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去耶鲁面试了。”我说。
翌日去看张爱玲，果然不见，只从门洞里递进去一张字条，因我不带名片。又隔得一日，午饭后张爱玲却来了电话，说来看我。我上海ร的家是在大西路美丽园，离她那ว里不远，她果然随即来到了。
然后在吃饭的时候，对母亲说：“怎么天下有你福气这么好的女人。”说的真是实话，此刻只觉得张爱玲文章写得再好，心地再宽清磊落，她的幸福也决不是中国或全世界ศ女人传统的幸福。
柯灵在回忆中ณ说：“我最初接触张爱玲的作品和她本人，是一个非常严峻的时代。19๗43年，珍珠港事变已经过去一年多，离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和中国抗战胜利还有两年。上海那ว时是日本军事占领下的沦陷区。”2
在研讨会的“文学史”专场上，王宏志提交了两ä万字的长文《张爱玲与中ณ国现代文学史书写》，评述大陆几十年来各种文学史如何书写或缩写或不写张爱玲。陈炳良对张爱玲研究的省思以神话为工具。陈子善的发言则提醒人们注意张学的资料基础相当不足，与大陆多家出版社争夺鲁迅文集的已被官方แ垄断的注释权恰成对照，海ร内外至今仍无一种可靠的“张爱玲全集”，地摊书店却有五花八门的盗版。张隆溪和王德威的讲评则又将有关资料的讨论纳入理论层面。
早ຉ在一九四四年夏天一个沪江同学的聚会上，我见到过张爱玲，她是主讲人。她那时脸色红润，数了副厚玻璃的眼镜，形象同在照片上看到的不一样。记得她讲起了她那篇少作〈牛〉，提及此事：
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整个的毁掉了，什么เ都完了──烧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许还剩下这堵墙。流苏，如果我们那时候在这墙根底下遇见了……流苏，也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
這種設備都裝ื置在房屋最底層，必須有人經常照顧維修。在日軍完全佔領上海之ใ後，趕走各種洋行的外國人，租界ศ不復往日的繁華，物資在軍管之ใ下更貴了，就連熱水汀管子都因為煤ศ塊漲得太貴，廢而不用太久ื，生鏽了。
“沐浴ภ在光辉里”，一生仅仅这一次，主角蒙受到神的恩宠。好似项勃朗笔下的肖像，整个人地都沉没在阴暗里，只有脸上极小的一角沾着些光亮。即是这些少的光亮直透入我们的内心。
季泽立在她眼前，两ä手合在她扇子上，面颊贴在她扇子上。他也老了十年了。然而人究竟还是那个人呵！他难道是哄她么เ？他想她的钱——她卖掉她的一生换来的几个钱？仅仅这一念便使她暴怒起来了……这一转念赛如一个闷雷，一片浓重的乌ไ云，立刻掩盖了一刹้那的光辉；“细细的音乐，细细的喜悦”，被爆风雨无情地扫荡了。雷雨过后，一切都已๐过去，一切都已晚了。“一滴，一滴，……一更，二更，……一年，一百年……”完了，永久的完了。剩ທ下的只有无穷的悔恨。“她要在楼ä上的窗户里再看他一眼。无论如何，她从前爱过他。她的爱给了她无穷的痛苦。单只这一点，就使她值得留恋。”留恋的对象消灭了，只有留恋往日的痛苦。就在一个出身低微的轻狂女子身上，爱情也不会减少圣洁。
七巧眼前仿佛挂了冰冷的珍珠帘，一阵热风来了，把那帘子紧紧ู贴在她脸上，风去了，又把帘子吸了回去，气还没透过来，风又来了，没头没脑包住她——一阵凉，一阵热，她只是淌着眼泪。
她的痛苦到เ了顶ะ头，，可是没完。只换了方向，从心头沉到เ心底，越来越无名。忿懑变成尖刻的怨毒，莫名其妙地只想发泄，不择对象。她眯缝着眼望着儿子，“这些年来她的生命里只有这一个男ç人。只有他，她不怕他想她的钱——横竖钱都是他的。可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他这一个人还抵不了半个……”多怆痛的呼声！“……现在，就连这半个人她也保留不住——他娶了亲。”于是儿子的幸福，媳妇的幸福，在她眼里全变作恶毒的嘲笑，好比公牛面前的红旗。歇斯底里变得比疯狂还可怕，因为ฦ“她还有一个疯子的审慎与机智”。凭了这，她把他们一起断送了。这也不足为奇。炼狱的一端紧接着地狱，殉体者不肯忘记把最亲近的人带进去的。
