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个身,里面阿洵睡得香甜,那只玉老虎就在他的小枕头旁,昨晚阿洵本是抱着睡的,含珠怕他夜里压到,悄悄从他手里拿走了。看着阿洵微微张开的小嘴儿,想到เ昨晚的情形,含珠无声失笑。小孩子就是好哄,得了喜欢的礼ึ物,又看到เ了圆圆胖胖的大雪人,立即就喊楚倾爹爹了,父子俩闹了好一阵才散。
表哥能有爹爹亲?
阿洵痒痒,又往姐姐怀里拱了拱。
“嘉表哥!”院门口跑过来一道绛红色的身影,阿洵坐直了身子,兴奋地指着外面道。
吕太公眉头越皱越紧,收回手,又按了按含珠额头,感觉不到任何异样,听含珠也说没有痛感,奇道:“依老夫看,姑娘身体康健,没有任何问题啊。”
含珠明白闷在一个地方不能出去的感受,笑着点点他因为玩的太尽兴微微烫的脸蛋,“好,不过得等阿洵身上的汗落下去才能去院子里玩,要不然阿洵着了凉,往后天天冒丑丑的鼻涕泡。”
楚蔷无奈道:“娘你明知故问。”
周寅是亲舅舅,跟孩子们的关系却不如方แ氏这个ฐ舅母,又是大男人,不会找话聊天,在屋里坐了会儿,宽慰外甥女几句就出去了。走到院子里,他望着远处的湛蓝天空,欣慰地对妻子道:“菡丫头忘了曾经,脾气反而招人喜欢了。”
“你给她们起个ฐ名字。”方氏笑着道。
方氏叹口气,轻声道:“含珠,我知道这事太难为你,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咱们就真正做亲戚吧?我会把凝珠当亲生女儿,也会把你当亲外甥女,你别跟我生分,别总记着咱们是装的,将来在侯府受了委屈,或是有什么姑娘家私房话,你尽管跟我说。今日咱们能ม凑到一起,就是老天爷安排的缘分,咱们往好了看,日子才能ม过下去,你说是不是?”
钱财……
张福在前院等着呢,见父亲出来,他有些没底气地靠了过去,将憋了一日的话问了出来,“爹,含珠她,没有不高兴吧?”
他的贴身侍卫陈朔早就在门外等着了,看到他骑马行来,陈朔激动得面色红。当时二十几个ฐ刺客追杀,定王还受了伤,他虽然带着人引开了刺客,然二爷迟迟不归,他忍不住往坏了猜测,此时重逢,竟恍如隔世。
含珠不自觉地攥紧了巾子
大雨倾盆,程钰弯腰,用肩膀帮她挡雨,看看她冷得紫ใ的唇,他目光微闪,一手捏住她鼻子一手掐她下巴迫她张嘴,深吸一口气,低头,为她渡气。
船尾拐角处,程钰渐渐皱眉,看她在那儿站了足足两刻钟也没有回去的迹象,他慢慢走了过去,“想跳下去寻死?”
张叔守礼,坚决不许,撵走儿子,他将一个食盒递给因为要吃饭来了前头的定王,他往船篷走去,敲敲门,亲女儿秋兰开的,接了食盒赶紧就把帘子放下了。张叔折回船头,见定王已经掀开盖摆好了碗筷,他盘腿坐下去,与他一起吃了起来。
宛如噩梦重现,含珠害怕地坐了起来,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
她想站起来,腿没有力气,外面很快传来轻微的撬门声,含珠浑身抖。站不起爬不动,她勉强撑着自己坐了起来,费劲儿抬起手去摸桌子上,摸索半晌,却没有碰到เ一样东西。
含珠也高兴得忘了哭,只是她想的比田à嬷嬷多,转瞬又愁上心头,“公子打算如何劝说知县大人?他真会放我们走吗?我们若是随两ä位公子逃走,他会不会迁怒江家一众下人?”
