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能够徇私情吗？”赵毓青突然严厉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道静，并且皱着眉头，“平常你跟她拉拉扯扯，姑姑长，姑姑短……我就看不惯！可是——那ว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嘛，现在既ຂ然上级来了指示ิ，咱们就必须坚决执行……革命嘛，就应当像狂风、像闪电å、像多少地区那样的轰轰烈烈……”他太兴奋了，赶快把声音放低下来，“同志，我在保定二师参加过学潮，多少有点经验。不必犹豫了，咱们就商量商量怎么进行吧。”因为他讨厌王彦文一套庸俗的、拉拉扯扯的作风，又看到เ了她一些毛病，于是坚决主张打倒她和伍雨田两个人。道静不敢坚持自己的意见，就迷迷糊糊地同意了赵毓青的作法。
“怎么样？有意见说呀！”赵毓青的声音亲切而又倔强。
人们服从着他。李洛贵拿过一条最好的枪给了他。接着几个手榴弹一扔，县保卫团的人吓得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李洛贵乘这空隙领ๆ着一小群同志突围了。江华和李永光伏在冰冷潮湿的堤沿上，他们不慌不忙一枪一枪地射击着。地主邢子才和县保卫团总团长带领的五六十个人只远远地盯着他们，却不敢靠前。
“听见没有？敌人快上来了，快走！这不是推让的时候！”
一直挨到后半夜过了，才听见窗纸轻轻响了几下，接着一个沙哑的低声在窗外喊着：“道静，道静……”
道静无可奈何地笑了。她看出了江华是一个ฐ踏实、有魄力、坚毅、果决的人，而且她暗暗看出他也是一个负有重要革命任务的人。但是，他究竟是做什么的呢？他的来龙去脉是怎么เ回事呢？她忍不住好奇心总想问。可是她问了多少次也没问出一点名堂来。虽然江华对她是那样亲切而和善。
“你注意过没有？”江华很注意这个情况，他立即问道静，“他在学校有活动吗？”
“我说，”道静也笑了，“讨厌的是个名叫伍雨田的大胖子。
“我答应吗？”道静带着困惑的神色低声说，“他限我三整天，还有一天多呢，我还得好好想想。你现在就去告诉他，他要再压迫我，总叫侦探跟着我，我干脆拒绝；如果他对我尊敬点，好一点，那么，后天我一定答复他。”
道静的脸霎时涨红了。她竭力按捺着怒火，摇摇头：“你不要胡说！那家伙不是好东西——呃，我问你：姓胡的叫我怎么救你呢？”
最后，我最敬爱的朋友，我还要向你说两句心里的话，从来不好意思出口的话……不要笑我，如果你能够见到这封信，那ว么，同时你会见到一颗真诚的心……不要笑呵，朋友！她不会忘掉你的，永远不会。不管天涯海ร角，不管生与死，不管今后情况如何险恶、如何变化，你，都将永远生活在我的心里。什么时候能够和你再见呢？我们还能ม够再见吗？……可是，我期待着。我要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如果真能有这一天，出现在我的生命的进程中，那ว，我该是多么เ幸福呵！……朋友，但愿我们能够再见吧！保重，你坚强的斗志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
写到这里，她思索了好久ื。窗外西风卷着落叶敲打着窗纸。深秋了，她穿得不多，从窗隙透进来的冷风，使她感到เ了微微的寒意。但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激情，在她的心里汹涌ไ着，使她忘掉了冷，忘掉了迫在眉睫的险境，一泻而下地写下去：
道静的脸色煞白，像座石像一动不动地呆立着。
“卑贱的灵魂永远不能ม理解什么叫崇高的事业！胡先生，有事请你直说吧。如果蒋孝先叫你来逮捕我，那，我就跟你走！”道静的眼睛一直看着窗户和门外，这时，她比较冷静地说话了。
