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礼物妹妹已送出，我岂有退回之理？”赵佶笑道，“不过投桃报李，我以后也会另寻一把好的篦刀回赠给妹妹。”
蕙罗抑下心中不快，提出一个要求：“大王可以把它还给我么？”
太后见她是默认的神，便又问：“那为何会闹成这样？”
蕙罗耳根尽红，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只深垂，一时未开声作答。
赵煦不应，但盯着她的眼睛，说出了他的猜测：“你不愿伺候我？”
近乎不带希望地，她出了一声虚弱的请求：“官家，我可以出去么เ？”
周尚服不语，林司饰替她答了：“遣往尚食局，做烧火拾柴之ใ类的事。”
“那香积要去哪里？”蕙罗问。
蕙罗一一答了，还把这些香药的药性也说了一遍。太妃又道：“既然这些香药对官家有益，那官家薰衣也常用罢？”
太妃眉头一蹙，有不悦状，似存心冷落他，也不立即对他谈论要说的主ว题，依旧闭上眼睛，却对蕙罗开了口：“这香散味儿挺好，用的是哪几味香药？”
蕙罗摆：“这是逾礼的。奴婢不能僭用大王的衣物。”
赵佶拾起大氅递给她：“既然觉得冷，就披上罢。”
赵煦看见他，微微一笑，转对身边的近侍、勾当御药院郝随说：“你看十哥这模样，像不像闻喜宴上的探花郎？”
端王赵佶在内侍带领下步入暖阁，头戴黑色漆纱幞头，翅脚卷曲如花枝，薄如蝉翼，身穿一袭樱草色大袖春衫，袖口边绣着一枝粉色棠棣，色调明艳，丝质衣料垂坠飘逸，绣工精细入微，棠棣花瓣上一根根胭脂ฦ色花蕊历历可见。这十八岁的亲王施施然往门边一立，便像是给药气氤氲的暖阁带来了满室春光。
“昨天。”翘翘笑道，“昨天皇后问我家世，我就跟她说了。说我娘死得早，我爹给我娶ດ了j□j，j□j整天虐待我，不给我饭吃。我爹又是个ฐ酒鬼，喝醉了就打我。有一次把我打得奄奄一息了，怕我死在家里，便赶紧托人把我送进了宫，赚到了最后一笔钱……”
蕙罗亦为她高兴，连道“恭喜”，又拉她坐下细谈，“是什么时候的事？”
赵煦一瞥她尚蒙在面上的罗巾，冷道：“如果不是嫌脏，你为何要捂住鼻子？”
蕙罗忙摆手：“不，没有……不脏……”
蕙罗轻轻掀开封口的蜡纸，见里面盛的是褐ຈ色膏状物，轻轻闻了闻，她很快分辨出其配方แ：“这是零陵香散，用零陵草、辛夷、玫瑰花、檀香、川锦文、甘草、粉丹皮、山奈、公丁香、细辛、白芷和苏合油调和而成。”
这时周尚服目示身边的内人，让她呈出一个影青瓷罐给蕙罗看。
元祐三年的冬季，她病倒了。迁延至次年春天仍未见好，病势倒更为ฦ沉重。
从那天起，陈美人有了些许变化，她并未经常哭泣，但比往常更沉默，在怀抱蕙罗之时偶尔会有长久ื的愣怔。
“我说，崔小霓是冷面夜叉，绝不会放我进来。今天我是先跟福宁殿守门的小黄门说了会儿话，聊着聊着他就让我进来了。”翘翘道，忽又悠悠笑开，眼波流转，笑颜如灼灼桃花，“皇后以前曾跟我说：‘翘翘，我们都是属狐狸精的，所以永远别把希望寄托在女人身上，能帮到我们的只有男人。’现在想来这话还挺有道理……虽然黄门只是半个男人。”
后苑一隅建有座观稼殿，是皇帝举行亲耕籍田仪式之所，而观稼殿后不远处还有个ฐ小院落，是尚服局的养蜂场。
合香经常要用到蜂蜜，无论是用于涂ิ抹的面药还是焚香所用的香丸ฤ香饼，通常都需要调以少许蜂蜜，凝结香料，保持湿润，而且蜂蜜本身也有药引的作用，对香料é药性的挥有所助益。尚服局所用的蜂蜜一般采选自宫外，但部分香药对蜂蜜质量有严格要求，因此宫中也自设了个ฐ小型蜂场，酿造制药所需的蜂蜜。
蕙罗要为皇后配的面药制ๆ法不难，是用醋和益母草灰，做成团状，再以炭火煅烧烘干，入乳钵中研细，加蜂蜜和匀，即可盛入盒中备用。用料挺少，但对每种配料的要求也就更高，质量优劣直接影响到药效，因此蕙罗不打算用库存的蜂蜜。如今天寒，冬蜜纯度高，她便准备用蜂场新割的蜜来制药。
这日午间，赵煦在寝阁内午睡，又还没到เ去圣瑞宫的时辰，蕙罗便信步走至蜂场，想先查看一下蜂场况。
这日格外寒冷，蜂场内竟无一人，想必养蜂的内人趁着午休时间跑到เ别处取暖去了。蕙罗在尚服局也学过养蜂技法，便靠近置于阳畦处的蜂箱，侧耳细听，但闻里面出一些微弱的“吱吱”声，便知蜜蜂受寒，且有缺食现象。
蕙罗取来室内所留的帷帽和手套戴上，先缩小蜂箱巢ิ门及通气孔，又找来蜂场中保存的花粉，用糖水调和压制ๆ成一块块小小的糖饼，再打开一点巢门，小心翼翼地用筷子把糖饼摊放在蜂箱的框梁上。
为ฦ了避免过于惊动里面抱团的蜜蜂，这事她屏息静气地做了许久，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直到听见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
蕙罗回，见来者竟是赵似，正冷冷地注视着她，也不知观察了她多久ื。
蕙罗忙阖上巢门，摘下帷帽，向赵似施礼。赵似也无回应，只是以一贯的冷硬语气问：“你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养蜂呀，”蕙罗答道，“这也是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