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琢这话，可是戳中了她的心窝子。她总以为没有了郑氏，叶府太太的位置，就是她的了。却不想郑氏出府了，她却还是个姨娘。而叶家明要续娶ດ的新太太，是一位官家小姐。且不说她的相貌如何，只凭着她是官家小姐的身份，而且还怀孕在身，又很年轻，以后自己怕就要独守空房了。更重要的是，老太爷和老太太对那ว位官家小姐的态度，绝对会是和蔼而又巴结的。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以后就得看那ว位小太太的脸色过日子了？
郑方景被母亲这么一数落，难堪地看了叶琢一眼，脸色变得极为尴尬，嗫嚅道：“表妹既然不嫌弃，那就拿去好了。”
郑氏闭上了眼，道：“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我都不得老太太喜欢，又没儿子，老太太早ຉ就看我不顺眼了。拿个错处把我休回来，我又能ม怎么样？呼天喊地也不能改变什么เ。挣个命把休书改为和离，已๐是不易，哪里还有什么银两ä？那ว箱笼里，也不过是几件旧衣，还有一两件银首饰。”
“娘明白。”郑氏摸摸叶琢的脸，感慨道，“娘的琢儿，长大了。这些道理，比娘都明白。”
“老婆子，把琢儿放出来吧，让她去劝郑氏。你准备好银子，家明把和离书写好，待琢儿劝过就赶紧把郑氏送出门去。”叶予章终于开了口。
“是我的意思。”叶琢抬起眼来，看着叶予章，“祖父、祖母的意思，我都懂ฦ。但我母亲生养了我一场，我不能看着她就这么一个ฐ人，凄凄凉凉地被赶出去，然后到เ外面去受人的冷眼。如果是那ว样，母亲在外面吃糠咽菜，我在府里锦衣玉食，这日子我怎么เ过得下去？如果母亲有钱傍身，至少不至于冷着饿着，我也放心些。我母亲虽然没给叶家生儿子，至少她也生了我；又伺候祖父、祖母，操持家务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功，三百两银子，不为过。”
这两个丫鬟，原是姜ä氏放在郑氏身边的耳目。叶琢来了之后，费了不少劲才收服了她们，让她们倒向了自己这一边。今天之事，她自然气恼她们没像自己一样伸手去救郑氏，但也知道下人在夹缝中生存，活着不易。而且知道以后郑氏再不会在叶家呆着了，这两个丫ฑ鬟也不可能ม带走，因此也懒โ得怪罪她们。
郑氏冷冷一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琢儿是老太太多疼爱的孙女呢。却不知老太太不过是想留แ她作为筹码，为叶家换取更多的利益。”她脸色一沉，露出一丝厉色，提高声音道，“我的女儿，自要嫁给真心真意对她好的男ç人，而不是那ว薄情寡义แ、见义แ思迁的陈世美！你们叶家，休想左ุ右我女儿的婚事。”
叶琢见她面上虽然没什么เ表情，却是满眼都是涩意，轻叹一声，有些不忍心将实情相告。但转而一想，事实已是如此了，伤心总是难免的，还不如早ຉ些明白早ຉ早死了心。便轻声道：“听说父亲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官家小姐，那小姐怀了他的孩子，所以……”
“那如果我和老太爷硬是坚持要她嫁呢？你不同意，这就是想要忤逆我们了？”
“祖父和爹爹忘了就算了，他们一向不把咱们女孩儿放在心上。可祖母怎么เ还不来呢？吉时都快过了！我及笄的时候，祖母可是早早就到เ了的。”坐在王姨ถ娘身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接过话，笑吟吟地道。
“那你仔细说说，她是怎么告诉你的。”姜氏见叶琢那ว样子不像说谎，将信将疑起来。
“及笄礼一毕，我就带着秋月和秋菊回房了。后来我饿了，就叫秋月到厨房去叫做银耳羹。中途她遇到夏桐，夏桐便告诉了她这些话。所以我才急急去找我娘，把她从您房里叫出来，就是想告诉她这件事。谁知道她一听完就冲进房去了，根本没去查这话是真是假。”叶琢说完还抹了一下眼泪，样子极为委曲。
