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面试官很耐心:“我当然已经很清楚你的经历。让你做一个自我介绍是想了解你的表达能力。三分钟็的时间能够完整清楚地表达自己้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不信你可以试试。”
也许是那天面试了太多家企业,每家企业都要我做自我介绍,我重复了又重复,到后面,我厌烦了。当那个面试官让我“用三分钟时间做一下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又故伎重演:“我的简历已๐经写得很明白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多此一问。”
这个时候宿舍电话响了,小米碰了碰我说:“肯定又是找你的,你去接。”
我说:“常被人认出学姐让人伤怀,但现在最让人心焦的,还是工作没有着落。”又叹了口气:“现在就安安最幸福了,就等着毕业去建设银行上班。我真怀疑安安上辈子是非洲女奴,受尽凌辱,所以这辈子上天补偿她,给她一对好父母,早早就帮她安排好了工作。”
“你猜猜看?”陈凯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我说:“你就揭谜底吧,省得我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昏死过去。”
陈凯叹了口气:“女人!女人就是弱智!”,一副恨铁不成钢๐的表情,然后说:“既ຂ然公司叫小宝,当然是希望将来他有很多个老婆,也就是有很多个分公司,至少有七个啊!”
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现在整个公司就我和他两个人,他就想象着将来开分公司的事了,简直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翻版。
公司就在学校附近的软件园,所以每个周末,我都过去帮忙。
陈凯租了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因为没什么钱,只得自己动手粉刷墙壁,然后到家具城买办公桌椅,为1้0块钱和老板娘磨了1้小时又7分钟็……
每次在那里帮忙后回宿舍,我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蓬头垢面,然而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我打电å话回家,告诉父母我已๐经找到了工作。父母问是什么单位,我含糊其词:“是一家电脑公司,it业啊!说了你们也不知道。好啦好啦,就这样啦!”草草挂断ษ电话。
安安拉拉小米都觉得我中ณ了邪ิ。
小米说:“这种小公司没前途的,说倒就倒,到เ时候你再上哪找工作去啊?”
小米也找到了工作。小米求职不求高薪,只求稳定,一心只想做航空母舰上的一颗螺丝钉ล,所以目标明确。小米说得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因此最后也得以顺ิ利地进入了一家大型的外资船务公司,做客服。
我很不服气:“你别乌ไ鸦嘴,我们还想成为ฦ上市公司呢!”
拉拉赶紧上前来摸摸我的额头。
安安说:“现在离毕业还有一个月,你也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啊!再看看还有什么更好的工作没有。如果没有,再去精忠报司也不迟啊!”
我知道她们是为ฦ我好。可是我认准了小宝科技。我有自己的打算。人说“宁为鸡头,不为ฦ凤尾”,大公司固然好,可是无一例外要从底层做起,等我熬出头,还不知要等到เ几时;而在小宝科技,我好歹也是开国元勋吧。陈凯还说,会给我一定的期权……虽然我连期权是什么เ还有些疑问,不过看陈凯那仿佛割肉的表情,应该是不错的东东吧。
怀着对期权的向往,我开始了做牛做马的生活。
陈凯给我的头衔是“总经理助理”,他当仁不让的是“总经理”,并且要求我,不管是人前人后,都必须称呼他“陈总”。
我很怀疑他整出个电脑公司,只是为ฦ了听人叫他“陈总”。
“陈总”每天忙着跑业务,八月的福州,酷暑难耐,而“陈总”为了省钱,连公车都舍不得坐,就骑个小破自行车,屁颠屁颠地从洪山科技园骑到大利嘉城,或是挨家挨户地跑公司,游说别人买他的电脑,效果是可以想象的。
而我这个总经理助理,主要负责电å话营销,每天拿着电话黄页,一家一家电å话打过去:“您好,我是小宝科技,请问贵公司有需要购买电脑แ吗?”10่0่0个接电话的单位里,大概有1้-2家小公司肯给我机会让我做进一步的介绍,他们大多数是刚好要买电脑,而我是送上门的服务。
我很有耐心,黄页ษ上的所有单位几乎都被我打遍了。真的叫做“无知者无畏”。现在想起来,我那时哪来的那ว么大的热情啊,频๗频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还乐此不疲。
整个八月,一共有五家单位给我下了订单,合计1้6台电脑,毛利1822元。陈凯那ว里则颗粒无收。
陈凯对自己้销售业绩只字不提,却对我的销售业绩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真没想到你还能卖出电脑!我本来只想着让你接接电话、打打杂,没想到你还真是个销售人才!看来女生就是容易占优势。那些接你电话的,一定都是男生吧!不过你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是很有吸引力……”
我又好气又好笑:“这五家单位,有三家是女的接我的电话。还有,你说我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很有吸引力’是什么意思?我的声音通过空气传播就不好听了吗?”
陈凯用一种“女人,不可理喻”的表情说:“你们女人怎么都这样?明明是夸你,你们却通通理解成另一种意思!怪不得女人永远成不了伟大的思想家!逻辑混乱,没一点思辨性!你看看,历史上伟大的思想家,有没有出过一个女的?”
我心里想,你连你妈妈你妹妹算在一起,认识的女生也不超过10个,就敢以女人专家的口吻评论女人,简直可笑,不过因为卖出了电脑,很有成就感,心情很好,所以没有就这个问题同他纠缠下去,只是问他:“陈总,等我把黄页ษ上的单位打了个遍以后,我们该怎么办?站在东街口的天桥上散发传单?”
“陈总”很有把握:“放心吧,我们就快有大订单了!就你那ว小订单,我们公司本来是不屑做的,但是为了鼓励你的积极性,所以也就勉强做做。”
跟陈凯相处一个多月以后,我对他的话开始有了一些了解。他的话配合他的表情很有煽动性,也就是说,如果闭上眼睛听他说话,会觉得一派胡言得可笑;可是看着他的脸,又不得不有些将信将疑ທ。
他的脸太具有欺骗性了。
我直后悔,当初他面试我的时候,我干嘛戴着隐形眼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