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幼珍性子直,没正经念过书,学不来刘大妈虚与委蛇的那一套。在她的观念里,谁嗓门大谁有理,对待敌人,要么暗戳戳地嫌,一旦撕破脸皮,就要骂到对方后悔投胎做人。方幼珍是这样想的,也正身体力行地这样干着。
这位刘大妈平时就不怎么看得惯方幼珍,两个人一直不大对付。借着这个由头,大妈攥着自个儿的小肚鸡肠,得理不饶人,骂了方幼珍。对方แ出言不逊在先,方幼珍又向来不肯忍气吞声,于是你来我往,两ä个人就口沫横飞地吵起来了。
胡淼靠在栏杆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章烬,忽然喊了声:“炮哥儿。”
章烬往厕所的方向指了指:“咦,你不是刚从那儿出来吗?没吃饱?”
四中ณ监考很严格,按照高考规定,迟到超过十五分钟就不能进考场,而这次期中考试时间排得尤为紧凑,第一场考试和第二场之间休息时间只有二十分钟。
操。今天期中考试!
程旷这一跑,就碰上事儿了。
“小祸害”程旷傍晚的时候回的出租房,草草地解决了晚饭,打算去学校拿两ä本书,顺便在操场上跑圈。
“别ี碰我。”程旷冷冰冰地说。
嚯,腰还挺细。章烬垂眸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想道。
蠢狗肯定天天在家磨牙!
方鹏“哎”了声,章烬把手机塞回兜里,抓扶手时胳膊一抽差ๆ点没扶稳。
“那就这儿吧。”没有任何预兆,程旷提起章烬的衣领,捏紧的拳头倏地落在他脸上。
章烬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弯起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他嗤了一声,话不多说,利落地站了起来:“挑个地儿吧。”
头晕。黑色夹脚鞋从余光中经过,像一群蚂蚁,踩得地面都摇晃。
“来了来了,23路车!”
程旷抬眼看着他。
“程旷,我琢磨着咱俩算朋友了,”章烬说,“有事儿别ี憋着,伤心肝脾肺肾胃——哪儿都伤,不然还要拳头干嘛?”
傻炮儿……章烬说的还挺有道理。程旷嘴角弯了弯,不知怎么就笑了。
“操,笑个屁,劝你抓紧ู给我收回去啊!”章烬拍了下桌子。
电视里正在放综艺节目,方鹏叼着鸡骨头,不知被哪一幕戳到了笑穴,哈哈哈乐่得不行,回头拍了拍章烬的腿,含混不清地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炮儿啊,过完冬至就该过年了吧?”
章烬拿垃圾桶接了他嘴里的鸡骨头,随口回道:“还早ຉ呢。”
其实也不早了。
四中全体师生包括高三年级在内,都已经开始准备元旦的节目了。
石韬很重视这一次的元旦表演,这是七班同学第一次一起准备元旦汇演,却也是他们整个ฐ高中时期,最后一次聚在一起、全心全意地为一场小小的演出做准备了。高中三年,归根到底,只有高二这一年才是这群男孩女孩们的黄金时期。
文艺委员提出了好几套方แ案,由石韬确认过后,七班最后定下的节目是杯子舞,石韬的意思是,要全班同学都参与。那ว段时间,每天晚自习开始前十分钟,七班就会传出拍杯子的声音,数学老师老田à有一回走进来,被唬得一愣:“孩儿们,你们这是丐帮聚会,集体敲碗讨饭呐?”
元旦夹在月考和期末考试中间,跟两头都挨得很近,在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氛中,大家一边排练一边争分夺秒地学习。月考结束后,童佳葵才找了个空地,组织开始了第一次全员练习。
全班人围成一个圈,章烬右边是程旷,左ุ边是陈锐。章烬兜里揣着糖,音乐响起,陈锐把杯子推给章烬时,眼睛一斜,蓦地瞥见炮哥儿把一颗糖罩在了杯子底下,往程旷那边推了。
陈锐懵了一阵,恍惚间觉得他辉哥说得没错,他们仨真要跟学霸拜把子了。他把这件事告诉曹辉和胡淼时,胡淼讥讽地冷笑了一声。
当时陈锐并没有想到เ,有一天,他——哦,准确地说是他们仨,会跟炮哥儿撕破脸。
这一年的冬天并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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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155๓1
迟来的晚安
第24章“月黑风高的,还能干什么?”
