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前世之约
梁铁寒思考了半晌,点了点头。“我发誓。四弟,我不会作假。我懂你的心思。”
道衍淡淡微笑道:“儒释道本是体,何来分别?”
沈若寥微微吃了惊;两年过去了,他已经快要忘却,秋水还心功中引用的那段庄子名篇。
“这还不简单,刚才走过这儿,你的眼睛不是个劲儿地往这儿瞄么。”
“谁说我要送姑姑了?”若寥双眉扬,掏出钱来付给那小贩,然后,伸手将发夹别到她的头发上。“这个ฐ是送给香儿的。”
“饿了吧?这是秋千特地为你做的点心,吃点儿吧。暗房里太冷,我给你拿了件棉袄来。”
门上突然响起开锁的声音。门开了,阵冷风灌了进来;外面已是夜幕高挂,微弱的灯光和雪地的反光渗进暗房中来,仍然让适应了纯粹黑暗的沈若寥睁不开眼。他挡住眼睛,听见三叔的脚步声走进来,似乎还带进些乱飞的雪片。门又关上了。过了半天,沈若寥才敢把手臂从眼睛上移开。
“寥儿,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沈若寥摇了摇头,坐起身来;他本来直也没有睡着。他没有说话。
姚表观察了下他的神色,把他领进堂屋坐下,示意周围奉茶的下人退出去。他轻声问道:
梁铁寒实在不忍心扫了姚表的兴,却又走投无路,万般无奈,硬着头皮,满脸酱紫,支支吾吾道:
沈若寥并没有昏迷太久。他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吕姜守在床边,正为他擦脸,见他睁开眼睛,疼爱地俯下身来,问道:
“寥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做了个深呼吸;浑身的疼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坐起身来。吕姜拦道:
“别ี起来;你就是太累了,才把自己累病。要好好休息。”
沈若寥道:“没事,姑姑;我想我已๐经完全好了。我睡了多久?”
“不久ื,还不到天。香儿在我床上睡着呢。”
“她来了?”
吕姜点点头。“还有老爷,会儿也会过来天他给你看过病,但是没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吕姜端起水盆来,沈若寥便跳下床,从她手中抢过水盆。
“姑姑,我来吧。我真的完全好了。我老躺着才会生病呢。”
他走到院子里,把水倒进水缸。然后,进到店里来。
“姑姑,今儿我不练功,帮您开店。香儿就让她睡吧。她估计累坏了。”
沈若寥说着,目光突然落到壁龛上;整个壁龛空空荡荡,观音像不翼而飞。他困惑地盯着壁龛上的空白,问道:
“姑姑,观音像哪儿去了?”
吕姜转过身去,笑道:“我收起来了。”
“收起来了?”
“是啊;留在店里,来回碍手碍脚的,怕有闪失,所以就收起来了。”
“可是——”沈若寥费解地望着吕姜。“您都跟店里摆了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想到要把它收起来呢?”
吕姜想了想,笑道:“要不说么,我这心思啊,经常是这样,件事过好多年转不过来弯儿,就是觉得哪儿别扭,突然有天,才想到别ี扭在什么地方แ。”
沈若寥奇怪地望着吕姜,又看了看光秃秃的壁龛。突然,他浑身颤了下,脸上猛地颜色变,望着吕姜,低声问道:
“姑姑,观音像被我打碎了,对么?”
吕姜惊慌失措地转过身来,望着他:“傻孩子,你说什么呢?”
沈若寥不再说话,走进了自己屋里。吕姜跟到他门口,他却出来了,手中握着秋风,看着她,微笑道:
“姑姑,我出去练功了。”
然后,不待她回答,他径直走进院子里,把二流子牵出来,打开后门,翻身上马,扬鞭策,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吕姜呆呆地望着他离开的马蹄印,在院门口站了好久。
然后,她转过身,夜来香正站在她身后,问道:
“姑姑,若寥他走了?”
吕姜点点头。
“他怎么刚醒就乱跑啊,他还要不要命了,”夜来香不满地嘟็囔道。
吕姜叹了口气:“香儿,他知道观音像的事了。我该怎么办呢?这回他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第十七章秋风回归
?
沈若寥策马扬鞭,路飞驰向城外奔去。
他打了姑姑的观音像;姑姑的观音像
刚ธ开始在洪家酒店做小二之时,他学到的第件事,就是打碎东西没关系;而几乎是与之同时学会的另件事,就是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打碎,唯独壁龛里那尊观音像不可以。
他记得自己้在旁看着吕姜用丝制ๆ的软巾擦拭那尊观音像,极端地小心翼翼,仿佛那简直不是瓷的,而是贵重的宝玉。
“姑姑,这尊菩萨,是不是很宝贵啊?”
吕姜温柔地笑了笑,疼爱地凝视着面前精致剔透的观音,道:“是啊;这是江儿他爹拿命换来的。”
他时无言以对;姑姑很少讲她死去的丈夫和出走的儿子的故事。
吕姜面抚摸着观音像,面讲述道:“他爹最后那ว次出城采办,回来的路上,碰见伙强盗正拦住对夫妇打劫。他爹便上前制止,没想到那伙强盗好生霸道,拔刀就伤人,抢了财物,然后逃之夭夭。当时荒山野岭的,没有地方去找大夫。他爹就这么流血流死了。那夫妇两ä个很难过,听说他爹还有个ฐ身怀有孕的妻子在家,想办法找到เ家里来,从他们仅剩ທ的家产中,拿出了这个观音像,定要我收下,说是个南海僧送给他家祖上的传,可以保全家香火不断ษ,世代富贵。我当时心里悲痛欲绝,死活不要。后来,老爷劝服我收下,还帮我出钱开了这家小酒店。我就把这个观音供在这儿,看着他就好像能ม看见江儿他爹样。”
吕姜摇摇头,忧郁地笑了笑。“那夫妻两个ฐ还叮嘱说,那ว南海僧告诉他们,这个菩萨千万不能打了,如果打了他,家里就要有大祸临头;而且,那个打碎他的人,就会成为这家里灾祸的源头。所以,我每次擦他的时候都非常小心;江儿小的时候,好动淘气,走到เ哪儿都横冲直撞,我就成天到晚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出了事,尤其怕他打碎了这个ฐ观音像。可能ม真的是老天眷顾,江儿几乎ๆ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打碎过遍,唯独这个ฐ观音像,他连碰都没碰到过,直安然无恙。这个观音也真是有灵,这么些年下来,这酒店的生意越做越好。所以,我也就越发小心。”
他犹豫良久,问道:
“您儿子——为什么เ出走?”
他直想问这个问题,却每每怕触及了吕姜的伤心之处,始终未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