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的心思阴丽华知道,他是担心刘章和刘兴两兄弟年龄尚小便身处高位,于任上政事不知,反倒是误了他们,是以,放他们去试做县令,作为锻炼。但此时郭圣通在,她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看着他们,面带鼓励。
她怕,真的怕。
“所以今日贵人便是来兑现承诺来了?”
自宣恩侯府回宫后,她单独拉了刘阳到偏殿,轻轻问他:“阳儿,太子哥哥平日里对你好么?”
若说痛苦,这天下间还能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么เ?
她此言一出,柳氏面上便立刻๑现出了悲戚的神色,“贵人,妾也是实在无法,才来求贵人的……”
阴丽华小心观察着刘ถ秀的表情,伸手轻轻拉了拉习研的衣角,“习研你们下去吧。”
刘秀突然将手中的竹简重重摔到了长案上,咬牙咒了一句:“邓奉,真是该死!”
“这件事情姐姐不该插手。”阴兴的声音仍旧是冷冷冰冰,只是这一回带了些凝重。
阴丽华神色淡淡地望着她,曲裾深衣有几分朴素,眉目也好看,只是眉宇间却有几分淡淡的阴郁,说不来十分的美貌,却也不丑。
阴丽ษ华抬起头,唇角眉梢依旧ງ含着微微的笑,她跪在他怀抱里,触着他的脸颊,微笑着,“可是,糟糠之妻,无论如何也比不得万里江山重要啊!”她慢慢地,脸贴着他的,一字一句地,“大伯、二伯、大嫂、二嫂,还有表嫂和叔伯婶娘兄弟们,都为这座江山送了命……它更是我丈夫三年出生入死一点一滴打拼下来的。阴丽华分量几何?怎么能为ฦ了区区名分而置这些于不顾?这座江山,这个ฐ皇位,只要我丈夫抓在了手里,就不能丢,一定不能丢â!否则ท,那些苦不就白受了,那些死了的人,不就白死了?
她不想落个ฐ许后的结局,更不想毁了刘秀的江山。
一旁的阴兴重重哼了一声,声音冷漠,“姐姐说的好听,早不走晚不走,赶在这个时候走,只怕心里还是存着别的想法的吧?”
“你……自然是正妻……”几个字说完,傅弥都难免底气不足。刘秀在河北娶ດ郭圣通时,亲事办得极为隆重,所有人都知道铜马大王的王妃是真定郭氏,除了他们最初ม跟着刘秀到河北的这些人,还有谁知道在淯阳城里,还有一个ฐ刘夫人阴氏?
谁都怨不着,只怨她自己。
第十四章得失之ใ间
阴丽华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可瞒着邓穗的,便将这半年来她跟着刘秀从小长安辗转到เ宛城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些,只是把跟刘ถ秀从成亲到休妻的事情,一语带过,不愿多说。
“你也不用跟我急。我是个当娘的,可不管谁生谁死谁好谁坏,我只关心我女儿过得好不好。他可以说我这个ฐ做岳母的心眼坏,不理会你们的情深意切,硬生生要拆散你们,但我女儿已经往他这个火坑里跳过一次了,我绝不许她再跳第二次。”
董忠一死,刘歆和王涉自知难以活命,与其被施以极刑,不如先自杀。结果双双赴死。
刘秀忙道:“大司空言重了,昆阳之战,秀仅出一己之力,无寸功可言,绝不敢妄自居功。”
阴丽华抿了抿嘴角,微微地笑。意料之ใ中的。
文叔,只为你这一句话,不管将来你和我之间会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不会恨你的。
二月一日,义军在淯水边的沙滩之ใ上设坛,刘ถ玄羞愧流汗地上了高坛,受众人朝拜,改年号,宣布大赦。
阴丽华不理会他,扶着习研和湖绿的手上了车,习研对奴仆使了个ฐ眼色,要他不要多问,只管赶路便是。
阴丽ษ华掩了罗帕不给她看笑话,转眼却又看到เ案上堆着的竹简,想起那古代闺秀们都是喜欢以绣帕、香囊之类的赠给心上人,来表达自己้的心意,突然冲动,想要效仿。
身后的邓禹却突然冷笑,“新า市人王匡与王凤造反,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沈昼内心虽然焦灼,表面上还是极力让自己表现得淡定。但不管她怎么装ณ,那些掩饰不住的焦躁与烦乱还是自她的脸上与动作上不自然地流露了出来。习研尝试着问她:“姑娘,您是不是有心事?”
冷淡的目光攫掠着她的脸,“我追你到这里来,就换得你这么เ一句话。沈昼,你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苏文点点头,“好,这一趟就当我没来。”
阴丽ษ华移了移身子,试图挡住刘ถ秀,以阻绝吴汉的目光。刘ถ秀虽信任此人,一再赞他一个“忠”字,但自古最受皇帝宠爱的权臣篡位的还少么เ?王莽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在这个时候,不管是谁,她都要防着三分!
但吴汉显然已๐经看到了刘秀的样子,对郭圣通躬身道:“陛下患的是风眩之ใ症,臣之前也曾……”
这时太医令端了漆盘过来,上面是熬好的药,要端来给刘ถ秀喝。刚ธ端上来,却被阴丽华猛然伸手打落!
“你是太医令么?陛下这时连清水都不能进,你还敢喂他喝药?!”
太医令吓白了脸,匍匐到地上,口齿不清地呼叫着:“小……小……小人……”
这时郭圣通已不似先前的疯狂,上前一步,居高临ภ下地睥睨着她,凤目淬毒,冷冰冰地开口诘问:“陛下患病,你打落陛下救命良药,本宫倒是要问问阴贵人你,是何居心?!”