安顿好他,程钰快步出了屋。
看见一个青衫男ç子疾驰而来,到了江家门前猛地勒住缰绳,骏马嘶鸣,高高抬起前蹄,而来人不等骏马落蹄站稳便一跃下马,直奔江家内院。
孙嬷嬷红着脸辩解:“老太君休要胡乱ກ猜测,谁说我们看不上大姑娘了?一出归一出……”
董氏就领着女儿出去了,孙嬷嬷春柳也跟着退了出去。
不过叶氏向来听丈夫的,沈泽让她促成这门亲事,她就尽力而为吧。
轻轻碰了碰胸口,定王朝程钰苦笑,“此番๘幸亏有你在我身边,没你,我早遭了对方แ毒手。”
他声音冷厉,长腿动了动,靴尖正对她,仿佛她不听话他就会一脚踹过来。含珠怕死,见那ว男人昏迷不醒,身上两处大伤看着也很是渗人,便慢慢站了起来,挤到男人一侧,扶住他肩膀,然后扭过头,不看对方。
翠屏山不高,绵延数里,山脚有条三丈来宽的溪流。两辆骡车停在溪边,江寄舟扶了女儿们下来,命张福在这边守着车,他与含珠凝珠走在前头率先踏上石桥,张叔提着食盒与春柳跟在后头。
“一会儿叫人在桂树下铺上席子,过几日姐姐做桂花糕给你吃。”含珠握住妹妹小手道。
老太太摇头失笑,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楚倾后头。
无需楚倾提醒,含珠轻步上前,有些害羞地朝老太太行礼:“伯祖母万福,孙女不孝,昨儿个忘了过来给您请安,”说着从四喜手里接过她亲手绣的抹额,双手奉上去道:“之前在庄子上养病,蒙伯祖母惦记,送了许多药材过来,孙女就绣了这条抹额,聊表心意,绣的不好,还请伯祖母莫嫌弃。”
轻轻柔柔的声音娓娓道来,宛如世上最悦耳的曲子,屋里众人都不自觉放轻了呼吸,再听她一番话说得懂ฦ事贴心,跟记忆里的楚菡判ศ若两人,眼里纷纷闪过诧异。
老太太最先回神,瞧着面前因为被众人盯着红了俏脸的小姑娘,见她黛眉舒展乖顺ิ,神情羞涩温柔,丝毫看不出来是装的,感慨道:“好好好,菡菡越来越懂ฦ事了,外头哪个再敢说我们家菡菡脾气差,伯祖母第一个替你辩回去。”
含珠感激道谢。
楚倾正色道:“那就劳您费心了。”
幸好女儿还小,以往刁蛮倔强的坏名声都可以当成小孩子不懂事,等来年出了孝,女儿多跟老太太出门做客,京城那些女眷看到她温柔懂ฦ事的样子,再听老太太夸,用不了多久,女儿的名声就会正过来。
老太太没理会他的道谢,托着含珠绣的抹额细细打量,不停地点头,“菡菡这手好苏绣是跟谁学的?比咱们府里绣娘的本事都不差ๆ了,你瞧瞧,看我是不是假夸人。”将东西递给了儿媳妇。
大夫人接过,脸上露出惊讶,“是啊,菡菡真巧,往后有空多指点你二妹妹吧,她笨着呢。”
“娘……”楚蔷佯装ณ生气地小小撒了一娇,跟着也好奇地看那条抹额。
这些含珠都有准备,也是提前跟方氏商量好了的,红着脸解释道:“我也不知是怎么เ回事,醒来后忘了以前的事,脑แ袋好像轻巧了很多,学东西也快。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一次跟舅母下厨学做菜,舅母最先察觉的,回头就请了她府里的绣娘来教我……不过也只限这两样,读书就不行了……”
“女儿家,精通这两样就够了。”三夫人笑着走过来,轻轻扶着含珠肩膀,怜爱地摸了摸她头,“我总算知道什么叫祸ຖ福相依了,菡菡遭此一劫,更招人喜欢了,厨艺女红也大有精进,再看看这倾城的模样,外头那些贵女谁比得上你?”
