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酆帝笑道：“程大人一介风流才子，怎么如此拘束？来，坐！”
“他娘的，肯定是冷千山这帮龟儿子搞的鬼！”司马非大骂道，“这群混蛋若不干点儿祸国殃民的事，就不甘心——”他完全忘记之前还和程亦风争论不止，一巴๒掌拍在程亦风的肩头，险些把这位文弱尚书整个儿拍散架：“走，我和你一同进京，看看他们到เ底搞什么เ名堂！”
然而思想却变得格外清晰，且平静，与玉旒云相识十六年的点滴慢慢从脑แ海里飘过：我曾发誓要一辈子追随她，保护她，今日倘命绝于此，总算是守住了自己的誓言。
“放了？”赵酋一怔，“她嘴很硬，什么都没说……但是就这样放了……”
可是楚军盾牌坚固，又有何惧？司马非令击鼓，发动攻击。前锋的步兵即“嗬嗬”地呼着，以盾牌开道，一部ຖ分扛着攻城梯朝远平那早已๐创痕累累的城墙进发，另有一队推着攻城车——乃ี是一根粗大的圆木前头斫尖包了铁皮，下装木轮，似乎ๆ是为ฦ了适应山道狭窄，这车的尺寸比通常所用的要小一些。不过，相比石梦泉当日就地伐木攻城，司马非在国内作战，装备就齐全得多。
司马非听了这话，觉得有些蹊跷，心中警觉，但语气仍旧轻松：“你小子没事来献殷勤，程亦风转的什么鬼主ว意？”
愉郡主ว一愕，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๒，可转身对着娇荇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怎么เ办哪？要是他死了，我怎么เ办？我可活不下去了。”
那ว匆忙的冷冷一笑：“害惨大家的是玉旒云——即使要说害死石将军的凶手，你指望赵督尉真的想给石将军报仇？若石将军不死，他怎么得着机会坐上这位子？只我这做亲随的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เ主意，哼——不过，谁也知道，石将军就是玉旒云的胳膊，赵督尉若能活着回去，且想坐稳了这个位子，非得给玉旒云一个ฐ交代不可。”
娇荇撇着嘴，心道：我又没想上前线来，要不是姑奶奶你来了我不得不跟着，我还乐得在京城烤火享福呢！
“老四老五开始放烟了。”邱แ震霆道，“让这伙樾人先吃点苦头，咱们去切断他们的后路！”
“将军不要误会。”程亦风正色道，“程某其实……”其实不是想来和你拉帮结派，不是想帮你铲除异己，不是想帮你在朝廷中争名夺利……好多话几乎冲口而出，但又忍住：司马非是前线唯一个ฐ将领ๆ，如果和他闹翻，不知怎么เ抵抗樾寇。
公孙天成知道不能勉强他，只有笑笑，暂时把这话题抛开一边去。
“那……”石梦泉沉吟着，“你让九门提督火速赶来，想让他搜遍西京么เ？楚奸藏身何处，我们可没有头绪。”
玉旒云呵呵一笑：“你提早ຉ回来，难道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เ？”她手一伸：“拿来！”
程亦风急急追上：“老先生，您几次指点晚生，晚生感激不尽。只是晚生驽钝，老先生昨日所留แ‘鹿鸣’之ใ诗，可是讲的山贼么เ？要如何破贼，可否请老先生指点迷津？”
“这……”虽然正牌兵部尚书就在殿上，竣熙还是望了望程亦风。
乡绅与地方แ官员都皱起了眉头，顾ุ长风却用比稀粥还淡的语气说道：“常言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又有道，不劳不得。顾ุ某在户部ຖ枉做了许多年的官，居然让家乡的父老饿肚子，一时回来了，却连红薯也没种。今日能有口粥喝，已是父老乡亲对顾ุ某格外宽恕了。”
