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不知由á何物铸造,握着十分轻盈;其整体宛如一片翎羽,刃口雪亮锋利,刃尖上翘,极富异域风华。手柄上有一幅古老雕刻,像是一只怒目而视的鸟,鸟的头道:“你知道,江湖上最厉害的刑具是什么เ吗?”
他勾了勾手指,能动了,试着睁开眼睛,明晃晃的一团光晕摇曳在视线里,很刺眼,他眯起眼睛,慢慢去适应这团暖黄的烛光。
南蛮毒物,生长于南疆一带,大多是见血封喉的毒花毒草,那ว美丽异常的九鸢花便是其中一种;
“长期接触毒物,体内淤积的阴寒之毒令你伤口痊愈比一般人慢上许多。”木头说道,“这样下去,若是遭受致命一击,恐无力回天。”
马儿与她心灵相通,轻嘶一声马蹄一抬。
救他们的人,隐居在丹青山腹地极其隐秘的一处谷地中,雁云与探龙正是在那里受到照料。伤好后,雁云与探龙组织行中仍然忠于霍家的部众,血洗天守阁,夺回行主之位。那天,她一声令下三百余人魂断ษ当场,就算如此,她也不敢断定是否将奸细彻底清除。
此时玉蔻端着一碗药汤走进来,道:“行主ว,您吩咐的清疡汤煎æ好了。”
“给他。”雁云道。
葫芦接过药汤,将信将疑不肯喝。
“放心,这次真没下毒。”雁云道。
葫芦犹疑的一下,决定再相信她一次。
雁云看着他,心想此人身法卓绝,能躲得过秦飞的看守,若是留แ着他,难保他以后不会再打十六行的注意,但若是杀了他,她倒觉得有几分可惜。
她的目光不自觉移到手边的银针上,安静地拿起一根针来,轻轻拨着针尖儿。
杀还是不杀?
“你快把针给掰弯了。”冷不防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
雁云回过神来,葫芦正看着她,看来她亲自配的清疡汤止痛的效果甚好,至少他能ม开口说话了。
雁云放下手里的银针,与葫芦对视。
“你想干什么?”葫芦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
思绪被此人那么เ一打断,杀心消了一大半。
“你身上的蛊虫,早在昨天施针时,已经被内火烧死。刚才的药汤里有解蛊药,两个时辰后虫尸就会化去。”她说完,不再搭理他,起身回照见斋。
葫芦怔怔地看着霍雁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想叫她,她已经走了。
回照ั见斋,探龙已经等在大堂了。
“以明斋的人手撤了吧。”雁云一进门,便说道。
“遵命。”
“给丹青峡谷的护卫传个信,此人若夜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走就是了。”雁云揉了揉太阳穴,“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回禀行主,暗羽楼ä阎掌事书信来报,这次共选出二十名孤儿,阎掌事希望立刻开始训练他们。”
按照十六行的规矩,每隔十年,暗羽楼会挑选一批孤儿训练为杀手,他们学艺三年后将接到เ第一张追命契,若成功完成任务,则可留แ在暗羽楼。
暗羽楼中高手无数,有些招揽自江湖,有些由á行中培养。在他们之ใ中,实力卓绝者将获得一枚由á乌金锻造而成的黑羽,以象征在杀手中的崇高地位,江湖上尊称其为“黑羽寡头”。
“就按照阎亦童的意思办吧。”雁云道。
“遵命。”
每当这个时节,丹青峰上就会连下一个ฐ月的雨。想到窗外的纷飞细雨,雁云想到一件事,问探龙:“梅子酿到时候了吗?”
“还差四天。”探龙说道。
探龙退下后,雁云在窗边站了一小会儿。月华台上已不见桃红零星,想来是昨天的大雨把最后的花儿一并打落了。
许久没去那上面看看,想到这里,雁云起身换上了罩袍,拿起伞走出门外。照ั见斋和以明斋除了以廊桥相通之外,各自后院都有一条通往后山的小径,小径的尽头就是月华台。
雁云撑伞漫步在后山树林中ณ,她喜欢下雨,每当下雨,第二天在这片林子里一定会生长出许多菌种。往常这时候,她都会叫上秦飞和银针楼的药师一起采摘分拣,有毒的送往银针楼做药,没毒的送往厨房做菜,甚是快哉。
再往前走几步,隐约见到เ地上落红狼藉。除了桃树,月华台上还有一块巨เ石,被父亲在一次练剑时偶然削成了两截,立在地上的那一半,刚好成了一张大小适宜的石台,于是父亲顺水推舟,把另一半削成了四把形态各异的石凳,围着石台安放。
雁云抚摸着平整的台面,将上面的落叶扫掉。
娘亲去世后,父亲一直郁郁๗寡欢,雁云记得,小时候和父亲出过一次海,也是从那次出海ร回来以后,他的身体大不如前。不过而立之年,两鬓竟如霜色,如此又过了两年,撒手人寰。
此时的月华台上,烟雨蒙蒙,看不清远处的绵延青山,就连向下俯瞰天守阁群楼,也只得一个隔着水雾的黑色轮廓。
何时才能放晴,她想着。
“真是巧了。”身后不远冒出一个人的声音。
“你好大的胆子,竟私自离开以明斋。”雁云冷冷道。
葫芦不以为ฦ然:“你把人都撤走了,我以为ฦ软禁令已๐经撤销了呢。”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派人监视着你,还敢乱闯。”雁云扫他一眼,“你以为我真不会杀你吗?”