含珠羞涩低头。
三夫人喊来女儿,“蓉蓉瞧见没,你大姐姐性情变了,她老实,往后你可别再欺负你大姐姐,也别整日就知道摆弄你那些琴啊筝的,多跟你大姐姐二姐姐学学女红才是正经事。”
楚蓉嘟起嘴,不高兴地道:“我为何要学啊?学的再好,在娘眼里也比不上大姐姐二姐姐。”抱怨完自己先撑不住,掩唇笑了,站在原地同含珠道:“大姐姐以后若是嫌闷,可以派人来叫我,咱们再喊上二姐姐,姐妹三人一起更热闹。”
讨厌的人变了性子,楚蓉就算不再厌烦她,也不可能马上就亲近对方。在她看来,大姐姐请她,她就过去,不请,她也不会主动去讨好巴๒结。
含珠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朝她点点头,浅浅一笑。
她身后,楚蔓的脸有点白。
因为她是庶女,楚蓉从小就看不起她,私底下不屑于跟她一起玩,这会儿当着爹爹的面,她依然连客套一下都不带上她,姐妹三人,就像她不是楚家女儿一样。
楚倾一个大男人,正因为ฦ长女得了长辈们夸赞与有荣焉呢,哪有心思分出去给小女儿。等老太太褪了手腕上在九华寺开过光的檀木佛珠给含珠压惊,他又领着含珠去拜见大伯父三叔。
侄女大病初愈,两个长辈也都给了赏。
楚三老爷旁้边,楚淮仔细瞅瞅焕然一新的妹妹,笑着道:“妹妹可还认得我这个二哥?”
十五岁的少年郎,风流俊俏,含珠就像刚跟周文庭兄弟俩打交道时,初次面对一个外男,不受控制地红了脸。之前遇到楚泓没有这样,是因为楚泓小她本人一岁,含珠可以真的将他当小辈看,此时轮到长得风流连说话都带着轻佻味道的楚淮,她就不自在了,低垂眼帘摇摇头。
楚淮将她的脸红理解成了愧疚,大方道:“没事,记不得也没关系,你只需记住,我是你二哥,二哥手里有钱,以后你跟阿洵有什么想要的,不用客气,尽管跟二哥说,二哥全都买来送你们。”
十分的阔气。
含珠忍不住笑了,陌生感少了几分,轻声道谢。
楚倾瞪眼睛问他:“你有多少钱?孝敬孝敬我。”因为侄子不肯跟他学武,他一直看他不顺眼。
楚淮怕这个武夫二伯父,老老实实赔笑道:“您想要多少孝敬?”
楚倾冷哼一声,没再理他。
都认识完了,男人们去了前面,留一屋女眷们聊天,阿洵还小,当然要跟姐姐在一起。
老太太喜欢含珠,让她与阿洵坐在旁边,楚蔷楚蓉都有娘亲陪着,一个ฐ是书香贵女,一个ฐ是娇็憨美人,都很得老太太喜欢。只有楚蔓,坐得离老太太最远,以前嫡姐不招人待见,她还敢插插话,有时候嫡姐欺负她,长辈们还会宽解她两ä句,但此时嫡姐一举ะ得了长辈们喜欢,连楚蓉都不再跟她对着干,楚蔓就没有开口的底气了,低着头坐在那儿,一言不。
三夫人眼波一转,慈爱地问道:“蔓蔓今儿个ฐ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一句话将几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楚蔓身上。
楚蔓脸腾地红了,瞅瞅含珠,结结巴巴地道:“是,是有点不舒服……”
承认不舒服,三夫人就不会继续问她了吧?否则真追问下去,楚蔓不知该怎么เ回。
三夫人确实没追问,柔声道:“既然不舒服,那就先回去吧,别强撑着,改日大好了再来陪老太太说话。”又提醒楚蔓的丫鬟柳枝,“回去记得跟你们姨娘说一声,若四姑娘一直不见好,可得请郎中过来瞧瞧,别因为ฦ你的疏忽耽误了。”
柳枝白着脸道:“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