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李慰趴在杨悦上方瞠目结舌,“这是什么‘魔法’吗?”

李慰的慷慨陈词没能把杨珊激怒,她只是皱了皱那双和杨悦几乎一模一样的秀挺长眉,漫不经心地向后靠到椅背上。

也就在此时,三人终于到达了城市中心,那幢地标般拔地而起的大厦近在眼前。

……不对!

杨悦却不给他言语交流的机会,抬起一根食指隔空点向他的太阳穴。

“废物!”乔治又骂道,“别伤了他,这小杂种是我母亲的实验品,伤了死了我都赔不起。”

“那个人,他是怎么死的?”李慰虚弱地又问了一遍,她总觉得这才是解谜的关键。

……

光头佬点了点头,横过身像块巨大的拦路石那样挡在前面,年轻男子绕到他背后,无人注目地消失在黑暗中。

然而拒绝无用,正如副监狱长对她说过那句话——“死狱没有隐私”,七个“踩蛋机器人”围住李慰,蛋壳下的孔洞中喷出七股不明成分的液体,李慰身上的衣物沾之即溶,她又惊又怒,抬腿就踹飞了离她最近的一只。

地下室的位置比她想象得更低,她感觉自己掉下了十层楼的高度,当然,这很可能是她的错觉,因为她毫发无伤地跌到了软绵绵的垫子上。

传说到这里出现了岔口,后续有两种说法,分别适合两类人。第一类是联邦政府治下的普通公民,他们接受了政府的说辞,相信这颗星球的镍矿资源已经开采殆尽,现阶段的目标是重新使它变得宜居,所以矿星转成了监狱,让囚犯们在矿星上排除污染改造环境。

“假的,”归祚明根本不屑一顾,“咨议局不是第一次玩这套无耻的把戏了,‘男嫖娼女卖淫’,他们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懒得去想。”

“你想好了?”归祚明审视他,“现在动手对方很可能会猜到是我们干的,如果他们吊销了已经发出来的许可证,我们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她想起了那群半机械人的雇佣兵,如果归祚明是她父亲的前战友,他们是不是?雇佣兵们不依不饶地追杀她和杨悦,真的只是替贩毒组织出头吗?那么她为什么还活着?如果是为了所谓的战友情留下她的性命,又为什么把她和杨悦分别关押在两辆车里?并且这车还在行驶中,他们要把她运去哪儿?

光头佬和长发眼镜男施施然走上来,肩并肩驻足,低头凝视他们。

“我操!”李慰忍不住第三次爆了粗口,“不就是借个道吗,你们有完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开始每天更新一章,我尽量在晚上八点前更。

见杨悦迎着她的目光抬头看来,李慰虚心地问:“你觉得呢?机场还是偷渡,你选哪个?”

李慰怔了一瞬,恍惚觉得这一幕有种既视感,很快又在杨悦安静凝视的眼神中苏醒过来,她连忙从吧台前的高脚椅上跳下地,连拖鞋都顾不得穿,急慌慌地把他推回浴室,“祖宗,你千万不能感冒,我们进不了医院的!”

另一边,新任总统刚结束他的第一次记者晚宴,他在宴会上谈笑风生,提前准备好的几个笑话都用上了,还特意邀请一位金发女记者跳了他今晚唯一的一场舞。

“……”负责人不明白话题怎么扯到了遥远的帝国,“要不要我下令封锁机场?”

孩子的体温比成人要高,杨悦的手潮湿、高热,他张开五指堪堪捉住杨悦的四根手指,指尖在她指腹处捏了捏。

她今年十八岁,正处于少女向女人转变的关键时刻,脸颊饱满,小鼻子小嘴,还长了一双现在越来越罕见的凤眼,光看面相仍然是副学生相。

杨悦又开始若有所思,归祚明感觉再不拉他一把这孩子就要被带进沟里了,连忙又插口道:“你和李慰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好朋友,把对方放在第一位是很正常的事,你看我和我的兄弟们也是这样的。”

还是没人理他,杨悦不愿显露表情时谁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这次思考的时间特别久,一直到光头佬他们接收完俘虏,另外安排两名雇佣兵换下秃鹰和小矮人,一群人整队过来准备出发,这边两个大人还在眼巴巴地等他思考完毕。

终于,杨悦眨了眨眼,张开口,朗朗问道:“如果对你们脑子里的那种事感觉好奇,但只想和她试一试,这样的感情是爱情吗?”

可怜归祚明这老实人还在想“那种事”是哪种事,马洛已经斩钉截铁地回应:“是!”

杨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心想,原来如此。

原来我真的爱上了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敲黑板:注意感情线!

第四十章众生皆蝼蚁

地对空飞船里配置了悬浮车,众人分组登上三辆车,光头佬带领人最多那组打头阵,杨悦和归祚明、马洛聚在中间那辆,剩下一辆断后。

悬浮车升空,地面的黄色浮土被吹拂向两边,沙尘和雾霾把能见度降到最低,三辆车不得不以低空缓速飞行。

杨悦自己选了副驾驶座,上车以后继续若有所思,归祚明和马洛挤在最后一排,两人的目光时不时溜向前方,即使只能望到一点杨悦的发顶。

杨悦毫无滞碍地就接受了马洛对他和李慰关系的新定位,归祚明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靠谱,多看他几眼,又转头怒视马洛。

马洛在车内搞掉了礼帽,却不肯脱下那身齐膝的长风衣,理直气壮地与归祚明对视。

归祚明低声道:“就因为你害怕他,你希望神拥有弱点,所以故意诱导他得出错误的结论。他还是个孩子,这种行为太卑劣了。”

“如果他真的是神,你以为他不知道我在诱导他吗?连你都能看出来的事。”马洛反唇相讥,“至于结论是否错误,你我说了不算。”

归祚明一怔。

马洛注目前方杨悦的发顶,悠悠地叹口气,“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只要他愿意相信,那就是正确的。”

这里面的逻辑稍微有点弯绕,归祚明和他的雇佣兵兄弟们在感情上都一窍不通,因此沉吟了许久才明白过来,也再没有话讲。

两人在后排窃窃私语,却逃不过杨悦的耳朵,两人对此也心知肚明,所以各自说的话多多少少都在为自己开脱,杨悦在沉思中并不怎么费力就分神到这个层面,转瞬又把它抛诸脑后。

他不在乎马洛和归祚明的小心思,就像他也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其他人一样,以前是因为他被隔离开,没有机会与他们接触;现在是因为他可以轻轻松松地杀死他们,就像用指尖辗死一只蚂蚁。

他在实验室里长到八岁,又在地下室里度过了另外的八年,从未接受过系统的教育,所有知识来自书籍、网络、沉默地观察和懵懂无知地积累。当他外表八岁时,他的心智也真的只有八岁,那些他学到的不能理解的东西在大脑中储存得越来越多,直到李慰出现,“嘭”一声,他的基因桎梏和智商枷锁同时爆开!

成长本该是个漫长的过程,于杨悦却只有三个月零八天,他的骨关节在行走时仍然酸痛难当,无数乱糟糟的难以分门别类的知识至今还在他脑子里打架,他索性粗暴地把它们划分成两边:和李慰有关的;和李慰无关的。

本质上杨悦还是那个被囚禁在地下室里的小男孩儿,李慰是他唯一的同伴,他当然知道什么是爱情,可是男孩子这种生物,不到青春期荷尔蒙泛滥很难把它和自己的生活具体联系起来。

杨悦刚开始领略荷尔蒙的威力,他需要爱一个人,放眼望去,李慰是他眼中能看到的唯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