最初她用黄金锁住了爱情，结果却锁住了自己。爱情磨折了她一世和一家。她战败了，她是弱者。但因为是弱者，她就没有被同情的资格了么？弱者做了情欲的俘虏，代情欲做了刽子手，我们便有理由恨她么เ！作者不这么เ想。在上面所引的几段里，显然有作者深切的怜悯，唤引着读者的怜悯。还有“多少回了，为了要按捺她自己้，她迸得全身的筋骨与牙根都酸楚了。”“十八九岁姑娘的时候……喜欢她的有……如果她挑中ณ了他们之中的一个，往后日子久了，生了孩子，男ç人多少对她有点真心。七巧挪了挪头底下的荷叶边洋枕，凑上脸去揉擦一下，那ว一面的一滴眼泪，她也就懒怠去揩拭，由它挂在腮上，渐渐自己干了。”这些淡淡的朴素า的句子，也许为粗忽的读者不曾注意的，有如一阵温暖的微风，抚弄着七巧ู墓上的野草。
和主角的悲剧相比之ใ下，几个ฐ配角的显然缓和多了。长安姊弟都不是有情欲的人。幸福的得失，对他们远没有对他们的母亲那ว么重要。长白尽往陷坑里沉，早ຉ已失去了知觉，也许从来就不曾有过知觉。长安有过两次快乐的日子，但都用“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势”自愿舍弃了。便是这个ฐ手势使她的命运虽不像七巧的那ว样阴森可怕，影响深远，却令人觉得另一股惆怅与凄凉的滋味。long，longａgo的曲调所引起的无名的悲哀，将永远留在读者心坎。
结构，节奏，色彩，在这件作品里不用说有了最幸运的成就。特别值得一提的，还有下列几点：第一是作者的心理分析，并不采用冗长的独白或枯索ิ繁琐的解剖，她利ำ用暗示ิ，把动作、言语、心理三者打成一片。七巧，季泽，长安，童世舫，芝寿，都没有专写他们内心的篇幅；但他们每一个举动，每一缕思维，每一段对话，都反映出心理的进展。两次叔嫂调情的场面，不光是那种造型美显得动人，却还综合着含蓄、细腻、朴素า、强烈、抑止、大胆，这许多似乎相反的优点。每句说话都是动作，每个动作都是说话，即使在没有动作没有言语的场合，情绪的波动也不曾减弱分毫。例如童世舫与长安订婚以后：
……两人并排在公园里走着，很少说话，眼角里带着一点对方的衣裙ำ与移动着的脚๐，女子的粉香，男子的淡巴菰气，这单纯而可爱的印象，便是他们的栏杆，栏杆把他们与大众隔开了。空旷的绿草地上，许多人跑着，笑着谈着，可是他们走的是寂寂的绮丽的回廊，——走不完的寂寂的回廊。不说话，长安并不感到เ任何缺陷。还有什么描写，能表达这一对不调和的男女的调和呢？能写出这种微妙的心理呢？和七巧ู的爱情比照起来，这是平淡多了，恬静多了，正如散文，牧歌之ใ于戏剧ຕ。两代的爱，两种的情调。相同的是温暖。
至于七巧ู磨折长安的几幕，以及最后在童世舫前诽谤女儿来离间他们的一段，对病态心理的刻画ฑ，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彩文章。
第二是作者的节略法的运用：
风从窗子进来，对面挂着的回文雕漆长镜被吹得摇摇晃晃。磕托磕托敲着墙。七巧双手按住了镜子。镜子
摘月帖吧
里反映着翠竹帘和一幅金绿山水屏条依旧ງ在风中来回荡漾着，望久了，便有一种晕船的感觉。再定睛看时，翠竹帘ຈ已经褪色了，金绿山水换了一张丈夫的遗像，镜子里的也老了十年。
这是电影的手法：空间与时间，模模糊糊淡下去了，又隐隐约约浮上来了。巧妙的转调技术！
第三是作者的风格。这原是首先引起读者注意和赞美的部ຖ分。外表的美永远比内在的美容易发见。何况是那么色彩鲜ຒ明，收得住，泼得出的文章！新า旧文字的糅和，新า旧意境的交错，在本篇里正是恰到好处。仿佛这利落痛快的文字是天造地设的一般，老早摆在那里，预备来叙述这幕悲剧的。譬喻的巧ู妙，形象的入画，固是作者风格的特色，但在完成整个ฐ作品上，从没像在这篇里那样的尽其效用。例如：“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年青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惘。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望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些凄凉。”这一段引子，不但月的描写是那么新颖，不但心理的观察那么深入，而且轻描淡写地呵成了一片苍凉的气氛，从开场起就罩住了全篇的故事人物。假如风格没有这综合的效果，也就失掉它的价值了。毫无疑问，《金锁记》是张女士截至目前为止的最完满之作，颇有《狂人日记》中某些故事的风味。至少也该列为ฦ我们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没有《金锁记》，本文作者决不在下文把《连环套》批评得那么เ严厉，而且根本也不会写这篇文字。
