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云点点头,其实这两天掌柜安排的人没少跑前跑后,活儿干得倒也细致,所以她放心让掌柜的人去送信。
不知为何,当她策马狂奔至山谷外的那片黑夜时,心中竟然有几分快意。
探龙:“不扶,属下只会跟在行主身旁้,护送行主回照见斋。”
他微微一怔,她,救了一个人?
雁云笑,在篝火边上坐下来:“哪有什么喜事,烦心事倒是一大把。”
女子取下斗篷,明黄衣衫在还不那么透亮的天光之下尤为鲜丽ษ。
“惊鸿刃是行主的象征,没有它便不能名正言顺执掌十六行。”探龙说道,想当年,邓ฑ渊、杨汛叛变时,没能夺走真正的惊鸿刃,便气急败坏地令工匠伪造出一把来,企图以此令当时不愿与之沆瀣一气的银针楼和暗羽楼ä客臣服。
“放心,这次真没下毒。”雁云道。
“虽然是二十三根,可是,最后一根,施刑的人大多都选择不再用上。”雁云勾起嘴角,慢条斯理地继续说:“灭魂钉生得奇巧,能刺๐穿最硬的骨头,每打下一根,那感觉说是生不如死也不为ฦ过,你想想,整整二十三根,听说撑到二十二根没死的人,都哀求这最后一根落下,死个ฐ痛快。”
他吓了一跳:“你是……你是刚ธ才骑马堵我路的人,你是十六行的行主……”话音刚落,他也意识到了什么,心说,看来我是落你手里了。
然而这世间还有七味五系之外的药材,名为‘七绝’,古书上也只是提及它生长在鬼蜮,乃人间至宝,能逆天回春去阴还阳,从古至今有数不清的人在苦苦寻找它们。奈何可作参考的文献几乎ๆ没有,以至于一些人终其一生依然不得线索,还有一些人贸然寻找,结果身陷绝地,落得个有去无回。
木头不愿多想,只道:“该回去了。”
只见木屋的窗户里,一个身影晃动了一下,转瞬,门从内打开,一抹青色身影背对着屋内的温暖明亮出现在门口。
随后,玉蔻将厨房准备的几道小菜端了上来。在经过刚ธ才的一番交谈,两ä人都乏了胃口,轻食三两口,又闲叙了几句,多以近段时间南四行内部的情况为主ว。
众人定睛一看,是一块白色方绢包着的东西,初看形状,似乎与匕首无异。
这么爽快就交出来,肯定有诈。黑衣人狐疑地想道。
这一刻的迟疑,令他们坐实了陷害阎亦童的罪名。
眼拙成这样,还敢冒充自己้是阎亦童的人。雁云暗自冷哼。
这哪是什么惊鸿刃。
是刚才她去扶葫芦的时候,顺带从地上捡起的一块石头,本打算先下手为强,抓块石头当暗器使使,这石头恰好与惊鸿刃差ๆ不多大小,却不料有了这么个用处。
“你要的,我已经给了。”雁云决心再诈他们一次。
黑衣人冷笑一声:“霍行主这么配合,实在古怪,恐怕其中ณ有问题。”
“东西给你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了。”雁云觉得这一刻๑的自己,竟承袭了一点地上那位葫芦的痞气。
就在这时,身后的一人走到เ头领耳边说了几句。
“不妨你捡起来,打开它。”说得好像已经把雁云的命攥在了手里一样。
不过这倒遂了她的意。她做出一脸警惕的样子,走过去,缓缓捡起地上的东西,捧到黑衣头领面前。
“打开。”
雁云一点点将卷起来的方绢打开。古有图穷匕见一说,在这当下方绢的最里面,则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狭长石头,以及,一些她悄悄从袖中药囊里取出的白色粉末。
当石头露出一角时,黑衣头领已经飞快地拔出了剑,可哪怕此时他快如闪电,也不及她轻描淡写地吹一口气。
粉末随着气流散在了空气里,再随空气粘上了这些黑衣人的皮肤,随呼吸进入了他们的体内。
黑衣人立刻๑感觉到丹田像是肿起来了一样,并伴随着一股钝ๅ痛。
“果然有诈!”黑衣头领ๆ右手一挥,对准雁云便是一剑凌厉招式。
“厉害,这时候还敢出招。”雁云灵巧地躲过这一击,而黑衣头领则双膝一软,最先跪倒在地。
“你给我们下了什么毒?!”黑衣头领ๆ想使劲,却发现越聚力,丹田处便越是胀痛得厉害。
一不识惊鸿刃,二不知惜功散,还敢妄称十六行的人?雁云哂笑一声,转身牵了白灵和任公子来。
她吃力地将葫芦扶上马,顺了口气,道:“惜功散。”
黑衣人面面相觑,眼中ณ皆露出绝望之色。