“真是这样？”姜氏似乎还不大相信，将脸色一沉，严肃地道，“琢儿，这话你可想好了再说。要是我知道是你撒了谎，我可饶不了你！”
“不信你问秋月。”叶琢一挭脖子，接着又垂泪哽咽道，“要不是祖母刚才说的那番๘话，我还以为她是为我娘好呢。现在想来，才知道必是想激得我娘做出那ว等事情，好被休出叶家去。如此一来，王姨娘她就可以……”说到这里，她像是醒悟过来一般，赶紧住了嘴，还泪眼婆娑地抬眼偷偷看了姜氏一眼。
姜氏明显地黑了脸，目光沉沉地站了起来，用下巴示ิ意哑巴嫂子看着叶琢，自己้快步走了出去。
虽说还要去审问秋月，她却是已相信了大半。
郑氏一走，她就彻查了这件事。叶家明回来说那ว些话时，房里她只留了周嬷嬷在一旁伺候，又叫哑巴嫂子守在门口——她们俩是不会泄漏消息的；春雨几个丫头在院子里做活，都能互相证明；至于派出去叫郑氏的春草，她去之ใ前就一直跟春雨她们呆在一起，后来又被打了板子好好审问了一番，她一直咬口说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些话。再说，她打前年买来就在正院里伺候，平时还是极忠心的。明知道郑氏要被休，她也没理由要帮郑氏。
而从话说出口到她叫郑氏来上房，不过两ä盏茶功夫。这其中ณ，夏槿和夏荷一直跟着郑氏，而秋菊也没出着碧玉居。就只剩了秋月到花园里跟夏桐说了几句话，然后去了厨房。偏王姨娘被打发走后，又留แ下夏桐在正院里探听消เ息。种种迹象表明，这些话，都是夏桐泄漏出去的。只不过姜氏觉得王姨ถ娘跟郑氏势不两立，夏桐又是她的心腹丫ฑ鬟，她开始怎么也不相信会是夏桐。然而刚才她自己哄骗叶琢的那番๘话一说，叶琢再这么一认证，她忽然发现自己想偏了。
王氏向来有心计，以前无论是当面还是背底里，不知栽赃陷害郑氏多少次。只是自己้不喜欢郑氏，便由得她胡来。如此看来，怕是纵怀了她，纵得她现在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算计到เ自己头上来了。这一次她把消เ息泄漏给郑氏听，怕是想通过郑氏阻止那官家小姐进门——毕竟官家小姐进门，对她而言没有好处只有坏处；如果郑氏阻止不了，也会被休回去或被狠狠责罚，如此一来，她便又除去了十几年来的眼中钉ล、肉中刺，可谓是一箭双雕。
可难道她不知道那ว官家小姐对叶家有多重要吗？为了一已私利就不顾ุ一家子的大利ำ，真真是鼠目寸光，枉费了自己้这十几年来对她的维护……
这么想着，姜氏阴沉着脸，跨进了花厅，目光狠狠地投到เ了王姨娘身上。
而上房里，哑巴๒嫂子见姜氏出了门，走上前来，给叶琢的茶杯里续了一点茶水。叶琢抬起头来，冲着她笑了一下，轻声道：“谢谢伍嫂子。”哑巴๒嫂子回了一个笑容，退了下去。
接下来，两人不再说话。叶琢只捧着那只茶杯，静静地喝着茶，眼睛望着窗棂，似乎ๆ在等待什么。没过多久ื，不远处的花厅里便传来了王姨娘的叫喊声，还有打板子的声音。她垂下眼敛，看着茶杯，轻叹了一口气。
“二姑娘，饭来了。”在这个ฐ当口，门口响起了一个ฐ声音，紧接着，厨房的马嫂子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马嫂子，把食盒提到碧玉居，交给我院子里的秋桔，我一会儿再吃。”叶琢抬眼道。
马嫂子愣了一愣，笑着劝道：“这时候都午正时分了，姑娘再不吃，饿坏了身体可怎么好？”
叶琢望了一下窗外，摇了摇头：“我现在，吃不下。”
马嫂子听了听花厅里传来的声音，了然地道：“如此，奴婢便把食盒提过去了。”
“有劳马嫂子。”叶琢微一点头。
过了大约有一顿饭的功夫，姜ä氏才疲惫地走了进来，示ิ意哑巴๒嫂子倒茶。想是刚才说话说狠了，她连着喝了两ä大盏茶，这才放下了茶杯，朝叶琢挥了挥手，道：“我累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