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黯然若失,或许我帮助他出家是我的过错。我道:“持逸,你为什么要出家?”
母后看了我一眼,随口道:“宫里不是有大师么,何必再去外头请那ว么麻烦。”说着又逗灵素。
堇妃忙道:“请母后为灵素帝姬赐名吧。”
堇妃见我进来,又与皇兄玩笑,先不好意思了,轻轻挣脱了皇兄的手向我道:“我素面朝天的,叫帝姬笑话了。”
母后拍一拍槿汐姑姑的手笑道:“可不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么。”说着对槿汐姑姑道:“把哀家前两ä日写的字收拾了,拣几幅好的出来收着,其余的都烧了吧。”
那ว几日,开始下雨。极小的雨,在夏日里下得人闷气,我便有些不高兴,整日懒懒โ的。
饭毕半晌,又陪着母后、皇兄一起品尝堇妃新进的一味花茶。堇妃向来善解人意,温柔体贴,是皇兄身边第一得意的妃子,如今又近临盆,怕是产后即要晋封贵妃,最不济也得是一个贤妃。母后与我也甚是喜欢她。因堇妃快要生产,连晨昏定省也免了。只是她孝顺ิ母后,精心烹制ๆ了一味花茶为母后消暑尽孝,因此母后格外喜欢。
“帝姬有所不知。此人是京华才子宋怿沣,贫僧不忍其身负八斗之ใ才而入空门,因此不允。”
我不依不饶,扭股糖似的缠着母后:“儿臣不信。母后必得说给儿臣听。”
来人正是母后的胞妹、九皇叔平阳王的正妃甄玉娆。因向来亲近不拘,皇兄与我姊妹都唤她“小姨”。平阳王妃是极俏丽和善的一个人,容貌有六七分像母后,爱说爱笑,很是风流洒脱的女子。与九皇叔是京城皇家最令人称羡的一对佳偶,向来男子三妻四妾是惯常的事,何况亲王贵胄,姬ภ妾更是如云如堆。可是九皇叔王府只有这位正妃,连侍妾也没纳一个,更不用说侧妃了。大婚多年来两ä人仍是恩爱如初,举ะ案齐眉,是这大周开朝百年来难得的佳话。
我微微摇头:“不是。”不是父皇,父皇虽然宠溺我,可是他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瞧我,父皇的眼睛,没有他好看。我不敢说出来,这是大不敬的话,母后听了会生气。
皇兄阴沉着脸,道:“儿臣已经命人将她禁足,只等母后的落。”
堇贵妃在旁边一声儿也不敢言语。母后觑皇兄一眼,道:“皇帝ຓ说说看,怎么落了她才好?”
皇兄是怒极了,道:“本朝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既有了一,断ษ不可再有二,废了位份赐死吧。”
母后头也不抬,只慢慢用那碗盖拨开茶叶轻轻吹着,问:“堇贵妃,你说呢?”
堇贵妃想了想,道:“皇上说得极是,这种事不可有二。只是废入冷宫就是,不必伤她性命吧。”
母后问:“太皇淑太妃那里知道了么?”
槿汐姑姑陪笑道:“太皇淑太妃年老事少,并不敢把这事去回禀。”
母后点头道:“做的好。不过你现在带上璟嫔去太皇淑太妃那ว里请她落,她老人家一向爱说事,也好堵一堵她的嘴。”
槿汐姑姑旋即去了。母后道:“璟嫔再不好也是你的妃嫔、庆福帝姬ภ的生母,性命就不必要了她。这几日快要立后,是好日子,先禁足吧。过了这几天再打她进冷宫不迟。”母后见皇兄似有不平之意,皱眉道:“璟嫔要毒死堇贵妃,皇帝,就没有你的不是么เ?物不平则ท鸣。璟嫔虽然讨人嫌,但毕竟是最早为ฦ你生下子女的妃嫔,如今大封六宫,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能不怨恨你和堇贵妃么?现是她不敢毒害你,万一今日喝下砒霜的是你,可要怎么好?堇贵妃虽是你心尖上的人,可宫中毕竟还有别ี的妃嫔在,你的那ว一碗水好歹也要端平些。”
皇兄低头一言不,母后想想璟嫔益生气,道:“很好!先帝乾ດ元那一朝的后宫故事也敢摆弄到เ当今来了。就凭她那一点子拿不上台面的成算,就敢自己下砒霜。璟嫔确是不配再抚养庆福帝姬了,明日把她接到敬德太妃宫中ณ,请太妃抚养吧。”
敬德太妃膝下并无子女,自胧月姐姐下降之ใ后又甚是寂寞,当下大喜过望,谢恩后又道:“太后说的是。璟嫔的这点手段,放到先帝ຓ鹂妃和温裕皇后那时候,早让人连牙也笑掉了。连进了冷宫的丽ษ贵嫔也不如。堇贵妃的皇后之ใ位是铁ກ板钉ล钉的事,她以为堇贵妃死了她就能ม做皇后了么เ?也怪太皇淑太妃素日太惯着她了。”
母后不应,只说,“好好安葬了那ว枉死的宫女吧。”如此,众人也散去了。
我悄悄问母后:“璟嫔真的这样大胆么?”
母后淡然一笑,“有什么เ不敢的。幸好你是帝ຓ姬,否则后宫里的纠纷哪里是你弄的清楚的。”
我又问:“那ว敬德太妃说父皇那ว时的事……”
母后微微一笑,道:“你父皇在时多有内宠,自然是非也多一些。不过你皇兄这后宫,已算是清静许多了。”
接下来的立后大典宫中ณ连着纷繁了几日,好好热闹了一番๘。歇了两日去母后宫中ณ请安。清晨的时分,连空气也是甘甜湿润的。
一进去,不由愣住,持逸正立在母后阶下,与母后说《妙法莲华经》。
我一见他,想起这两日的赌气,眼睛就酸了。只作没看见他,规规矩矩向母后行了礼。
母后招手唤我到身旁坐下,笑道:“早起听持逸师傅说经书,人也清朗了不少。芊羽,你倒替哀家寻了一位通达明理的讲经师傅来。”
正巧皇后来请安,槿汐姑姑上前焚了一炉檀香,道:“帝姬极力举ะ荐了持逸师傅入宫来祈่福,来了好几日太后也没空见上一回,今日见了,果然投缘。”槿汐姑姑嘴上说得欢喜,瞥过我的眼神却隐隐有担忧的神色。
我只作不知,母后听佛经听得津津有味,也没察觉,只道:“芊羽,皇后。陪母后一同听听持逸师傅讲经。”
我嘴上不屑,“凭什么好师傅,母后喜欢听,我再去寻更好的来就是。”虽说着,到底安静和皇后一同坐了下来。我故意不去看持逸,装着欣赏窗外已经半凋的夕颜花,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凝在了他身上。
他的佛衣是朴素า的灰蓝ณ色,偶尔被风带起袍角,像是一双欲飞的翅膀。他是声音清朗朗的,像四月里弥漫着草木清馨的阳光,晒得有些蓬勃飞扬的滋味。却叫人的心一点一点的沉静下来,那样静,像沉在清水中ณ的一块翡翠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