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没理她,洗洗脸,拿碗和筷子,狼吞虎咽的吃完饭,上炕钻进了被窝。
“啥小家伙,”强子累็得就想睡觉。
妞走出小院子,这可不是强子老家的院子了,院子外就是硬硬的路,强子告诉她是马路,从早到晚都人来人往。那天天上飘着雪花,妞看着人们脸上都带着悲痛,强子说,全国人民都戴小白花,咱们也做两个ฐ小白花戴。
一九七六年真是中国历史上不平常的一年,那ว年中国逝了周总理,朱司令,唐山地震死了几十万人,离妞他们在的这城不过百十里,全国人民都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挨日子,好不容易挨到年底,伟大领ๆ袖毛老人家死了。
象夏季开谢的牡丹,只留下枯萎的黄叶。
女售货员眼神跟着强子的身影出去好远,这么เ好看的男人,和这个傻里傻气的女人啥关系?
妞看强子,然后用手指着一个ฐ圆圆红色小镜子。强子跟店员说,“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买这个镜子,再拿条腰带。”妞的腰带都成碎线了。
妞乐了,强子也笑笑。
“嗯。”
妞挪开步,转身向外走,又转回来,“你说,再出去打断我的腿。”
妞摊开手看着皱巴巴地钱,是钱,就是这个ฐ能买东西。
“不象,走路是慢点,可身上看着还轻着呢。”
“生下来,别ี吃她奶就行,我们家他二姨那村就有一个ฐ傻媳妇,生个小子,吃羊奶长大的,不傻。”
那天,她还不知道什么是结婚,姐告诉她自己结婚了。
姐挪着脚๐步,妞睁开眼偷偷看去,一个男人擦身而过,一双眼睛邪ิ邪的亮亮的,吓得心从嗓子里跳出来。
中国大地上生了什么,妞也不知道,她就现街上走的人们脸上都带着笑了,脚步都轻快了,小媳妇下班后到家就喳喳地叫,我们厂里咋地咋地了,人家说南方咋地咋地了。强子每天到家听着收音机,这么多年没有过这么多笑,妞全不懂ฦ,可她被这气氛感染着,脸上的阳光更加灿烂。
强子回家后,就听妞在唱歌,歌词虽然多了,可还是两个ฐ音符,“这里是深圳那里是香港,这边开花那边香。”强子笑着摇头。跟妞说,收拾收拾,咱们要搬家。
妞愣愣地看强子。
“能不带的都不带了,把衣服收拾收拾就行。”
妞还是看强子,看着房子,啥不带了,桌子,凳子?碗?筷子?
强子说,一会儿他们过来帮忙,你……,强子不说了,跟妞说不清,强子开始动手收拾东西,只带了衣服和强子的书,几床被子,把碗筷收拾了一个箱子,还有强子的几件旧工具。
妞忙着摘她的鸟笼,搬几十盆花。强子想不要的,看着妞忙忙的身影,没说。
王长义几个过来,帮着搬东西,和妞说笑,嫂子这回你可享福了,强哥让你住楼去了。
妞看着强子笑得开心,也笑,她根本没想楼不楼,享福不享福,只要跟强子在一起,住哪儿都行。
可她心里不踏实,人们只把简单的几箱东西搬走了,喊妞上车。妞站在房里不动,强子拉她,妞还不动。
“走啊。”
妞看着窗帘,自己做的,扎破好多次手指,看着镜子,强子给买的,还有桌子凳子,都是强子做的,妞平日看着都乐。
“走吧,楼里啥都有。”
妞不舍,最后从柜上的镜子后面拿出一个纸包,装在兜里。
强子问,是啥?
妞说,药。
强子说,没告诉你吗?不许瞎吃药。强子早嘱咐过妞,家里也从不准备啥药,怕妞不懂瞎吃,只准备了碘酒紫酒抹外伤的药。
“是婆婆给的。”妞捂兜,怯怯地看着强子。
“治啥的?”
“婆婆说,有小家伙。”
强子低头骂了一句,“你先上车。”
到邻居找小媳妇的婆婆,婆婆说,真管用,她还没吃啊,草药,熬汤喝,喝了把寒打下来,就开怀了。就是吃药后肚子疼,疼得受不住喝点小米汤就好,我们村老周头媳妇就是这么生的,从东北带过来的,稀罕着呢。
强子说谢谢。出来看,妞还没上车。
“上车呀。”
“不走。”
“咋了?”强子有点不耐。
“胖胖。”
这个春天,胖胖还没出几回院子呢,可是妞已经隔着院子听到胖胖用不清的声音,嫩嫩地喊,妈妈了。每次听到,妞就呆上半天。
强子说,你去跟婆婆说声,看一眼胖胖就出来。
妞说,不走。
强子生气,拉下脸,“胖胖这几天就被婆婆带走了。”
第二部第四章楼房
胖胖好可爱,妞抱着胖胖,止不住流泪,婆婆一个ฐ劲说,哭啥哭啥,你傻人傻福啊,就缺个吃奶的了,记得吃药啊,管事着呢。
强子在外喊,妞一步三回头地出来,站在车前,低着头抹眼泪儿。
强子说,快上车,等着走呢。
妞才抬头看,妞没看过这么เ大的漂亮的神气的车,她只看牛车马车,在城里看过自行车和小点的模样差不多的车。
妞看着强子,“让上?”
“不是让你上嘛,快上。”
王长义哈哈大笑着,“强哥,买车的事你也没告诉嫂子啊。”
强子乐,“告诉她也不懂。”
妞有点明白,挂着眼泪儿转头乐出声,拉着强子的胳膊,“你的车?”
强子也乐,抱着妞,把她推进车门。
妞上来,四下看,强子跟着进来,啪地关上车门,好神气。妞拉着强子,车开动时,身子一闪,跌在强子怀里,妞抱着强子壮壮的腰,“强子的车就是我的车。”
一车人都笑了,强子坐在车上,觉得从没这么痛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