等被人架下汽车，推到一个地方，并被人解开绑着的眼睛、双手，掏出嘴里的布块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似乎ๆ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匪徒们绑架青年”她听说过，国民党常用这种阴毒的手段捕走青年。有许多人就是这样一去不返的。
第二十六章
王晓燕紧盯着道静看个不停，仿佛第一次看见一个奇怪的陌生人。
“什么？你说什么？——你什么เ时候参加了？”王晓燕被道静这个ฐ爽直的告白弄得慌乱了，她瞪着滴溜圆的眼睛吃惊地看着林道静。
怎么回事呀？……
第二十三章
他已经被押在北平宪兵司令部的监狱里两个多月。残酷的刑罚并不曾动摇他的意志，他顽强地斗争着。虽然他被打得死去活来，但是，为ฦ了争取公开审讯，为ฦ了争取改善政治犯的生活，他仍然领导了监狱的绝食斗争。这是绝食之后的第三天，他们正准备把政治犯在这里所遭受的非刑拷打和非人待遇写成一篇消息，通过一个ฐ在狱中的“关系”传到社ุ会舆论界ศ的时候，卢嘉川ษ突然被提出来审讯。
“水……水……”他朦胧的不甚清醒的神志又告诉他渴，渴得真难过……由于渴的刺๐激，他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存在，于是他睁开眼睛，向昏沉的漆黑的牢房里茫然地望着。高高的铁窗上透进了青天上的几颗星星，远远的似乎有岗兵的皮靴在橐橐走动。身边呢，几只饿坏了的老鼠在地上跳来跳去——好像在试探着要吃他身上流出的凝固了的血……渐渐，他完全清醒了。一个意念突然占据了他的心头——使他忘掉了难忍的渴，也忘掉了燃烧着全身的剧烈的痛楚。
“胡说八道”的嘘เ声在人群喧嚷着。但是也有些同学不安地摇起头来，并且有的开始把脚步往回缩去。
一对老夫妇在凛列的寒风奔到เ北大女生宿舍去找王晓燕。没找到，别ี人告诉他们说晓燕到东斋去了。王鸿宾又带了妻奔向东斋来。一到这里，王教授的眼睛突然缭乱了！他热烈的奔腾的心突然像受到严寒的袭击，冷缩了。只见东斋的大院里，乱ກ乱哄哄聚集了许多男女学生。人们嘁嘁喳喳地嚷着、喊着、议论着。突然他的学生王忠，站在人群当大声地讲起话来。他挥着瘦胳膊，冬天早晨闪出的微弱的阳光照ั着他黄瘦的猴脸。他高声说道：“同学们！刚才学生会的一位同学讲的话倒是对了一点点――这就是：我们北大是该觉醒了，是该不怕一切牺牲起来战斗了。可是话又说回来，我们向谁战斗呢，我们战斗的对象是什么人呢？我要警告大家，我们不要再做某些投降党派的俘虏和工具了！我们再不能把我们的热血洒在粪坑上了！大家知道吗？有些人高喊着抗日统一战线，实际上是投降的统一战线。名义上是联合国民党，实际上是连汉奸卖国贼也在联合……
煤球炉冒着红红的火苗，李槐英送给道静的一盆绿色的天冬草倒垂在桌的一角上，道静的小屋里今天显得特别温暖，特别安谧。
他慢慢睁开疲惫的眼睛，更加紧握着她的手。
冷风继续在寂静的小巷里吹动，他穿过两条小巷๕，就要走出一条深长而狭小的胡同。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两ä只大手卡住了他的喉管。多么憋闷呵，他一丝一毫也喊不出来了。
晓燕总不回来，王教授夫妇开始着急了。他们打了电å话问学校、问同学，都回答说没有见。戴愉听了这消息，比王教授夫妇更着急，他的如意算盘开始破产了。他估计到晓燕必是有了变故：是自杀了？还是投到那边去了？这两种可能对他说来都不好，但后者尤其可怕。因为ฦ她看到了他的秘密，尤其是那张各个学校的员和进步分的名单。
而对这现实的一切，都像是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