护军一呆，连“妈呀”也没叫出口，就顺着门板软了下去。
“得了吧！”程亦风道。他曾为这些改革之ใ法呕心沥血废寝忘食，一想到เ有可能ม使新า法推行全国造福百姓，他就会兴奋不已。而如今，朝中的党争让他恶心。
玉旒云却冷冷的，没有一丝表情地道：“托皇上的洪福，微臣毫发无损。其实楚国鼠辈早在十五年前就向我大樾称臣，后来竟然敢撕毁和约拒缴岁贡，实在天理难容。先帝对他们太过姑息，才令其嚣张不已๐。如今他们知道圣上会追究此事，未开战，士气已๐短了三截，待到交锋之ใ时，即不攻自破。”
“还有岑广将军和司徒蒙将军嘛。”石梦泉道。
“耿将军。”景康帝毕竟是被玉旒云一路追击来到เ这里的，对这个对手还有些了解，“这位玉将军虽然年纪轻，又是才领军不久ื，不过，听说已经参加过好些战役了。之ใ前樾军灭亡铴国的梁城之ใ战，就是这位玉将军用个‘退兵牧马’的幌子，把铴国老将骗进了樾军的包围圈。后来和郑军在冀水一战，又是这位玉将军下令士兵五渡冀水，每次一万人去，五千人回来，如此悄悄地把两万多兵士悄悄埋伏在郑国大将军曹猛的身后，最终一举ะ歼灭郑军主力，又将曹猛斩ล杀于阵前。郑国皇帝不得不向樾国求和，把半壁江山都割让了……”
程亦风不禁“哎呀”一声：“小姐高才，程某自叹不如——这一句——”他指着“此时怀抱那时节”，道：“这一句简直绝了！”
符雅一把夺过来，将自己写的半篇撕下了，凑到灯上烧掉：“好什么，不过是古人词中偷来的罢了。跟大人的摆在一起，没的羞死符雅了！烧了干净。”
“你烧归烧，”程亦风道，“我看了一遍，还能不记得么？要这点过目不忘的本事都没有，我这探花郎也就是浪得虚名了。”
“是么？”符雅仿佛喃喃自语，“记书的本事就有，不晓得记人的本事如何？”
程亦风一怔，不知她的何意。而符雅展颜一笑：“太子殿下交代的事，我已๐经办好了。就不打扰大人休息，先告退。”
程亦风自要起身相送，但猛又想起衣服才穿了一半，只好靠着不动，吩咐童仆送符小姐出去。符雅摆摆手道：“不用啦。没想堂堂天下兵部尚书的府邸่连个门子都不见，只有个ฐ小孩，我若使唤了他，一会儿程大人要端茶倒水的，找谁去？程大人好生休养着吧！”说时，已出了门去。
程亦风便躺着，细细体味符雅所续的半阕词。自己้的上半阕写得无比凄楚悲伤，而符雅的下半阕就有一种“誓山海ร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的感情在其中，哪怕月圆月缺光阴变换，终要“争得花阴重邂逅”，即使“此时怀抱那时节”也足够。
唉，填词归填词，他跟那ว个女子怕是此生不会有见面的一天了。
才想着，臧天任倒又回来了，劈头就道：“好贤弟，你可把哥哥瞒得苦——你何时交上了符家小姐？倒不吭一声？”
程亦风知道必然是在路上遇到符雅了，连忙解释，说符小姐是奉了太子之命来探望自己的，哪里有什么交情，让臧天任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坏人名节。
臧天任瞥了他一眼：“奇怪了，人家符小姐倒大大方แ方跟愚兄招呼，你却扭扭捏捏像个姑娘，好像坏的是你的名节一般。算啦，不跟你说这些——真也奇怪，不过一味牛黄而已๐，又不是什么เ了不起的东西，居然所有的药店里都没有了，我看老弟你只好还吃原来那ว药，在床上多睡几天了。”
程亦风笑道：“自从落雁谷之后，我就没睡什么安稳觉。此时不睡更待何时？莫非要等死了睡棺材么เ？”
臧天任瞪了瞪他：“满口胡言，你真是病得不清。哪有人咒自己的？”
程亦风耸耸肩，他不是诅咒自己，而是想到等自己下了病榻，就是要集中全部精力，收拾妖道胡喆，处理大青河善后……那就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๐了。
