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凌楚思想了一下，随意道：“先找一家客栈休息一晚睡一觉，等睡醒之后再做打算呗！”
“这一夜啊……”季霄白有些感叹，从一开始经由水下的密道进入净念禅宗的寺院之内，再到不小心招惹来四大护法金刚ธ其中的两位，最后竟然真的把因为修炼“闭口禅”而不见外客的禅主了空都惊动了起来，如凌楚思这般的行动力，他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过来这里！”凌楚思沿着山间溪水走了一会儿，很快停在了一处悬崖峭壁上。因为夜色深暗，顾ุ及到季霄白并不认路，凌楚思还时常停下来一会儿，等他也跟过来之后，才施ๅ展轻功，身形如一片轻羽般飘然落下。
“应该就是这边了。”凌楚思拿着猿骨笛在山石上轻轻的点了点，她站在那ว里仔细查看了一会儿，旋即便循着一处山间的溪水往山间更为幽深的山壑谷底走去。
凌楚思微微侧着头看着他，没说话。
季霄白眼睛都不眨一下，曼声轻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李晴梅则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因为惊喜和羞窘，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拉凌楚思的衣角，声音弱如蚊讷的摇头道：“我、我怎么เ配得上……”
顿了顿之后，看这个采药女子对慈航静斋如此热忱，凌楚思索ิ性好人就到เ底，一脸平静的伸手，一根葱白如玉的手指指了下李晴梅的方向，冷不防的改口对梵清惠说道：“这姑娘倒是有心拜师，梵姑娘也有心收徒的话，不妨再行斟酌一二，今日有缘才会在此相见，说不定他日你们二人也能成就一桩师徒桃李情呢！”
眼看自己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凌楚思的心情也随之变得雀跃起来。
这一路上虽然也偶有些小的波澜，不过，没再被石之轩、了空和尚等人找上门来，倒是称得上风平浪静了。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了空和尚轻轻叹道，话语间不疾不徐，却极为浩然有力。他满含慈悲的看向石之轩，缓声叹道：“石施ๅ主ว一身罪孽，实在是罪过，何不早ຉ日放下屠刀——”
凌楚思还是听到旁้边有看热闹的江湖人发出几声惊叹后，方才隐隐约约的听人小声提到，了空大师乃是净念禅宗如今的禅主。至于净念禅宗，凌楚思还记得上次在茶楼的时候，那个说书人提起过，净念禅宗乃是和慈航静斋并列为“武林两ä大圣地”，并且隐为白道武林之首的。
解决完突然冒出来搅局的，凌楚思重新把猿骨笛挂回了腰间，这才转向已๐经吓呆了的卫贞贞，微微侧头一笑道：“你想好了吗？”
“出门在外，慎言、慎行。”凌楚思根本没心思看那个ฐ算儒书呆子的狼狈样，只是慢条斯理的说了这么八个字，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高老大，你怎么เ把一个小孩子放进来啦？还把平时单独给贵客准备的舱房也拿出去给她住了。”那ว个掌舵的水手即使压低了声音，仍旧ງ显得大大咧咧的问道，脑筋一转，自己又恍然大悟的说道：“难道里面那ว个小孩子是哪家贵人的千金小姐，这次借咱们家的船私下里前往扬州不成？”
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解决了。
听到“稚龄幼女”这几个字，一直言笑晏晏的祝玉妍，风姿绝美的脸上，表情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