所谓惜功散,是十六行的人常备的一种毒药,白色粉末状,人若吸入后则四肢乏软,无法行动。此毒药之ใ所以名为“惜功”,是指如果人在中毒后的四肢软弱之际,强行运功,丹田处便会受到药力作用,胀开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必死无疑,故以此“惜功”之名告诫中ณ毒之人,惜用功力,否则就等同于自戕。
“强行运功,是要死人的。”雁云翻身上马,又道:“十五个ฐ时辰后若还没有解药,丹田还是会撑出个窟窿来。”
“好个蛇蝎女子!”黑衣人中ณ有人开口说道。
“蛇蝎女子受不起,我不想交出惊鸿刃,又想保住性命,仅此而已。”雁云说罢,一手牵着任公子,一手拍了拍白灵,扬长而去。
一路上,雁云的脑子转得飞快,借着月光,她一边赶路,一边细想刚才发生的那一切。若是真的开打了,难免被这昏迷的葫芦拖了后腿,情急之ใ下,对方แ竟提出要惊鸿刃,于是她便将计就计,赌了一把。
这一赌,倒解开了一些先前的疑ທ团。至少此刻她心中很清楚,这帮人与暗羽楼无关,甚至不是十六行内的人,而他们追杀她的目的,头一次是要命,这次是为ฦ了取得惊鸿刃。
心情难以名状,有几分豁然,又有几分担忧。这葫芦的寒毒又发作了,陷入了未知的昏迷,此刻她却不得不连夜赶路,谨防后面还有杀手追来。
马儿跑了十几里路,她便见到เ路边林中不远处,有一撮火光,似乎有人在那里架起了火堆。
她回过头来,看向前路,便看到一青衫之ใ人立于月色之中。
如此突然,吓得雁云险些惊呼出声。
她仔细看去,不禁开口:“迟天宗!”
迟天宗拾了一些柴火,看到雁云,淡淡说了声:“跟我来。”
雁云骑着马,牵着任公子,缓缓跟在他身后。
若不是迟天宗手里拿了一堆干树枝,别有一番生活气息地站在她面前,她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在经历了刚才的曲折之后,带着个ฐ不省人事的家伙,于奔命的路上陡然踏足到一方平静安稳之ใ地,此处出现了迟天宗——怎么เ听都像怪谈。
雁云跟着迟天宗来到篝火边,看着他一把一把往火里加柴,心想却想着该拿马背上的葫芦怎么办。
迟天宗添足了柴火,捡起一根细枝匀了匀火堆,问道:“那人在马背上一整晚也不是办法。”
她当然知道,只是把葫芦扶上马背已经让她有点吃不消,现在她哪还有力气再把这么เ个大块头从马背上顺ิ下来。
“没力气了。”雁云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迟天宗,火光明灭全映衬在他脸上,看不清是冷是暖。
她还是开了口:“要不,你帮我把他弄下来?”
迟天宗沉默了一瞬,走过去,把马背上的葫芦拎了下来,在地上放平。
“多谢。”她没想到他这爽快,他这人,跟躺着的葫芦倒有一点相似的地方แ,那便是做事都凭喜好看心情。
迟天宗在葫芦边上打量了他一会儿,道:“我把了他的脉。”
她愣了愣,道了声:“哦。”
“命不久矣。”迟天宗走回火堆边上,盘腿坐下,又似乎ๆ自言自语:“这种寒毒,我生平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雁云看向葫芦,伸手去搭上他的手腕,脉ำ象比刚ธ才稳了一些,但还是不知道他何时能醒来。她没想到迟天宗会给他把脉,也更没想到,竟然连迟天宗都亲口说这种寒毒他未曾见过。当“命不久矣”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时,她的心也跟着骤停了一拍,迟天宗得出与她一样的结论,葫芦活不长了。
“我之前已经试过炎灸术了,现在也是无计可施ๅ。”雁云松开手,心说,本以为自己的一番苦功,好歹也能帮他延长个两ä年寿命,没想到这葫芦的病好生刁钻,没过多久又发作了。
一小会儿的沉默后,迟天宗道:“在客栈看到他时,他似乎中了内伤。”
雁云无奈地笑了笑,说:“他被我师父一路追杀,之ใ所以会这样,大抵也是由于中了师父三掌一剑。”
迟天宗神情略๓微一顿,她的话轻描淡写,可是按她所说,既然此人中ณ了云边客的三掌一剑,理应在云边客手中ณ才对。
迟天宗看着火堆,不再往深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