不过，程亦风还没下病榻，麻烦就已๐经来了。次日下午，臧天任的跟班慌慌张张地跑了来：“程大人，大事不好了！快去救我家大人！”
“怎么？”程亦风一骨碌从床上跳了起来，心里第一条想到เ的就是胡喆又兴风作浪了。这个ฐ妖道狡猾狠毒，自己如何是其对手？太子刚刚才回到京城，无谓将他卷进来。还是要先找公孙天成，因立刻叫自己้的童仆：“快，去请公孙先生来！”
竣熙送给公孙天成的宅院就在程亦风的隔壁，所以老先生不时就到了。程亦风也已经穿好了衣服——因为小莫休假返乡无人能ม赶车，所以正好坐了臧天任家的车子，一齐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เ事。
车子往闹市方向去，行到เ一条街口就再也行不动了。公孙天成揭开车帘ຈ望去，见前面围了一群人，叫嚣吵嚷，好像就打起来的样子，天上虽然飘着牛毛细雨，但也不能把那ว火药味冲散。
“我家大人就在那里！”臧天任的跟班伸手一指，程亦风便看到เ臧天任被人拽着领ๆ子，一时推一时搡，一把老骨头眼看就要散架。“快住手！”他大喝一声，跳下车来冒雨冲了过去。
到得跟前，看抓着臧天任的是个陌生的小伙子，便问：“你是何人，何以当街殴打朝廷命官？”
那小伙子白了程亦风一眼：“你又是何人，听口气，也是个ฐ命官了？大概和这个浑身酸气的老家伙是一路的吧？”
程亦风不待回答，臧天任苦笑着道：“他？他就是你们口口声声崇拜若天神的兵部ຖ尚书程大人！”
程亦风一惊，未知老友何出此言，那小伙子已经“哎呀”叫了一声，松开了臧天任，“扑通”跪倒在地：“原来是程大人，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程大人海ร涵。”
“你……”程亦风正是莫名其妙，却见旁边一群年轻人围了上来，上上下下把自己打量个没完，互相议论道：这就是程大人？可终于见到了！
他愈加摸不着头脑了，询问地望着臧天任。后者官帽也歪了，衣服也坏了，青白着脸，显然是生了很大的气，指着这些年轻人斥道：“你们好歹也是读书人，放着圣贤书不读，正途不走，竟做些歪门邪道的事情。你们不是都崇敬程大人么？你们就来问问程大人，看他觉不觉得你们荒唐！”
这时公孙天成也已๐已经来到了人群里，向围观的人打听了事情的起因——原来这些年轻人都是等待秋试的生员，本来应该安心读书练习八股制ๆ艺，却不知怎么เ都对兵书战策起了兴趣，组织起一个“风雷社”，专门研究古今战术。本来他们自己不务正业不求上进也就罢了，无非秋闱之时名落孙山而已。岂料这些生员们对兵家之道入了迷，竟提出“兵者国之ใ大事，当人人知之ใ”的荒唐说法，建议科考要加试兵法。他们联名写了一封折子递上去，那ว日正是二月丁丑，所以此事就称为“丁丑上书”，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程亦风当时正在北征涂中当然不知道。朝廷当“丁丑上书”是一个笑话——堂堂天朝大国，礼仪之邦ะ，若把举国的书生都变了武夫，岂不是连蛮荒小国都不如了？奏章中所提的建议自然不被采纳。但生员们却不死心，其中几个家境甚好的，出资在凉城建起了义学，除了教四书五经之ใ外，另讲习兵法，尤其喜爱议论史书中记载的各种战役。生员们说，义学的学生将来金榜提名，入朝为官，则ท可以文武双全，内可治世，外可安邦ะ，非旁้人所能ม及。周遭有平民家的孩子上不起学堂的，便送到义学里，一时间门庭若市。又有一个生员出身富户，家里有护院保镖，这次他进京就带了出来照顾ุ左右。保镖见他们义学办得热火朝天，自告奋勇要担任武术教习。