当着三公的面,阴丽华收起针锋相对的气势,低眉道:“陛下身患风眩,连呼吸已是困难,若此刻๑喂食汤药,只怕反误……在最危险的这两ä日,陛下不得进食。”
郭圣通柳眉高挑,咄咄反逼,“你的意思是既不给陛下吃药,亦不许他进食?”冷笑数声,语气里满是讥讽,“阴贵人,你果然是一片苦心为了陛下啊!”
阴丽华不答,这时吴汉插口,道:“风眩之症原也不是什么เ大毛病,臣以前便得过,无须ี用药,自可痊愈。”
阴丽华眼前一亮,满目期盼地盯着吴汉,只盼他还能再说几句这样的话。
吴汉对她躬身一揖,语带赞赏,“贵人做的是对的,陛下如今不宜移动,贵人留แ意陛下呼吸,切切不可使陛下嗓子中阻了浓痰。”
阴丽华刚要点头,但刘秀捏着她手腕的手,却突然紧了紧,她低头,见他眼睛眨着,知道他是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
刘秀张了张嘴,却仍旧只是嗬嗬两声。
窦融突然道:“快,拿木牍来,让陛下写下来!”
有黄门极快地拿了木牍与笔墨来,阴丽华手执着木牍,将笔交给刘秀。刘秀松开阴丽华的手腕,颤抖着捉住笔,笔尖在木牍之上不停地抖动。短短十数个ฐ字,他写了许久ื,丢â了笔,已累得满头大汗。
阴丽华看也不看,将木牍交给窦融,握着衣袖给他细细地擦汗。
窦融拿了木牍放在吴汉与戴涉面前,三人同看,最后交给郭圣通,道:“陛下下诏,回章陵休养。”
“什么?!”郭圣通失声,抢过木牍看了又看,最后跌坐在地,面色惨白地喃喃自语,“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刘秀强行出行,不要说郭圣通,就是阴丽ษ华也不赞同,皱着眉看他,“文叔,你现在不能动!”
刘秀却只对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安心。
但这个ฐ时候的刘ถ秀,想要出宫,哪里会如此容易?皇后一党自然是百般阻挠,刘ถ秀半边身子麻痹,又口不能言,几乎ๆ与傀儡皇帝ຓ无异。朝堂之上虽有三公压制,但仍是一片混乱。还有朝臣叫嚣着贵人阴氏逾矩,挟持皇帝ຓ出宫,意欲图谋不轨,其心当诛!
朝堂乱,后宫更乱。
自刘秀中风起,阴丽ษ华日夜守在他身边,一刻不离。郭圣通在刘秀身边赶不走阴丽ษ华,便着人到西宫将刘衡、刘京、刘ถ礼刘还有她新生的幺女一并带进了长秋宫,放言说是皇子公主都要由嫡母来养。
第三十二章风眩之疾
习研哭着来报时,她正帮刘ถ秀翻身,轻轻揉捏着他的手指,闻言顿了顿,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
习研哭着道:“小公主的哭声日日都能从长秋宫传出来,可怎么เ办才好?”
阴丽华咬了咬牙,低头继续按摩,“就让她哭去,不管!”
刘秀动了动手指,反手捏住她的,张了张嘴,看向她的眼睛里,满带着担心。
她浅浅地笑,“你要快些好起来,咱们小女儿的名字你还没取呢!总不能一直幺儿幺儿地叫吧?”
如此又过了十余天,那ว一夜阴丽华自睡梦中惊醒,大叫了一声:“我的孩子!”惊来了满殿的宫女黄门跪了一地。
长秋宫的方向,似乎还有孩子的哭声,传至耳畔ึ。
唯一的感觉,便是撕心裂肺一般地痛。
“丽……华……”
粗哑的声音自榻上传来,阴丽华立刻惊得瞪大了双眼,惊喜地失声叫:“你能ม说话了?!”
深黑的眼眸在灯光下熠熠如星光,但却闪着担忧,“孩子……在哭……”
阴丽华抓着他的手飞快地摇头,“没有关系,你不要担心,她哭就让她哭好了。你怎么เ样了?手能动么?头还晕么?”
刘秀勉强对她笑了笑,“传……吴汉……进宫!”
次日,刘秀言语如常,下诏,幸章陵。
他没有敕令郭圣通交还孩子,因为她是嫡母,所做之ใ事合情合理,刘秀无话可说。这些阴丽华自然也是明白,亦不曾多说什么,只是在离宫前往西宫方向望了一眼,便毅然决然地随刘秀上了车。
只要刘秀好好的,郭圣通就不敢动她的孩子一根手指。
因为刘ถ秀,才是她和孩子在这个世上唯一能够依仗的人。
天子仪仗出了雒阳,车行得极为缓慢,每行半日,便要停下来歇一歇。
刘秀仍旧是半边身子僵硬麻木,动也不能动,阴丽华日日不停地给他按摩。这尚且还好,只是他如今大小便失禁,却不好办。
刘秀有他的自尊,一代帝王却如此狼狈,哪怕是宫女黄门,他也是不愿那些人近身的,这一点阴丽华自然是最清楚不过。是以,原本在宫里时,他不能动弹不能ม言语,便也一直都是阴丽ษ华亲自给他换衣服擦身子。只是如今他能ม说话了,每到那个时候,却始终不肯让她再碰他,哪怕为了能ม忍住,宁愿不喝水不吃东西。
阴丽华没有办法,便与他发脾气,“你这是干什么?你什么样子我没有见过?我什么样子你又没有见过?我不给你擦洗,难道你还要让旁人给你擦洗么?”
刘秀眼睫颤抖着,吃力地,“丽ษ华,我不能……”
阴丽华不理他,径自解他的衣服,刘ถ秀略有些急,吃力地叫着:“丽华……”但却挡不住衣服一件一件地被她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