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云目光一扫,正好六个。
客人是走是留,掌柜自是最清楚不过,可是话都到เ嘴边了,雁云却怎么เ也问不出口来。
一人一马,在黑夜里谨慎地行走着。十六行位于丹青峰上,进出唯有通过一条山谷,在山谷的两端,都设有行风卫的岗哨。每两ä个时辰,岗哨会轮换守卫的人,雁云正是看准了这个空档,骑上白灵出了丹青山谷。
本来探龙还担心她是与那个人交手了,不过照她的神色来看,并非经历打斗,而是灰了心。
雁云想到了葫芦,轻笑:“几天前,我救了个ฐ人。”
“你这解酒的办法真稀奇。”
“探龙!”人还没走到近前,便喊出他的名字。清亮的女声回荡在清晨的山谷中ณ,悠悠悦耳。
探龙见她神情严å肃,问道:“行主是在担心十六行有变故?”
葫芦接过药汤,将信将疑不肯喝。
“其实天下同理的方法有很多,有时候不一定要用上灭魂钉。”雁云索ิ性走到他对面坐下,扬起手中最后那根银针,笑盈盈地瞅他那ว拧巴๒的脸,道:“我十六行有那ว么เ好来好去?”
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走近他的视线。
所以若是他能ม拿出个她所不知道的九鸢花药方,也不是什么เ稀奇事。
这令他想起当初见她那一幕,惊魂未定的马儿托着奄奄一息的探龙和昏迷不醒的霍雁云,抱她下马时,他看到她满是血污的脸,那紧拧的眉头中藏着说不尽的痛苦。那份鲜明的痛苦,与此时的玩笑神色,就像出自两ä个截然不同的人,她似乎总能ม把痛苦看轻,把那炼狱般的日子轻松地带过。
“先生”本为尊称,但是“木头”,却是雁云因他一向冰冷木讷,于是自行给他起的。
阴三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当即领命。
鸟鸣声把雁云吵醒,她缓缓睁开眼睛,却被身边的人吓一跳。
葫芦瞪大了眼睛,正瞧着她,见她醒了,他咧嘴一笑,一副疲惫的神色让他的脸看上去又多了几分细削。
葫芦说:“醒啦?”
雁云立刻转身再看向身后,却不见迟天宗。
“他走了。”葫芦说道。
雁云一脸诧异地问道:“你不是寒毒发作了么?”
“非也非也。”葫芦说道,并把昏迷的原委说了一遍。
在中了云边客三掌后,葫芦虽然服下雁云的血竭花和汤药,但胸口始终像是被什么เ东西堵住一般,难受得紧。于是他在昨晚前半夜入睡时,想尝试用闭气的方法,把胸口那股堵住的劲头给逼出来,却不料陷入了昏迷。今天清晨,他已经转醒,但胸ถ口的闷堵之感还是没散,在他无计可施时,后背被人打了一掌。这一掌虽然没使多大力气,却不偏不倚刚好让他内劲上提,喉中ณ一阵翻滚,吐了一大口淤血,胸口的阻滞感顿ู时消散,舒坦不少。
迟天宗定是看准了葫芦体内有淤血阻滞,于是便给了他一掌,让他把这口血给彻底吐出来。
“我得请治你肩伤又给我一掌的这个人喝酒。”葫芦慢吞吞站起来,松了松筋骨,伸了个ฐ蹩脚滑稽的懒腰,是怕动作太大把腰上的伤给拉开了。
“你可知道你这一晕,差点没把我害死。”雁云说道,顺带把昨晚遇到เ杀手的事情说了一遍。
葫芦听得连连惊叹:“还好我晕过去了,不然又要出力打架了。”
“索ิ性我就该把你跟你家任公子一起丢给那ว帮杀手。”雁云没好气地爬上马,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她现在只想赶紧到临近的镇上,吃点东西。
葫芦见她动了气,一边陪不是一边上马跟在她身后。
虽然嘴上说省了打架的力气,可是心里却还是为ฦ她捏了把冷汗,想她一个人在大半夜里与一队杀手周旋,还要顾及他这个不省人事的拖油瓶,能ม平安无事实属侥幸。
“我发现你一身本事都不如你的脑子好使。”葫芦夸得一脸虔诚。
雁云扯了扯嘴角,冲他露出一个ฐ干笑:“我这脑子再怎么好使,也不如你这突如其来的‘一憋晕’好使。”
“哎哎哎,下次一定不让你一个人了啊,咱们这坎儿能迈过去了不?”葫芦打着哈哈,摸摸肚子,都饿瘪了。
两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赶了小半天路,终于到了临近的小镇,吃上了一顿热饭,又在镇上的小旅店歇息了一下,直至过了午时才出门继续赶路。
小镇以北,两人行了六天的路,便到了岳州ะ。一路的风尘仆仆自是难免,好在两ä人饿了一天一夜后达成了极度默契的共识,那ว就是在小镇上买足了干粮。尽管如此,原本算好的五天路程却被一场雷雨给耽搁了一天,干粮吃完了,这最后一天下来,两ä人又是空着肚子,来到เ岳阳城前,已然饥肠辘辘。
入城之ใ后,二话不说,先到เ饭馆里饱餐了一顿。比起连吃五天的麦子干粑,饭馆的几样小菜味道简直美上了天。雁云口味偏素,每餐都只吃六七分饱,在经历了五天干粑的磨砺之ใ下,也忍不住吃了个八九分饱,中ณ途还被葫芦连蒙带哄地骗着吃了一块什么เ“醉仙鸡”,味道还真鲜美。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雁云回瞪葫芦,自饭后,坐在对面的他便一直这么直愣愣地看着雁云,一双贼亮的眼睛里不知藏了些什么เ鬼点子。
葫芦被她这么一说,嘿嘿干笑两声算是为自己解围,然后喝了口茶,换了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你身上都有什么宝贝?”