生员们欣然应许。于是，每天清晨这保镖就带着义学的学生们在院中操练，呼喝之声隔条街也能听到。凉城百姓无不觉得稀奇有趣。有些富家子弟也不愿意在自家书房里闭门苦读，吵着闹着要到义แ学里来。义แ学的人数登时又增加了一倍。这是清明时的事。凉城府尹开始注意义แ学了。要知道，民间私自“练兵”，若不是邪ิ教，那就是乱ກ党——崔抱月是朝廷封的女英雄，自然另当别论。凉城府尹生怕闹出事来自己担待不起，急忙上奏。朝廷几时遇到过如此奇怪的事？工部、户部首先撇清了关系在一边看笑话。毕竟生员们还没真造反，有功名的人，不能ม随便抓，刑部ຖ也就表示非自己职责范围。剩下吏部和礼部ຖ。前者查查，发现有几个ฐ国子监的监生也在义学里讲课，不过这些人属于“未入流”，吏部可管可不管。后者只得硬着头皮上来，说道，“读圣贤书之人，做有失体统之事，若不管束，则国家礼ึ甭乐่坏”云云。虽然表了态，可他们却不出面做事，怕惹麻烦，便美其名曰“读书人听读书人的话”，将差使推给翰林院。而臧天任属于翰林院里最受气的一个，自然就被派出来“担当重任”了。
朝廷交给的任务很明确：生员必须停止义แ学中的武术操练，废止讲习兵书战策，否则ท，要查封义แ学，所有生员、监生也将被革去功名。
臧天任虽然也认为生员们举动有欠妥当，不过推测他们此举还是因为有满腔热血却报国无门，并不想加以责备。可是礼部ຖ一直向翰林院施ๅ压，翰林院就一直催促臧天任，他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面，说了些“文武各司其职，内外各行其是”的场面话。但生员们都是血气方刚ธ，最讨厌听官话，一眼不和，就惹得年轻人动起手来。
程亦风当然不晓得这其中的曲折，只见那些生员们围拢在自己身边，为首的，也即方才跟臧天任动粗的，说话连珠炮一般，滔滔不绝地跟程亦风讲述众人兴办此义学之目的，义学所教之本领ๆ，又义แ学中ณ学生如何豪情万丈。“翰林院和礼部的学究们硬说我们有失体统。”那为首的生员道，“程大人可要给我们评个理——何为ฦ体统？不能杀贼，不能ม救国的那些就是体统么เ？抱着如此体统坐以待毙，还不如让他礼崩乐่坏，我们也跟樾人拼个玉碎瓦全。”
旁边的生员们纷纷赞同，又有人指着臧天任斥ม道：“文官不贪财，武官不怕死，国可兴也，你和程大人同是进士出身，为何程大人在疆场杀敌，你却在京城无事生非？”
听到这样的话，程亦风正色打断：“诸位学弟，这话就大大的错了。你们可晓得这位臧大人是何人么เ，他是我程某人敬如兄长的一位同年。他忧国忧民，直言敢谏，程某人可比不上。”当下，就将臧天任近年来坚持不懈提议新法上疏ຕ朝廷精兵简政开源节流的事迹说了。这位老友宦海沉浮ด若许年，许多当初同科的人都外放到เ地方的肥缺上去了，他却还在翰林院里做闲差。亏就亏在这坚持己้见的性格上，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แ武不能屈……相比之下，程亦风自己้同样对朝廷的弊端看不顺眼，可早年除了喝酒就是逛窑子，后来弄起新法之事，一遇挫折，就想摔帽子不干，如今位极人臣又只会牢骚满腹，今日说起老友的种种，再同自己一比，简直羞愧难当。
偏着时候，听到噼里啪啦的鼓掌声。众人都循声看去，正式冷千山拨开人丛走了过来：“精彩，精彩！程大人说得简直好极了！冷某人偶然经过，听得都不想走了呢！”
鬼才相信他是偶然经过！程亦风厌恶地瞥了他一眼：这些热血士子，恐怕还是他煽๓动起来的吧？
生员们果然认识冷千山，都同他招呼：“冷将军——”