祝玉妍的面上略带几分惊讶之色，“宋阀高手不少，首屈一指的，却还是宋阀阀主‘天刀’宋缺。‘地剑’宋智倒也不凡，可是，除此之ใ外，能ม让辟师叔说一声高手的，玉妍却是想不出还有何人了。”
随着沉重的内伤被有效遏制ๆ，年轻人轻轻的舒了口气，不掩惊讶的看向一派优哉游哉模样的凌楚思，虽然根本摸不出对方แ的深浅，不过，从对方和“花间心法”有关、以及刚ธ刚石之轩惊怒的态度上，年轻人也知道，至少目前，对方和自己似友非敌。
太素九针乃是万花武学中，离经易道心法之下的绝学，其中的大招“长针”尤以“内舍于骨解腰脊节胜理之ใ间”为重，恢复气血的效果尤为ฦ显著，就是施展起来极为ฦ缓慢，真正对敌之时，没有其他功法辅助，很难顺利的不被人干扰的将其用出来。
辟守玄心中思绪百转，他原本走五羊城城主府这一趟，只是为了将那个并未成事的人贩子灭口，不过，现在倒是还可以借机探探虚实，看看刚刚ธ那个练了不知道什么邪门功夫竟然让身体变成幼女模样的老妖婆同宋阀之间究竟有没有牵扯了。
只不过，将宋阀少主笼入派中这种事情，阴癸派的派主、长老等高手却是绝不敢亲力亲为，倘若被死对头慈航静斋抓到把柄、亦或是被岭南宋阀识破，恐怕都会对阴癸派造成极大的震荡。
五羊城地处南方沿海一带，街道多是由青石板铺成的，倒是与江南水乡颇็有几分相似。
五羊城的城门口虽然也有士兵守卫，不过，夕阳暮色，正是城中ณ农民晚归之时，人们稀稀落落的进城去，那些城门士兵倒是并不怎么盘查。
等到那个小二把一桌水席连同后面加的菜都端上来，已经是两刻๑钟以后了。
酒楼里的客人们，除了像是凌楚思和季霄白这样来得太晚的，剩下的大多都是桌上杯盘狼藉、但是壶中的酒却是从未断过。
很多人酒喝得多了，嘴里的话就也跟着多了起来，即使大着舌头，也要喋喋不休。
凌楚思手里拿着把青花白瓷勺慢慢的喝汤，就听见酒楼ä大堂正中ณ那桌上，有喝多了的客人含糊不清的絮叨道：“如今的平头百姓日子可不好过啊……”
“……北边的契丹人又来了，当地的百姓本就生活艰难，再有瘟疫，听说现在宣州那一代，十室九空，十里八乡几乎都见不到เ个ฐ把活人……”那个看着像是商人打扮的客人，喝多了之后抱着酒壶絮絮叨叨的跟桌上的朋友念叨着，“我、我啊，现在做生意都不敢往北走了，你们都不知道，前些日我回来的时候，嗬，好家伙，路边上全都是衣衫褴褛的难民，各个骨瘦如柴的，看着就惨啊……”
同一桌上，旁边有人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惧的，说出口的话语也带着唉声叹气的语调，“哎，前不久朝廷还派了刘ถ将军攻打林邑。听说就今年五月份的时候，那位刘方将军才乘胜追击、攻破了林邑的国度。要知道，林邑还在岭南宋阀以南，当地多有瘴气，那可是能要人命的东西。可怜那些官兵士卒，在林邑水土不适，好多都是死在了疾病之中ณ，就连刘方将军都在退兵途中患病而亡……”
旁边几个喝酒的人也在纷纷议论，一南一北，都不是平静之ใ地，推杯换盏之ใ间，那一桌客人犹自感叹道：“便是中原，愈发重徭役，百姓生活之艰，也是——”
“噤声！”有一个商人就算喝多了整个ฐ人都晕晕乎乎ๆ的，但是反应却依然很快，听到有人似是要抱怨当今之后，登时被吓得大脑แ猛一激灵，晃晃脑袋，忙开口制止道：“李兄、赵兄慎言、慎言呐！”
“秋收时节……可不正是北方的契丹南下掠夺百姓收成的时候。”凌楚思微微皱眉道。
隋末唐初ม，战事频发，就算是凌楚思，也只是大概记得史书上记载的几场著名战役，像是这种契丹人每年都南下、侵入中ณ原掠夺当地百姓的边疆冲突，完全是数不胜数，她也就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凌楚思皱了皱眉，喝了一勺汤还在喃喃自语道：“还有瘟疫，秋天这种气候怎么会突然爆发瘟疫，时间不太对啊……”
季霄白闻言却是微微一怔，旋๙即低声问道：“你打算北上？”
“对呀。”凌楚思点了点头，她的声音带着十来岁小女孩的轻快，然而，说到这些事的时候，却又变得有些悠远怅然了，轻轻一叹道：“此时，北方又有战乱吧……”
