烬盯着他，心说。
他把手插进兜里，往四周看了两眼，随后朝附近的一家商店扬了扬下巴๒，找了个像样的理由掩饰说：“哦，我饿了，去买点吃的。”
说着他挥了挥手，往商店那边走去了。
老长的一学期怎么就结束了……怎么就放寒假了？章烬一边走一边想。他想得挺入神，被叫住时还愣了一下。
“我请你吧。”章烬回过头，听见程旷说。
“呃嗯？”他有些吃惊，回应的声音都变了调。
程旷说：“不是还欠你一顿ู么。”
章烬心尖儿蓦地一颤，冷不防打了个哆嗦，一股暖流霎时从胸ถ口流经四肢百骸，浑身都莫名其妙地暖了起来。他勾起嘴角，笑着说：“好啊。”
算他还有点良心。章烬心想。
他跟上去，跟程旷并排走在一起，刚才的离愁别绪顿ู时被一朵朵绽开的心花覆盖了。
程旷直接去了方幼珍的店里，当时里面挺热闹，程有义也不在。他将背包搁在塑料凳上，熟门熟ງ路地拿来了一张菜单递给章烬，问：“想吃什么？”
章烬刚被冷风吹得够呛，想也没想就说：“辣的，还有荷包蛋。”
程旷收起了菜单，扔下一句“等着”，人就钻进厨房里去了。
方แ幼珍听见动静，一边炒菜一边回头：“这么快就回来啦？怎么也不提前跟妈说一声啊，我好让你爸去车站接你。”
“不用接。”程旷拿了一小篓辣椒，放在水龙头底下洗干净，用刀拍扁了下油锅炒。
方แ幼珍闻言顿ู了顿，说：“他确实不是什么好货，但毕竟是你爸……”
程旷打开了排气扇，没吭声。
“老板娘，有热开水吗？”一个客人探头问。
“有，稍等啊。”方幼珍答应了一声，她正好炒完一道菜，装完盘就拎着水壶出去了。
程旷忽然想起什么เ，在方幼珍离开厨房前说了句：“妈，顺便给门边那个板寸儿倒一杯。”
“哟，”方幼珍往门边望了一眼，扭头说，“那ว小伙子看着跟你差不多大，同学啊？”
“嗯。”
“怎么还叫人家板寸儿啊。”方幼珍的脸上挤出了笑纹。
她和程有义两个人在程旷念初中时才回到燕石街，在方幼珍的记忆里，程旷向来不怎么เ跟同学打成一片，后来连石宝都渐渐地疏远了。像这样能让他亲手颠锅炒菜的“同学”应该是头一个。
“板寸儿”拿冒着热雾的水杯焐手，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程旷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了三个菜盘子。章烬愣了愣，问：“怎么这么久？”
程旷“咣”地把碗筷搁在他面前，睨他一眼，说：“投毒去了。”
章烬笑着“操”了声，夹起一筷子菜，忽然通了灵犀，盯着对面的程旷说：“学霸，你会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