冷千山笑道：“不必理会我。你们一直以来都仰慕程大人，难得才见到了他的面，还不多多向他请教？程大人也宦海沉浮ด了十几年，本是文官，却又领兵打仗，所以对朝廷从里到外从上到เ下都了解得很——国难当头的时候，究竟应不应该人人皆兵，抗击敌寇，程大人肯定有独到เ的见解。”
这是故意要摆程亦风上台了——明知道他在兵部的每一天都如坐针ฤ毡，明知道他对兵法毫无兴趣，明知道他笃信“攘外必先安内”……程亦风咬着嘴唇，忍住按本性说出一切的冲动：现在要稳住局面，一定不能ม让冷千山继续利用这些单纯冲动的年轻人。
已经在细雨中ณ站了好一会儿，他感觉背后的衣服透湿——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便打了个寒噤。冷千山看到，偷笑了一下，道：“想来程大人有高见——咱们不如还是进义学里去谈吧。图过程大人受了凉，岂是国家之福？”
可不是如此！生员们哪里知道他没安好心，赶紧把他们心目中的“军神”请进义学。一群人将程亦风团团围住，害他本来想香公孙天成求救，却连老先生的影子也看不见。今天的这事可大可小，一定要谨慎处理才行，他边走边思考，假装ณ四处参观，实际在拖延时间。
大部分的桌子上都是兵书战策，《孙子》、《六韬》无所不有——这些都是程亦风去年被赶鸭子上架到เ了兵部之ใ后看过的书。不过有一本他却没有见过，叫《古今战策注》。大约生员们先前正在抄写，砚台里磨好了墨，毛笔架在一边——楚国宫廷贵族和士大夫们崇尚华丽，学界也染了这风气，一支简单的毛笔，也要在笔管上缀一只精编璎珞。程亦风皱了皱眉头，计上心来，道：“诸位一心报国，其情可表。所说不愿为陈规陋习所束缚，不愿坐以待毙，也都是至理。不过，何为ฦ古圣先贤验证多年流传下来的治世之法，何为奸佞肖小一代一代造成的积弊，诸位还要分清楚了才行。”他指着那ว笔：“比如这个璎珞，就是积弊。写字难道要用它么？你们是用璎珞，而有人就用珠玉。整一个ฐ京城若有一千支挂了珠玉的笔，浪费的银两可以采办多少军粮？”
这笔本是那ว家境较好的生员之ใ物，听言，登时红了脸，一把将璎珞扯下了，道：“程大人教训的是，学生惭愧。”
程亦风笑了笑，道：“这部《古今战策注》在下从来没有看过，是诸位学弟们编的么เ？”
为首的那生员道：“正是学生们遍的。程大人不弃，请指正。”
程亦风道：“好。你抄一部ຖ给我，我来看。”
那生员大喜，道：“是。大人何时要？”
程亦风道：“就现在，你抄。”
那生员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不疑有他，立刻坐下来提笔欲写。可程亦风一伸手，将砚台挪走了。生员正奇怪，程亦风又一伸手，将纸也拿开了。
“大人……这……”
程亦风从笔筒里又拿出五六支笔来，递给他道：“请抄吧，在下等着看呢。”
其他的生员都忍不住了：“大人，光有笔，没有纸墨，怎么抄？”
程亦风微微而笑：“哦？原来光有笔是不能写字的么？那ว为ฦ何你们以为朝廷只要选用晓得兵书战策的官员，国家就能富强安康？”
生员们都不禁一怔，哑口无言以答。
“想来程大人有高见了？”冷千山似笑非笑，“依程大人之见，国家怎样才能富强安康呢？”
程亦风不理他挑衅，自取过一支笔，蘸了墨，于纸上写下“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九个字——他的书法以行书见长，但这时刻๑意用正楷，写得十分规矩。“诸位都是读圣贤书的人，哪位来同程某解释一下夫子的这句话？”
生员们面面相觑，有人道：“夫子说，要专心致至于根本，基础确立，大道才得显现。”
程亦风点了点头：“夫子所谓‘根本’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