二倾城之恋
一个“破落户”家的离婚女儿，被穷酸兄嫂的冷潮热讽撵出母家，跟一个饱经世故，狡猾精刮的老留学生谈恋爱。正要陷在泥淖里时，一件突然震动世界ศ的变故把她救了出来，得到เ一个平凡的归宿。——整篇故事可以用这一两ä行包括。因为是传奇，没有悲剧的严å肃、崇高，和宿命性；光暗的对照ั也不强烈。因为是传奇，情欲没有惊心动魄的表现。几乎占到二分之一篇幅的调情，尽是些玩世不恭的享乐主ว义แ者的精神游戏；尽管那么机巧，文雅，风趣，终究是精练到近乎病态的社ุ会的产物。好似六朝的骈体，虽然珠光宝气，内里却空空洞洞，既没有真正的欢畅ม，也没有刻骨的悲哀。《倾城之恋》给人家的印象，仿佛是一座雕刻精工ื的翡翠宝塔，而非莪特式大寺的一角。美丽ษ的对话，真真假假的捉迷藏，都在心的浮面飘滑；吸引，挑逗，无伤大体的攻守战，遮饰着虚伪。男人是一片空虚的心，不想真正找着落的心，把恋爱看作高尔夫与威士忌中ณ间的调剂。女人，整日担忧着最后一些资本——三十岁左ุ右的青春——再另一次倒帐；物质生活的迫切需求，使她无暇顾ุ到心灵。这样的一幕喜剧，骨子里的贫血，充满了死气，当然不能有好结果。疲乏็，厚倦，苟且，浑身小智小慧的人，担当不了悲剧的角色。麻痹的神经偶尔抖动一下，居然探头瞥见了一角未来的历史。病态的人有他特别敏锐的感觉：
……从浅水湾饭店过去一截子路，空中飞跨着一座桥梁，桥那ว边是山，桥这边是一块灰砖砌成的墙壁，拦住了这边的……柳原看着她道：“这堵墙，不知为什么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类的话……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整个地毁掉了，什么都完了——烧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许还剩下这堵墙。流苏，如果我们那时候再在这墙根底下遇见了……流苏，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好一个天际辽阔胸襟浩é荡的境界！在这中篇里，无异平凡的田野中忽然现出一片无垠的流沙。但也像流沙一样，不过动荡着显现了一刹那ว。等到预ไ感的毁灭真正临到เ了，完成了，柳原的神经却只在麻痹之上多加了一些疲倦。从前一刹那ว的觉醒早已忘记了。他从没再加思索。连终于实现了的“一点真心”也不见得如何可靠。只有流苏，劫后舒了一口气，淡淡地浮起一些感想：
流苏拥被坐着，听着那悲凉的风。她确实知道浅水湾附近，灰砖砌的一面墙，一定还屹然站在那里……她仿佛做梦似的，又来到เ墙根下，迎面来了柳原……在这动荡的世界里，钱财，地产，天长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里的这口气，还有睡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她突然移到柳原身边，隔着他的棉被拥抱着他。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他们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仅仅是一刹那ว彻底的谅解，然而这一刹้那够他们在一起和谐地活个十年八年。
两ä人的心理变化，就只这一些。方舟上的一对可怜虫，只有“天长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这样淡漠的惆怅。倾城大祸，不过替他们收拾了残局；共患难的果实，“仅仅是一刹้那的彻底的谅解”，仅仅是“活个十年八年”的念头。笼统的感慨，不彻底的反省。病态文明培植了他们的轻佻，残酷的毁灭使他们感到虚无，幻灭。同样没有深刻๑的反应。