西北风一吹,时间呼啦啦流逝。
元旦前一天,石韬腾出一节化学课拿给大家布置教室,气球和彩带一挂上去,节日喜庆的气氛就出来了,大家更没心思上课了,直到第二节谭敏拎着扩音器进教室,还有人在哼哧哼哧地打气球。
上课之前,好些人巴巴๒地盼着谭敏会被班上的新า年气氛打动,入乡随俗地大赦天下,最好能睁只眼闭只眼,抽背笔记、听写什么的都免了。谁知谭敏油盐不进,一进来就点了四个人到黑板上听写单词。
罗凯不幸跟她对上了眼,杵在讲台上对着偌大的黑板,满心满眼的“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抄又没得抄,写又不会写,感觉自己无比弱小可怜又无助。听写结束时,他苦哈哈地回到座位上,正好看见章烬笑吟吟地把听写本传给程旷。那笑容十分晃眼,仿佛镶了一口大金牙似的,凯娘娘心酸得几欲落泪——同人不同命啊,炮哥儿到底是捧着“聚宝盆”的男人。
把底下一众猴儿精们躁动的心都镇压下去以后,谭敏一反常态,没让听写不及格的同志罚抄,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扩音器。这玩意儿一亮相,大家立刻๑明白了谭敏的用意,齐刷刷地鼓起掌来。
罗凯屁股才刚ธ挨着凳子,见状惊得立马弹了起来,谭敏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凯凯别ี着急啊,待会儿让你第一个上。”凯娘娘蔫成了一颗霜打的茄子,生无可恋地打开了歌单。
谭敏新账旧账一起算,除了听写不及格的,之ใ前英语学习报没写名字的、没交的同志也获得了表演机会,于是英语课直接变成了音乐课。
连谭敏都网开一面,七班的猴儿精们神经立马松弛下来了,下一节物理课,白老师一进教室,就被埋伏在门边的男同学堵住了。
当时校园里流行一种叫“阿鲁巴”的游戏,几个ฐ男生把白老师架起来,往走廊的柱子上撞,一伙人闹哄哄地围上去看热闹。白老师哭笑不得,好容易捱到“刑满释放”,恢复了自由身之后,站在讲台上用手指了一圈:“你你你……你们几个可恶的嘴脸我都记住了!今天晚上不对你们石老师下手,我不会放过你们!”
这种兴奋的状态一直持续到เ了晚上。按照四中的传统,晚自习取消,各个班级自己搞活动。下午的课结束之后,教室里的座位被摆成了环形,中ณ间空出一大片位置作为舞台。文艺委员租了音箱和话筒,罗凯帮着童佳葵拎了几袋零食和饮料分发给全班同学。
晚自习铃声响起时,“啪”一声,有人把教室的顶灯全部关了,旋๙转灯一开,立马有了迪厅的味道。
章烬对表演没什么兴趣,一直靠着墙玩手机,玩腻了就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看身边的学霸刷็题——因为ฦ挪了位置,章烬从程旷的后座变成了挨在一块儿的邻๑桌。
程旷低着头,睫毛的阴影遮住了眼睛,教室里光线昏暗,偶尔有几束彩光轻轻扫过来,朦胧之间,侧脸显得专注而柔和。章烬就那样漫不经心地看着,不知不觉就看了挺久了,回过神来时还觉得意犹未尽。
班里的同学正在玩数字炸弹,曹辉觉得他炮哥儿这样响当当的人物,不出场是万万不能的,正打算喊章烬,谁知视线一挪,发现光线幽暗的角落里,章烬居然正在跟学霸咬耳朵!
曹辉愣了一下,当机立断,直接跳过了章烬,叫了别人。喊完他下意识地往身边瞄了一眼,忽地对上了胡淼的视线。虽然胡淼很快就把目光收回去了,但曹辉敏锐地察觉到,那转瞬即逝的一眼,杂糅着诸多不解、不甘,甚至还有森森然的仇恨。
曹辉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心里冒出一个凉飕飕的念头:唉,这小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