“你要杀我早就动手了。”葫芦灿然一笑。
雁云冷笑了一声,也不接话。
“此处风光真好,细雨斜风,一切皆朦胧,如幻影如长梦。”葫芦打直了手臂,伸了个懒腰,走到悬崖边上往下望,除了水气什么也看不见。
“这下面是什么?”他把脚边一块石头踢了下去,过了一小会儿,隐约听到“嗵”的一声。
“一处寒潭。”她道。
“深山里的潭水一定刺骨。”他打了个寒噤,觉得心里发怵。
“你身上的寒毒,我竭尽所能,也只能暂时缓解,无法根除。若找不到办法,你恐怕命不久矣。”雁云并不甘心,他这身寒毒,就像矗立在她面前的一座高山,她用尽浑身解数,也只能走到เ山腰。
他竟然笑了,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于是说:“管它呢,撑过一年算一年。”
雁云从小博览各类奇书典籍,却没有记载对付这种寒毒的办法,哪怕她铤而走险用了古术医治他,也只能帮他延长两ä三年寿命而已。
她看着他:“行啊,兴许哪天我想到เ法子,找个ฐ机会就把你这寒毒消เ灭了。”
“看不出来霍行主还是个ฐ大善人。”他调侃。
雁云白了他一眼:“本姑娘心情好拿你练练手,还真当我是悬壶济世行侠仗义啊?”
“哈哈,我就当霍行主是悬壶济世行侠仗义แ了。”葫芦朗笑道。
雁云不再搭理他,转身往回走。
葫芦快步跟在后面,乐呵呵地说:“江湖上不是都说没有你救不活的人,也没有你毒不死的人吗,我今儿在你这里没痊愈,算是破了你的传说了。”
“虽然根治不了你,但我还是有一大把方แ法毒死你的。”雁云话音刚落,便觉得自己肩上的伤口忽然一疼,脚下踩空,身子随即失去重心。
葫芦眼疾手快,连忙上去扶住她,见她蹙着眉,脸色白得瘆人。他这才留แ意到她正捂着的左肩,看样子似乎ๆ有伤。
“你怎么了?”他问。
“放开。”她冷冷抽回被他扶着的手臂,继续朝前走。
“扶了你一把好歹说个谢谢吧,这么冷冰冰。”葫芦看她走得更快,于是加快步子跟着她。
前面的雁云道:“那我救了你的命,怎么不见你磕头道谢?”
嘿,这丫头真伶牙俐齿!
“你说得对,咱就互不言谢了。”他一边跟着她,一边看看前面的路还有没有容易踩滑的地方แ,说不定还得扶上她一把。
眼看前面就是各自通往照见斋和以明斋的岔路口了,前面的人儿往以明斋的方แ向去了,葫芦也不多嘴,继续跟着她走。
两人刚一回到以明斋,雨就大了起来。雁云放了伞,也不理他,径直走进一间房。
过了一会儿,没见她出来。
葫芦想到自己้的酒壶还在她手上,心想,反正行风卫的人撤走了,要不他趁机去她的照见斋偷回来?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从这里穿过廊桥到她那边一个来回所需要的时间,以他的身法应该不是问题,若是再算上找酒壶的时间,可能就会耽误一会儿功夫,不过他回来时大可以往坐忘台或者别的地方แ去,不必出现在她眼皮子底下。
嗯,说去就去。
刚一转身,余光就看到เ她从屋里走出来。
唉。他内心一声长叹。
“你又在打什么主ว意?”雁云走近他,一缕淡淡的香气溜过他的鼻尖。
玄音须?葫芦心说。
雁云刚换上的药,这玄音须几乎无味,没想到他鼻子这么เ灵。
“看来年纪轻轻的霍行主ว也是有旧伤在身的人呐,江湖险恶,刀剑无眼,霍行主还得多多保重。”葫芦慢悠悠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悄无声息地掩盖掉刚才想要潜入照见斋的动向。
雁云没功夫与他胡扯,抬脚便往回走。
刚在月华台上,多少淋了些雨,她重新换了身衣衫,点了些西域的熏香驱散屋子里的潮气,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看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