而且范柳原真是一个这么枯涸的人么？关于他，作者为何从头至尾只写侧面？在小说中ณ他不是应该和流苏占着同等地位，是第二主题么？他上英国的用意，始终暧昧不明；流苏隔被扑抱他的时候，当他说“那时候太忙着谈恋爱了，哪里还有工夫恋爱？”的时候，他竟没进一步吐露真正切实的心腹。“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未免太速写式地轻轻带过了。可是这里正该是强有力的转折点，应该由作者全副精神去对付的啊！错过了这最后一个ฐ高峰，便只有平凡的、庸碌鄙俗的下山路了。柳原宣布登报结婚的消息，使流苏快活得一忽儿哭一忽儿笑，柳原还有那种cynical的闲适去“羞她的脸”；到เ上海以后，“他把他的俏皮话省下来说给旁的女人听”；由此看来，他只是一个暂时收了心的唐·裘า安，或是伊林华斯勋爵一流的人物。
“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子，她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女人。”但他们连自私也没有迹象可寻。“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个ฐ人主ว义者是无处容身的。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世界上有的是平凡，我不抱怨作者多写了一对平凡的人。但战争使范柳原恢复一些人性，使把婚姻ี当职业看的流苏有一些转变，也不能算是怎样的不平凡。平凡并非没有深度的意思。并且人物的平凡，只应该使作品不平凡。显然，作者把她的人物过于匆促地送走了。
勾勒的不够深刻๑，是因为对人物思索得不够深刻，生活得不够深刻๑；并且作品的重心过于偏向顽ื皮而风雅的调情，倘再从小节上检视一下的话，那么，流苏“没念过两句书”而居然够得上和柳原针ฤ锋相对，未免是个ฐ大漏洞。离婚以前的生活经验毫无追叙，使她离家以前和以后的思想引动显得不可解。这些都减少了人物的现实性。
总之，《倾城之恋》的华彩胜过了骨干；两ä个主角的缺陷，也就是作品本身的缺陷。
三短篇和长篇
恋爱与婚姻，是作者至此为ฦ止的中心题材；长长短短六七件作品，只是variaທtionsuponatheme。遗老遗少和小资产阶级，全都为ฦ男女问题这恶梦所苦。恶梦中老是霪雨连绵的秋天，潮腻腻，灰暗，肮脏，窒息的腐烂的气味，像是病人临终的房间。烦恼，焦急，挣扎，全无结果，恶梦没有边际，也就无从逃避。零星的磨折，生死的苦难，在此只是无名的浪费。青春，热情，幻想，希望，都没有存身的地方แ。川嫦的卧房，姚先生的家，封锁期的电车车厢，扩大起来便是整个社ุ会。一切之上，还有一只瞧不及的巨手张开着，不知从哪儿重重地压下来，压痛每个ฐ人的心房。这样一幅图画ฑ印在劣质的报纸上，线条和黑白的对照ั迷糊一些，就该和张女士的短篇气息差不多。
为什么要用这个譬喻？因为ฦ她阴沉的篇幅里，时时渗入轻松的笔调，俏皮的口吻，好比一些闪烁的磷火，教人分不清这微光是黄昏还是曙色。有时幽默的分量过了份，悲喜剧变成了趣剧ຕ。趣剧不打紧，但若沾上了轻薄味，艺术给摧残了。
明知挣扎无益，便不挣扎了。执着也是徒然，便舍弃了。这是道地的东方แ精神。明哲与解脱；可同时是卑怯，懦弱，懒惰，虚无。反映到เ艺术品上，便是没有波澜的寂寂的死气，不一定有美丽ษ而苍凉的手势来点缀。川ษ嫦没有和病魔奋斗，没有丝毫意志的努力。除了向世界ศ遗憾ย地投射一眼之外，她连抓住世界的念头都没有。不经战斗ç的投降。自己้的父母与爱人对她没有深切的留恋。读者更容易忘记她。而她还是许多短篇中1刻๑画得最深的人物！
微妙尴尬的局面，始终是作者最擅长的一手。时代，阶级，教育，利ำ害观念完全不同的人相处在一块时所有暧昧含糊的情景，没有人比她传达得更真切。各种心理互相摸索，摩擦，进攻，闪避，显得那么เ自然而风趣，好似古典舞中一边摆着架式，那么เ，充其量也只能制ๆ造一些小骨董。
在作者第一个长篇只发表了一部分的时候来批评，当然是不免唐突的。但其中ณ暴露的缺陷的严重，使我不能ม保持谨慈的缄默。
《连环套》的主要弊病是内容的贫乏็。已๐经刊布了四期，还没有中ณ心思想显露。霓喜和两个ฐ丈夫的历史，仿佛是一串五花八门，西洋镜式的小故事杂凑而成的。没有心理的进展，因此也看不见潜在的逻辑，一切穿插都失掉了意义。雅赫雅是印度人，霓喜是广东养女，就这两点似乎应该是第一环的主题所在。半世纪前印度商人对中ณ国女子的看法，即使逃不出玩物二字，难道没有旁的特殊心理？他是殖民地种族，但在香港和中国人的地位不同，再加上是大绸缎铺子的主ว人。可是《连环套》中并无这二三个因素错杂的作用。养女简直用起旧小说和京戏——尤其是梆子戏——中最要不得而最叫座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