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万年前,我尚未出生,六道众生中的第一美人乃岑桑的小姨母,洛神碧波。洛神生性温婉矜持,前来提亲的男神们怀着无与伦比的毅力将洛神家的门槛踏平了十来次,但洛神皆淡淡的回一个字,便能叫那些男神心灰意冷的离开却不生半分怨怼,很是有水平。有一回,圣君的四弟如侥愁眉苦脸半夜,啃坏了三根笔杆,终于谱出两句酸诗来差到洛神府上,写的是“佳人偶遇断桥前,月半无人舞霓裳。七月七日约佳人鹊桥一聚可否?”。洛神看了一眼那张飘着淡香的纸,头一回露出一个迷倒众生的微笑,对着送信人说了一个字:“然。”传信人原原本本的将洛神的话传给了如侥。却不想愁坏了如侥,如侥冥思苦想,不晓得佳人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苦苦思索三日,人都瘦了六七斤,终于鼓起勇气到洛神府上问洛神是否已经答应了自己的邀请,洛神呵呵一笑,答:“然。”如侥立时倒地不起。此事以后,六道中的美人皆学习洛神的神态语调来吊追求者的胃口,称之为情趣。一时间天地间不知多了多少为猜美人心意所苦的男仙。

我抖了一抖,突然有些犯晕乎。

然不论是哪种情况,对我都十分的不利。

我虽交过些九黎族的朋友,却还不曾像模像样的住过九黎人的府邸,更不消说魔主的府邸,此番亦是长见识的很。

我头一回和岑桑愉快的一道出行,心情甚好,便先开口道:“其实这回你叫上我却是叫对了,我虽两百年不曾去过九黎了,但还是晓得里头有些好吃好玩的地方的。”

阿依纳伐又道:“蘅芜老儿这女儿生的倒是灵光,悟性也是一等一的好。”阿依纳伐说毕弯腰拿起南弦桌案上三个橘子对我慈爱道:“小屹斐,叔叔给你橘子吃,你数数是几个呀?”

我心下一喜,连忙落下来,川虞谷两百年景色依旧,倒也叫我意外。

我不大高兴的转过头去,正正对上岑桑一双阴晴不定的丹凤眼。惊得我酒立时醒了一半。但好歹我也是个修炼了两万来岁的玄仙,丢什么都不可丢了架子,当即便坦坦然然的勾起另一坛子三花酿递到岑桑眼皮子底下:“好酒,太子殿下来一口?”

当初我苦苦等了五百年,才顿悟等待乃是一段情最初的绝望。

但是我无法,赤麟炼狱上头的封印不是我能打得开的,我能做得唯有使出仙术让自己腾空,但是一使腾空术便没有精力再去筑仙障,一股热流迎面扑来,几乎将我焚成灰。

此时南弦也看见了我,背着万道霞光对我弯了弯眼睛,笑的普度众生。我一向尊重南弦,何况魂飞魄散两百多年,归位了也还没来得急去拜见他。我疾步走到他跟前,对着他深深的拜了下去。

一只手摸上我额头,耳边传来他温和的声音:“是我不好,以后我每天都陪着你。”

为什么不想,我也不知道,便两手一摊答:“我懒得走路。”

夜半的风刮的有些紧,我醒来才觉得寒气逼人,打着颤把锦被卷得紧些,才现哪里有什么锦被,我一个人飘飘荡荡在空中。

蘅芜仙君闻言老脸一红,道:“是我爹”

说毕又继续盯着火炉跳动的火焰呆,只觉那火焰似乎燃成了一株积雪草的形状,愈不痛快。

过了许久,火炉里头的赤炭燃的暗淡了些,周围亦寒冷起来,将我冻得打了个喷嚏,终于把飘游的神思拉了回来。我哀怨的去看岑桑,却见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似乎下一刻就要笑出来。他看了我半晌,猛然一把将我拉进怀里,垂头吻下来。

我只觉身上冷得很,亦伸出手抱住他,嘴上也回应着他,却不慎将裹在身上的锦被抖落下来。

我冻得一个激灵,岑桑立刻松开我的嘴唇,小心翼翼的将我放倒,抖开被子覆到我身上。我尚还在神游,此时只觉得他压着我重的很,便要伸手推他,结果将将伸出手来就被他按住了。我呆了一呆,然就这半刻呆住的功夫,他已经连拉带扯的将我衣裳扒的还剩个肚兜。

我一声惊叫回过神来,立刻缩到床头结结巴巴道:“你,你作甚?”

岑桑将两手撑在我脑袋两侧,俯身到我跟前,温柔的气息呼在我耳畔:“十三,你肯不肯跟我?”

我瞪着他结结巴巴道:“跟,跟甚么?”

他捧起我的脸真诚的看着我,眼眸闪耀着漆黑的光泽,声音有些沙哑:“做我的正妃,我一生只娶你一个,只对你一人好。”

我啊了一声,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张老脸烧的通红,然还是匀出了一丝神智来思考:“怎么,怎么个好法啊?”

他又挨我近了些,几乎嘴唇碰到我的嘴唇,一字一句震震的念:“现在好,以后也好,永永远远的对你好。”

我傻了半晌,最后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岑桑勾起嘴角,神情似由内而外的欣喜,他手指攀上我裸在外的肩膀,吻上我的嘴唇含糊不清的戏谑道:“那你还蜷的像个球似得。”

我闻言脸颊又是一红,振振有词道:“我,我冷啊,自然是缩成球了,你见过谁冷的时候,缩成个方块的?”

他不动声色的淡淡一笑,勾起被子罩到自己背上将我轻轻压倒,又用手将我耳边的丝理到脑后,温温柔柔的伏在我耳边轻声道:“乖,别怕。”

我疑惑的啊了一声,却摸到他不知何时脱光了衣裳裤子,眼前一黑,烛火也熄了。

那日夜里,先闻得沂临山下的竹屋内忽然一声哭叫,又闻得里头喃喃低语呜咽不断,竹床咿呀摇晃,春光旖旎。竹屋附近搭窝的老鼠蜥蜴兔子猫头鹰皆半夜未的安眠。

第二日我醒来的时候已是午时,天已放晴,山上的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目的玄光。映的屋内分外亮堂,我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看见岑桑亦未起,一条胳膊撑在床头弯着眼睛笑盈盈的看着我。我大惊,连忙往后挪了挪,不想屁股下一空,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栽了下去。

然等我支撑着爬起来的时候,床上却不见了岑桑,眼前亦换了一个景象。

我站在一方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原本光裸的身体已经穿的服服帖帖,将将摔疼的地方亦不疼了,手里握着雷鸣。

这方水不晓得是湖还是巨潭,远处青山隐隐水迢迢,水清澈透明,水下的石头闪耀着璀璨的彩色,水的北方是一处华丽的府邸,我立在一处雅致的临水阁楼前,阁楼上悬了一方牌匾,上头题着四个仓颉古字:水月静轩。

雷鸣怒吟九天,整个九州大地皆笼罩在阴惨惨的乌云下,山头盘旋的乌云中不时劈过几下暗红色的闪电。水面却平静的几乎没有半丝波纹,叫人联想到暴风雨前的宁静。

水面的另一边站着一个人,一手平静的放在身侧,一手握着乱云枪,细碎的额垂在侧脸,有点看不清表情,和我对峙着。我刚想过去,突然间一阵猛烈的地动山摇,水面似炸开了一般水花四溅,远处青山摇摇欲坠,尘土飞扬,迷的我睁不开眼,我一个激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