雁云起了警惕,缓缓眯起一双原本如若秋水,此刻๑却波澜诡谲的眼睛:“你又憋了什么坏?”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找你借一两样拿得出手的宝贝。”葫芦解释。
她更警觉了,身子朝后挪了一寸,心想着他莫不是也要她的惊鸿刃?
葫芦见她戒备森严的样子,于是话头一转:“你可知道岳阳城的‘坐佛堂’?”
坐佛堂,是一个老道士开的赌坊。这只是它如此出名的原因之一。老道法号叫什么,没人记得清,只知道江湖人都称他作“点金先生”。这位点金先生的赌术堪称天下第一,精通各种赌法,就算拿块石头给他做赌注,他也能用它赢回来一锭金子,颇็有些点石成金之意。江湖上都说这点金先生是得了道,通晓了某种秘法,以保他逢赌必赢。这些事迹在江湖上被越传越神,不过,坐佛堂之所以被冠以第一赌场之名,还有一个ฐ原因是它可以用任何东西作为ฦ赌注,两方人若同时看中对方的物件,即可开局;又或是一方แ人看中了赌场的某件东西,只要这个人所带的赌注能ม让当家的点头,便可以拿来一搏。
雁云对坐佛堂所知不多,也就只是听说它是一个老道开的赌场,这名字又叫“坐佛堂”,这才在她脑里留得了一丝印象。今天由葫芦这么เ细说,她倒是起了两分兴趣。
“你想去坐佛堂赌什么?”雁云问。
“全岳阳城,只有一个地方有宝华琼枝,那就是坐佛堂。”葫芦说道,一提宝华琼枝,她便知道他是在为抑制自己้的寒毒配药。
她想了片刻,从怀里取出一小包东西递给他。
葫芦接过,是半包玄音须。他微微一愣。
这些天他隐约观察出她的左ุ肩似乎有旧伤,好几次嗅到她左肩飘来的玄音须的淡淡气味。
玄音须是什么东西,两人都再清楚不过,它本就是难得的奇药,而在以成色定价值的奇珍市场,葫芦手中的这半包玄音须实属千年难得一见的上上品。
这玄音须是迟天宗给她的。
她出行所带的东西,有一些从银针楼ä里带出来的药粉,一个胭脂盒大小的八宝锦盒,一把惊鸿刃,一只金甲蛊王,一些金珠银钱,此外便是几身换洗衣裳๙了。
锦盒和药粉是用来保命的家伙,不能ม给;惊鸿刃自是不必说;金甲蛊王是她费尽千辛万苦炼成的,想都别想;金珠银钱在那奇珍如山的坐佛堂,犹如木石,派不上用场;唯一剩ທ下的,便是迟天宗给的玄音须了,兴许还有点用处。
“别ี给输掉了。”雁云心里也没报太大期望,葫芦虽是个ฐ鬼灵精,但赌这回事,讲的是个ฐ察言观色的绝顶本事,还有运气,雁云从不觉得他缺本事,就怕他没那么走运,加之对方是个得了道的老狐狸,不知还会些什么เ把式,葫芦就算鬼点子多,也比不了这活久了、看多了的点金先生。
葫芦扬起嘴角,消瘦的脸颊上平添了一份自信的神采,为ฦ他驱散了一些眉间的阴寒之ใ气。
他说:“你不妨跟我一起去。”
雁云摇摇头:“不了,乏。”
“也行。”葫芦说完,起身便往门外走了。
这下换雁云直愣愣地看着他身影消失的地方,希望他别惹出什么麻烦,身陷囹圄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