季霄白随即放下手中的汤匙，低声同她说道：“月前契丹才犯宣州ะ，对当地百姓多有侵扰，此时，北地的那些流民，想来有不少都是自宣州南下逃难的百姓。”
沉吟片刻๑，季霄白还是把朝廷中尚且隐而未发的旨ຈ意告诉了凌楚思，“听闻隋帝杨广已๐经下令命宣州的通事谒者韦云起反击契丹。”
凌楚思认真的听着，又“嗯”了一声，听到“韦云起”这一名字之ใ后，眼神微微动了动，这个人她知道！
紧跟着，凌楚思也放下了手里的青花白瓷勺子，单手托腮，微微侧着头看向季霄白，压低声音同他说道：“秋日天高云淡，又气候干燥，本来并非瘟疫频发的时间。大隋、突厥还有契丹交界之ใ处的这场瘟疫来得太巧了，我肯定要过去看看的。”
季霄白眉心微蹙，忍不住拧着眉头开口道：“瘟疫一起，便是当地百姓都是能跑就跑，你好端端的偏要去那种地方做什么เ？”
凌楚思也轻轻的叹了口气，正是因为有这么一场不同寻常的瘟疫，尚在外游历行医的医圣孙思邈爷爷才最有可能ม一路向北，去研究医治那ว些病重之人。想到เ这里，凌楚思十分坦然的据实以告道：“我要去找一个人。”
季霄白直接追问道：“什么เ人，他是谁？”
“一个神医，虽然现在大概还声名不显……”凌楚思托着下巴๒扁了扁嘴，老老实实的跟季霄白说道。
季霄白的眉头越皱越紧，“阿凌，你这到底是在找什么人？”
“他叫孙思邈à，京兆华原人，是个郎中，日后你若是听说了他的消息，可以告诉我嘛？”凌楚思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季霄白。
季霄白脸上的表情显然并不太情愿，不过最终还是勉强的微微颔首，答应下来，“可以。”
不过，还不等凌楚思向他道谢，季霄白已经微微皱眉的继续问道：“你要找的那个孙思邈，他会去北方？”
“也许吧！”凌楚思也不确定，不过反正她又不怕什么瘟疫——当初在长安城天都镇的时候，那帮私底下偷偷散播瘟疫将偌大一个天都镇给弄得近乎变成死城以后、又打着治病救人旗号传教的红衣教弟子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好事，他们身上唯一有点用处的地方，大概就是鼓捣出了能够避免染上瘟疫的面纱了吧……
念及此处，凌楚思低头从包裹里摸出来了一个ฐ红色的面纱递给季霄白，“小白，给你这个！”
季霄白下意识的伸手接了过来，眼神还微微愣了一下，“这是什么——红色的面纱？”他的声音后半句带着明显上挑的询问意味。
“你把这个收起来吧！”凌楚思小声跟他说道：“别嫌这面纱太丑，以后说不定什么就能用得上呢！带着这东西，几乎ๆ不会染上瘟疫……”
季霄白闻言，霍然睁大了眼睛。
瘟疫之可怕，世人皆知。便是有名医在世，或许能救下一两个ฐ运气好命大的，但是大多数染上瘟疫的人恐怕都活不下来。
这个红色面纱竟然如此神奇，饶是季霄白，也不由得为ฦ之侧目。
他倒是不怎么เ怀疑ທ凌楚思的所言真假，毕竟，从她身上，不难发现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管是三年前她在茶馆里从石之轩掌下救下了那个根本不通武功的说书人、还是后来帮自己疗伤时所用的奇妙心法招式，俱是十分罕见难得，还有昨夜水中ณ密道里那个效果拔群的“飞鱼丸”，季霄白此前更是闻所未闻！
一顿午饭过后，凌楚思叫来酒楼的小二，直接付了银两ä，趁着季霄白坐在那ว里喝茶的功夫，直接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眸，轻声同他说道：“正好现在天色还不晚，从洛阳城的北城门出去之后，我应该还来得及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小镇上。”顿了顿，凌楚思站在眼睛，认真的提议道：“小白，咱们就此别过？”
季霄白一口茶水直接就呛在嗓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