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慎行本来也在翻阅一些文书,但他已经对所有的案卷倒背如流,况且他被许言看书的样子吸引。她脸上表情很少、嘴唇抿的紧紧的,但动作多且快,翻阅文书的姿势非常特别,用拇指和食指摘着书页翻看,动作虽怪却异常迅。她记性应该极好,不做任何记录,想起需要查找已经翻阅过的文件,直接拎过文件,捏住书角,刷刷刷,一下子就能找到自己想看的那一页纸。

许久,许言和易慎行都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许言心情不佳,懒得主动开口。

“任家控制着南国近半数的粮食生意,与其他粮商关系也和睦,我知道这几年,任家粮行的生意都是你在打理,所以才找你来。”

“他是谁?”是他,冷冽的声音响起,许言立刻就辨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易统领,此刻他的脸被月光照亮,许言看到一张年轻的俊脸,并没有军人的粗狂气质,一张脸白净的近乎病态,黑色的瞳仁泛着清冷、孤傲的亮光。

那个声音冷冰冰道“只要听话,一定不会伤害你们。”

任曦低低笑好一会儿才说“言言,没事,有我在。”

凌峰点头,他知道被野兽咬伤伤口很难愈合,走上前把王少杰扶了起来,冷声对其他几个人说“愣着干什么?赶快把他送到医馆,告诉坐馆大夫,你们少爷是被狼咬伤的。”

许言的心扑通扑通乱跳,这头狼,会不会攻击人?许言一边紧盯着白狼,一边放轻脚步准备离开。只是柳儿目光还粘在白狼身上,不舍得离开,许言担心白狼暴起,有些恼怒的拉了拉柳儿的衣袖。“别看了,走啊。”

任府占地极广,院落众多,许言心里暗暗打鼓,自己是最没方向感的,这些日子一定要柳儿跟着,若是迷路,不知要被多少人嘲笑。任曦吩咐着柳儿将许言的东西送往梅园,自己领着她去见任老夫人。

任曦的随从动作极快,上前搜了这人的身,果然搜出一把零散的银子和铜板来。

任曦向来油滑,打着哈哈说“林少爷、展少爷……”

因为是围观者绷住呼吸看好戏的时刻,许言这句话声音虽低,却也被大伙儿听到了个七七八八,蓝衫汉子脸色一变,说道“这位小姐,说这是赌局小的不反驳,可不要说是骗局来诋毁我。”他仍旧用右手捏着银票上缘,把自己的左手放到银票下缘,“各位看好,可不是我在骗大家。”说话间,他右手一松,左手轻轻松松接住了下落的银票,“我做得到,各位也就做得到,无非是眼手巧妙配合罢了。”

任曦笑着,眼里闪过惊讶,“姑父家里的粮油是泰昌号供应的,泰昌号在京城的生意是罗安管着,他是我自小一同长大的兄弟,值得信任。”泰昌号是任家粮行字号,任曦不着痕迹的帮着许言。

许是没见过这么直来直去的女子,即便是自己的亲表妹,任曦也有几分尴尬,摸了摸鼻子,淡淡地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莫云见她脸色仍旧不变,心里的着急又炙热了几分,终于忍耐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算是奴婢求您了!”这些年,她哪里对这个十小姐自称一句奴婢?

易慎行眼睛一亮,继续问“那么好酒?独居?武功呢?”

许言面色肃静,声调平稳,完全是一副在检委会会议上汇报案件的模样,“洛洲府衙的官差很细心,描述现场有酒气,死者衣物上也有酒渍,且酒渍在受害人的背部,应该是在遭钳制的时候粘在身上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其他人沾染的,但我现沾染酒渍的位置,尤其是高度基本相同,和六名受害人都有过接触的人最大可能就是凶手。行凶的时候都要喝酒,可见他应该是嗜酒成性的。针对女性的恶性犯罪,大多与男性的性,耶男性方面的某种需求得不到满足有关,他对每名受害人都施暴,还切下女性特征,剖开小腹,是不会有长期固定的伴侣的。至于武功,文书中也写的很清楚,刀口平整,是一刀所致,你自己想想,换做是你能不能那么镇定地解剖尸体?”许言一向从词精准,到了这个时代她不得不考虑在场其他人的接受能力,尽量用他们一听就懂的方式来解释。

任曦眼底的惊诧满满当当,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许言根本就不是自己熟悉的小表妹。许言内向胆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自己见她的时候,她也垂着头,不敢有任何的眼神交流,这一年来,她变得和以前不一样,自己只觉得她是长大了。可是她何时懂得这些连自己都不懂的事?但她的眉眼、样貌就是许言的样子,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易慎行微微眯着眼,掩饰着眼里的精光,略思考一会儿,他起身告别。

任曦因为太过震惊,根本就顾不得易慎行的离开,黑眸直盯着许言,看的许言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掩饰着笑道“曦表哥不是说这里的烤乳猪最有名么?”她低头喝水掩饰心里的不安,其他人或许不了解小拾儿,时常去看望她又目光如炬的任曦怎么会不了解呢?自己该用什么借口掩饰小拾儿的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