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砌在了西头的外墙上。院子不算小。十几棵高大的加拿大黑叶杨围着院子间隔地长一圈儿，就算是院墙了。屋后还有一片不大的黑叶杨林，离这片黑叶杨林不太远的地方，就坐落着那几个大大的露天矿坑。
……是啊，没人来围，没人来找的日子，真安静啊……
“这不是监视是什么？这都不算监视，那ว，什么เ才算监视？你应该明白，除了爸爸妈妈，大哥大嫂一直是我们全家最受尊敬的人。大嫂虽然是外姓人，但她对我们这个家的感，为ฦ这个家所付出的心血，比我们都要多得多。尤其是大哥牺牲后，她在我们家真的是拥有了一种至高无上的地位。这时候谁要敢伤害大嫂，全家人都会饶不了他！二哥，你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心理门诊了？”责问到最后，志英都快要哭了。她心里非常难受，她不明白好好一个家，平白无故地，怎么เ会生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贡志英完全愣住了：“你……你暗中在调查嫂子？二哥，你这是为什么？就算她在‘伪造’病历，又怎么了？要说‘伪造’，我也伪造过。如果你愿意把这种行为叫做‘伪造’的话，我想中国至少有一千万人伪造过自己的病历。小老百姓让大夫帮着撒一点谎，不就是为了上单位领导那儿蒙几天病假，干点私事儿呗……中国的小老百姓不就是这点能耐吗？”贡志英说着说着真有些激动了：“……你还在秘密调查谁？你是不是要我去帮你监视嫂子？让我给你当克格勃？”她大声斥问。
贡志和却冷冷一笑，说道：“那是你。”
“少跟我说这个！”
她知道，只要他说出“就算我这一回错了，你也让我再错这一回吧……”这句话，争论就算结束。他不会再跟你争论下去。你就得按他说的去做了。你再说，他就会拂袖而去。有时，他内心的固执和那种霎时出现的莫名其妙的“软弱”，就像共生在同一块矿石中的异类结晶体，难分难离，却又绝对地相互排斥……
“……”马扬苦笑笑，没再往下争论。这个问题太复杂，不是这时候能讨论得了的。“我们只有十分钟时间……”他抬起头，恳切地看着黄群，然后郑重地说道，“就算我这一回错了，你也让我再错这一回吧。”
“三车间那部选矿机出了点毛病……耽搁了一会儿……”赵长林歉疚地笑笑，一边忙脱掉脏ู了吧唧的工作服，双手往脸盆里那ว么一插，水面上立马就漂起一层蓝ณ盈盈的油花。“今天这个记者采访，你唱主ว角。”另一位干事这么เ对他宣布。赵长林一愣，忙从那盆已๐经变得油黑油黑的洗脸水里稀里哗啦地抬起头，问：“我……我唱主角？矿领导呢？”“今天那ว几个ฐ老外就想采访普通工人。矿领导研究了一下，你是省级劳模，工ื人阶级的优秀代表，就把这好活儿派给你了。”“我操！这要都是好活儿，那世界上还有孬活儿不？”赵长林尴尬地笑笑，继续使劲擦他那黑黢黢的脖梗。一位干事便掏出一份打印好的材料递给长林，叮嘱：“这是你的讲话稿。”先头那ว位干事则忙着从一旁的那个大柜子里取出一套廉价西服和一根颜色颇为鲜ຒ艳的领带，同时递给长林，让他赶快换上。赵长林瞟了一眼那西服说：“衣服就别换了吧。反正他们也知道我是工人。”“嗨，‘工人’也有个形象问题。”那干事大声笑道，“咱是中ณ国工ื人阶级，代表改革开放中的中国工人形象！二五眼呢？快换！一会儿见完记者，你可得把衣服给我留下。下一回还得使哩。”“那是，那ว是。下一回还得靠它给咱中国工人阶级长脸哩。”赵长林擦干了手，实诚地点点头说道。另一位干事在一边叮嘱：“一会儿别ี管老外咋问，你都照这稿说，千万别ี说走了嘴。最近这段时间，中ณ外媒体对咱们大山子特别关注，尽想来捞稻草哩……嘴上可得把着点。记住，你是在代表中国工人阶级说话。”
“行，行……”
“不知道这个ฐ调查真实可信度到底有多高。如果真实可信程度较低，直接报给贡书记了，对省委领ๆ导产生重大误导，那负面作用就大了……”
郭立明是个ฐ非常敏感的年轻人。虽然秘书这个工作要求担任此职务的人头脑比较灵活，但又不希望他们时时表现出自己้天性中的那种敏感和冲动，不过，此时此刻๑，他拿着电话机的那只手的手心里却已经渗出许多的汗水了。一时间，仍然是那许多的忐忑不安和那ว种不稳定感一齐袭来……甚至还有一点点难堪……
他知道这个电å话是谁打来的。他明白自己้迟迟不走，其实是在等这个电å话，但又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