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又昏了过去,光和热都褪去了,她胸口仍在大起大伏。全身出了一场大汗,如同从水中捞出。单薄的寝衣贴在她肌肤上,被汗水浸得透明,如同无物。

如果沉香这个时候睁开眼,她会看到一个黑衣男人正在虚空中捏指成剑,对着她的额心念着恶毒的咒文。

老皇帝已过壮年,对丹药之事一向很上心,一听卫洵提到“长生不老丹”,眼底都亮了:“凤凰珠本是交予卫卿修行之用,没曾想卫卿如此有心。好好好,待会下了朝,朕立马派人将天机阁的钥匙送到你的摘星阁去。”

深海最深处,连阳光都照射不进来,这里是幽深阴冷的黑海海底。

长发如墨,肌肤如雪。

沉香回头,发现身后竟然也站着小林子等人,他们挥舞着刀剑砍杀过来。

她侧身避开,断手扑了个空,掉到楼下,滚了几圈,再没了动静。

满屋都是血腥。

原本捧在稻草人手中的黑瓮“啪”摔在地上,一股青烟从里头溢出四周。

卫洵望着雾气里的阴郁,道“前方有鬼魅出没,所有人跟紧队伍,不要走丢。”

卫洵叹叹气,抬手用笔杆子戳了一下她的笨脑瓜子,“你本来就是水中的生物,到了陆地上灵隐咒还能替你遮掩,水流却是无孔不入,会将你的气息冲到很远的地方……行了,说多了你也不懂。去床上趴下,把背上衣服掀起来。”

我在其他沉船中见到过人类的钗环衣衫、杯盘碗筷、话本,我小时候还收集过一套皮影……

眼见强突不成,蛇群掉转了一个方向。

半弧形的石桥上站满了翘首观望的人,比星光还要明亮的花火倒影在桥下涟漪微微的小河中,折射出摇曳斑驳的光点。

“鄙人走不动。”

秦放赶紧住了嘴。

门里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执拗摇头,“俺家老头子就葬在这里,俺哪也不去。”

卫洵作为摘星阁太史,官列二品,在神职中仅在国师之下,和司天台的一把手幽禅上师平级。青音、风嚣不过是幽禅上师座下的左右二使,按照礼节,的确是要向卫太史屈膝行礼。

“哦,他果然这么想?”卫洵懒懒一瞥,轻轻哂笑,将信纸绑回鸽子身上,手一抬,鸽子扑棱扑棱翅膀消失在夜空。

——巴掌大的小脸,明眸皓齿,略有稚气还未长熟,气质姿容介于男女之间。

有王知府坐镇,又有金吾卫将军持剑把守一旁,公堂上氛围全然不同。刘县丞唯唯诺诺退到侧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风嚣的脸色更不用说,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哪来的刁民,瞎鸣什么冤。”刘县丞不耐烦地挥挥手,“让那人回去,明日再来。今日本官要速速了结李春的案子,其他案子往后再议。”

那女人又道:“你要这么多僵蚕做什么?”

“唔……我只是很好奇,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收押的第二日,沉香对晚餐的枣泥甜糕赞不绝口,卫洵却皱着眉头心事重重——

“赃物在此,你二人还不认罪?”刘县丞愤愤道。

“啊,对,水在这,水在这!”沉香赶紧抓起茶壶,又心虚又愧疚地倒了一杯递到卫洵嘴边:“卫郎下回莫要再这么性急了。”

沉香笑逐颜开,连连点头谢过李大夫。

“是啊,厉害吧!”沉香得意一笑:“刚才那个刀疤脸要是掉水里了,我一个能打他十个!”

刀疤闻声,点了火折子,瞧见一个女子背对他们坐在蒲团上。

三天前,她游到人类的岸边,吃下赤焰藤的果实。

“卫大人,您可确定此人就是灵鸢?”府尹望向白衣男子。

果然是边陲小镇的野丫头,飞鸟心想,但还是细致耐心地解释起来:“白鹤卫家,历代族人灵力高强,精通鬼神之事,自前朝开始就负责掌管司天台,一百年前还出过一任国师。但是后来卫家被卷入朝堂政治倾轧,差点满族灭门。”

沉香瞪大了眼睛。

飞鸟继续娓娓道来:“师父的父亲急流勇退,带着全族人隐居到离京城几百里之外的枯雁山。所有人都以为白鹤卫家自此打算籍籍无名安度岁月,谁知五年前,卫家的嫡子,也就是咱们师父,横空出世。”

五年前全境大旱,民不聊生,前国师几番祈雨,上天都不降一滴甘霖,一时间朝内朝外都束手无策、焦急万分。一位白衣少年单枪匹马闯入御苑,毛遂自荐能解圣上之困。

少年立下生死状,一个月内若仍未降雨,则人头落地。

“他就是卫洵?”沉香托着脑袋,听得入神。

“对,”飞鸟又猛地摇了摇头,“不对不对,都说了不能直呼名讳,要称师父。师父当时从皇陵取了一副骸骨,送到慈照寺由僧人诵经普度,还请皇帝亲自过去上香叩拜。别说,才过去七天,这天就像漏了似的,雨水一连下了足月。”

“他是怎么做到的?”

“师父后来解释,这位死者,生前受了莫大的委屈,死后怨气滔天,所以才会引起天象异常。怨气一解,自然就不会再作祟。”

也正是经过这祈雨一事,白衣少年被破格收入司天台。但司天台的主事者幽禅处处刁难卫洵,卫洵请辞。但朝中瑜王欣赏卫洵的年轻有为,到皇帝面前挽留。皇帝爱才,于是为卫洵另设立摘星阁。

如今名义上司天台负责星象占卜,摘星阁负责鬼神之事,但实际上摘星阁与司天台分庭抗礼的局面已经形成。

短短五年时间,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