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情？竟然真的有人刺驾。”张释端亲自斟酒，“只能说天下之大，什么人都有。”
归园不大，秋寒花败，草木半枯半荣，灯光一照，别有一番风景。
刺๐客身受重伤，先是御医救治，然后是严刑拷问，没人知道他供出了什么，总之皇帝下旨，全城大搜，马上又追加旨ຈ意，整个洛州都要大搜，宁枉勿纵。
刺客不仅算准了时间、路径，还知道皇帝平时的位置，这只能有一个解释，侍卫当中出了叛君者。
“游历就是在‘责实’。”
楼ä础想了想，“不全是因为她，与端世子争议的时候，我就已得出这个结论。假皇帝ຓ就在面前，我可以与之反复辩论，甚至有八分把握能够令他哑口无言，但是皇帝的质疑终究没有得到เ解答，无论如何我都是在纸上谈兵。”
“嘘。”周律紧张地左右看看，然后指了指前面的车夫，小声道“这是我父亲的车。”随后恢复正常音调，“剪发那人留แ字条了，‘心知肚明’，这不就是在威胁我吗？”
“我的一个小妾，容貌一等，能歌善舞，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重要的不是这个ฐ，居然有人狠心剪掉她的头发！而且我就睡在旁้边，剪子稍微移动一两ä寸……”周律抖得更厉害了。
周律指着左脸的伤痕，“右边是他们打的，左ุ边是我家母老虎留下的。”
仆人不称“主人如何”，而说“有人欣赏”，周律这时候其实应该警醒的，可他早昏了头脑แ，将信纸以及上面的字迹反复研究，得出结论这必定是闺阁之ใ物，心中不由得狂喜不已，立刻来向楼础求助，遭到เ拒绝之后，又找别人指点，甚至买下几首诗，打算到时候随口吟出，以博佳人欢心。
楼硬小声自语“已经杀过人了，今晚的心情应该会好一些吧……”
他的确逃过一难，皇帝ຓ的衣服上还沾着血迹，他真是痛恨骆铮，恨到连砍了十几刀，人都没气了，仍不肯住手。
楼硬先看信封上的印章，的确是大将军的私印，拆开细读，也是父亲的笔迹，何况楼础是由大将军的亲信送来，没什么可怀疑。
楼ä硬接过信之后才反应过来，用古怪的目光打量楼础，楼家兄弟众多，能ม称大将军为“父亲”的人寥寥无几。
他以为来者会是马维，看到的却是周律那ว张笑嘻嘻的脸孔。
马维不在家，他是个大忙人，朋友众多，不知去见谁了，楼础只得回家，老仆也不在，楼础独自看书，很快沉浸其中，将饥渴置之度外。
美酒佳肴像变戏法似地出现在桌子上，学生们早已饥肠辘辘，却只敢偷咽口水，绝不敢乱动一下。
甲等三人将自己的文章当众诵读一遍，东宫舍人梁升之提出几个问题让三人解答，前后不到两刻钟。
周律不肯让路，脸上笑得更加谄媚，“楼公子，别走啊，你的文章已๐经写完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块喝酒去吧，我家里有一坛刚从番๘邦送来的好酒，咱们煮酒论文章，岂不妙哉。”
“呵呵，当我的面说这些……你应该将这几句写在文章里，东宫肯定喜欢。”
其他幕僚继续提出建议。
“南阳王的七公子前阵子因为一点小罪失去侯位，一直耿耿于怀，不如将这份军功给他。”另一位幕僚道。
大将军楼温召见府中ณ所有妻妾，这对他来说是常有的事情，府中的女人不管是什么来历，都属于战利品，值得摆出来炫耀一下。
她睁开双眼，将近八年了，每次醒来，她的心仍会滞留在梦中最深处，空落落一片，却无法容纳眼前的现实。
楼ä础也不客气，左手执壶，右手握杯，自斟自饮，第一口下肚，由衷赞道“真是好酒。”
“请楼公子尽性，我今晚不太想喝，就不陪你了，要菜的话，那边好像有些鲜果、腊肉。”
“我自己找，更有乐趣。”
张释端拱手离开，直接加入掷骰子的一圈人当中，掏钱下注，乐在其中。
楼础跟这里的人都不熟ງ，也不理解他们的兴奋劲儿，无法融入进去，于是慢慢行走，实在无趣，找一张无人的软榻坐下，继续喝酒。
一壶酒下肚，他晃晃空壶，很快就有婢女送来新酒，还有一小碟切片腊肉。
楼础酒量一般，这时已有三五分醉意，斜在榻上，耳中充斥欢声笑语，眼中尽是或笑或怒的扭曲脸孔，他仿佛掉进一场滑稽而浓烈的怪梦里，所有人都醉得光怪陆离，只有他一个ฐ人保持清醒。
他希望自己是清醒的，因为他还没弄明白这场聚会究竟有何意义。
两名少年不知为何扭打在一起，周围人不仅不劝，反而放下手中ณ的游戏，大声助威，就连主ว人张释端也站在一边大笑。
一名中年妇人走来，什么也没说，只是往旁边一站，就将两ä人分开，围观的少男少女也都散去。
虽然没真正见过面，楼ä础却立刻猜出那是洛阳长公主，他没动，也没上前打招呼。
长公主ว训了几句，转身走开，进到另一间屋子里，楼础这才注意到，大厅两边还有数间小屋，灯光稍暗些，他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
酒越喝越无味，榻越坐越不舒服，楼础快要忍受不住，正要起身去找张释端，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让你失望了？”
声音耳熟，楼础立刻๑扭头，看到一头秀发。
两榻背对，就在楼ä础身后，不知何时坐着一名女子，也是一手壶、一手杯，慢慢品饮。
楼础转回头，正身坐好，“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被请来，自然也就无所谓失望。”
“你以为我们与你一样，心怀天下，时刻想着如何整肃朝纲，结果看到的却是一群无知少年，在玩无聊的游戏。”
楼础笑了一声，“你从前也跟他们一样？”
“从前？现在也是。”
“看不出来。”
“那是因为ฦ陛下没到，有人是真心享受玩耍的乐趣，有人是要做给陛下看，我有时候是前一种人，有时候是后一种人。”
楼础笑出声来，“陛下今晚会来吗？”
“难说，陛下的行踪没人能ม说得清。能帮我一个ฐ忙吗？”
“当然，请说。”
“如果陛下来了，将进言的机会让给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