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呢，这香味十分清雅，与孃孃殿中薰的香一脉相承。”赵佶微笑道：“上次我去福宁殿，小霓姐姐给我用的洗手药是按孙思邈的千金翼方配的，用麝香、桃花、栀子花、木兰皮和菟丝子泡猪胰后曝干研末，自然也是芬芳扑鼻，但终究不如这檀香散雅致。”
王湲答道：“藿香、甘松、吴白芷、茅香、零陵香和白檀。”
“嗯，那ว时候我脾气很好，从不怒。”赵煦笑笑，“是不是跟现在大不一样？”
听着他的叙述，蕙罗设想当时的景，只觉那十岁的小皇帝严肃地端拱而坐的模样必定很可爱，不禁微笑起来，倒没有留แ意赵煦说最后一句时的暗淡目光，顺势说起了在宫内传为ฦ佳话的一则ท少年皇帝的轶事：“我听周尚服说过，官家从小就老成持重，很识仪礼ึ。有天早朝，太皇太后命一位黄门取案上文字来，黄门取得急了，误把官家的幞头碰到了地上。那时官家尚未加冠，头上还是孩子的式，新า剃了头，中间撮了几个小角儿……那黄门很害怕，不停地抖，都快瘫倒了，而官家一直很镇静。后来别的黄门取幞头来为ฦ官家加上，官家还是安静地端坐着，既没怒，也不责骂先前那黄门。后来押班问官家是否要处罚那黄门，官家说：‘他只是犯了个小错，罢了。’就这样宽恕了他。”
蕙罗道谢。6氏又说在窗外听了她今日所讲合香之法，获益匪浅，对她技艺多有赞誉，蕙罗应以谦辞，两人又闲聊几句，6氏始终面带微笑，语调温柔，令蕙罗颇感亲切。
6氏这才放心，笑道：“以后姑娘若有需要帮助之处，不妨也告诉我，但凡能ม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帮。我的居处就在姑娘授课的院子之ใ后，异日姑娘授课结束，若还有空，就来我那里小坐片刻，喝点茶罢。”
尚宫卢氏伺候在侧，听到เ这里便笑了，道：“娘娘当年这样梳头真是美。后来又蒙先帝眷顾，宫中女子纷纷学梳这种头，一时蔚然成风。”
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她笑意渐深，目光柔若春水，语气也温和许多：“那时我常把头拢起来挽个高椎髻，耳边留แ两ä缕长长的鬓，薄薄的，像蝉翼一样……”
赵佶大笑：“我钻进妹妹心里，读出了妹妹的答案。”
蕙罗睁大了眼睛：“大王怎么เ知道……”
她身后的周妩儿“咯咯”地笑了起来，问崔小霓：“那ว认识了呢？”
崔小霓瞧见她这窘迫之状，从旁淡淡说：“但凡不认识的姑娘，他全叫妹妹。”
她声若游丝，神怯怯，有些担心他觉得这念头稚气。
面对他温软语中含着的指令，蕙罗无力再拒绝，中蛊似地如实答：“我想知道，你身上带的是什么香。”
“端王……也会来向官家请安么？”蕙罗低着头轻声问杨日。
端王是十大王赵佶。蕙罗听杨日提起他，隐于心底的那一点怅惘又慢慢地浮上眉梢：他是妈妈一直牵挂着的儿子，只差一点自己้就是在他身边长大了，这个十年前几乎ๆ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皇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蕙罗备好用具后再看了看闭目而眠的赵煦，忽又伸手从奁盒中ณ取出一方素า色罗巾，蒙住眼睛下方大部分面部，在脑后系紧ู，才顺了顺赵煦长，再拿起牛角梳，开始以梳背轻刮赵煦头皮。
蕙罗要运用的梳头方แ式与众不同，并非简单的梳妆。赵煦如今病弱，有油腻不能ม用水洗，以免受寒，因此司饰内人为他梳头须用篦子，掺上性温芬芳、通窍避秽的零陵香散，头一篦即净，之前要用牛角梳刮ุ头皮，辅以轻柔按摩，也是意在保健。
而一个锦衣男孩手提弓箭从宫门内出来，疾步朝外冲去，七八名内侍亦步亦趋地对他围追堵截，又是阻拦又是哀求：“十二大王，使不得！使不得！官家和皇太后未下旨意，大王不能擅自出宫！”
在宫城内走了片刻๑，转过某处拐角，景致忽有一变，眼前粉墙黛瓦，内有雕梁画栋，透过敞开的一内宫门望进去，里面榴花开遍，红艳艳地，大异于此前庄严肃穆的城阙气象，应是宫眷居处了。
蕙罗还欲求他赠还，但他却打开锦囊，不由分说地把篦刀锁入其中，丝毫不给蕙罗讨回的机会。
蕙罗眼睁睁地看着，却不便与他争夺，又想起妈妈原是他生母，遗物由他保存也无可厚非，但心中终是不舍，面露郁郁神色。赵佶留แ意到，遂向她承诺：“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寻一把好的回赠给你。”
“我只想要我自己的那个ฐ。”蕙罗坚持，又道，“何况，大王赠我的礼ึ物已经足够多，我不敢再领受。”
“当然，再多的礼ึ物也不能ม跟你妈妈的遗物相比。”赵佶道，“可是妹妹，我送你礼物，只是希望让它们代我陪伴你。当你看到เ那些礼物的时候，想起除了你妈妈，还有一个人在关心着你，或许不至于再那么寂寞。”
这语若细雨和风，蕙罗但觉如坠梦中，是真是幻难以分辨。她仰看他，他对她微笑，目光温柔却略๓显忧郁，那神似曾相识。
“妹妹，容我这样……陪着你。”
这是他这天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门外环佩声响起时，他移步落座，随手翻开一卷书，作阅读状，而蕙罗也退至离他较远的角落，低肃立，令郑滢与王湲无法察觉他们此前曾有过怎样的对答。
郑滢入内为赵佶点茶，王湲也取来了檀香散，赵佶与之ใ继续聊了些香药的话题，偶尔也问蕙罗一两ä句，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