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不知从哪里升起一团白雾,把通往京城的道路笼罩得看不真切。

“难道是……传说中的,妖气?”沉香嗫嚅道。

你知道,人鱼很喜欢吸食亡魂,亡魂中蕴含的精气,比月光美味太多了。所以沉船周围会聚集很多人鱼,甚至一些偏远的、缺乏族规管束的海域,有人鱼专门用歌声魅惑海员,制造海难。

滴水声变得更急促,越来越多的水从四周屋檐滑落,越来越多的积水沿着石板砖的间隙蜿蜒开来,细细的水流在幽黄的灯笼光下,反射着水的光泽。

卫洵把手上东西一计扔给秦放,紧随着沉香身后。

“你打算像刚才一样,□□躺在这里,一个人耗到天亮?”卫洵长眉一挑,脸上清清楚楚写着拒绝。

秦放也凑了过来:“奔波倒是事小,耽误了回京事大!我们已经在此地停留了六七日,丢失凤凰珠一事只怕瞒不了多久,司天台肯定会借此机会狠狠参上一本。”末了他又道:“都说了神官不参政。水患之事全权任由此地官府处理即可,卫大人何须……”

幸亏卫洵的到来,方德泰太守终于不用再管那个神神叨叨的龙王祭了,也不用看司天台的眼色。因此在安置卫洵一干人等这个问题上,方太守百忙之中也不忘用心,命人腾出几间最好的厢房,被褥茶盏一切都是新的。

“献一命,活千百命,我怎么就心术不正了?”坐上女子嗓音低哑,目光锐利:“再说了,论辈分,你不过是我和风嚣的师弟。后辈要有后辈的规矩,别以为自己混得人模狗样了就可以对别人指指点点。”

“她人呢?”

“你怎么知道那日在菜市场,赵四娘愿意搭理我?”搭理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男子。

“慢,今天这案子必须查!”

堂前,“什么,逃了?”听到衙役的回报,刘县丞显然没料到这么一出,偷偷朝身后瞥了一眼,见屏风后人面色阴沉,他心虚地斥责:“那你们几个还傻站着干嘛,赶紧去镇上搜。”

赵四娘想起当年杜十九对她穷追猛打的年月,幽幽叹息。

“慢吞吞,你再不回来,我就去睡了不等你了。”沉香开窗迎他。

刘县丞“咳咳”两声:“你一个犯人问这么多干嘛,这案子到底是你审还是我审呀?”他瞥了一眼杜十九:“说吧,你怎么知道李夫人在外头?”

县太爷刘仁约莫五十岁上下,头发半白,眼放精光。他吩咐两旁“搜!”

说罢起身便去拿桌上的药瓶,却不想手上的锁链还牵着卫洵,卫洵猝不及防被她拽到床下,脑袋“咚”地砸在桌腿上,好大的声响。

“公燕?”沉香摇摇头。这是什么,口粮?

他睁开眼,少女的脸庞近在咫尺,她噙着他的双唇,将空气一点点渡到他口中。少女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身后的墨黑色长发在水光斑驳中绽开、舞动,如瀑如花。

为何只供奉这个佛像?为何寺中光线暗得如同黑夜?刀疤也说不上来原因。只是多年行走江湖的直觉让他感觉寺中必有古怪。

雨越下越大,渐呈磅礴之势。

秦放一把摘下剩余麻袋,一名昏迷的少女被他从袋中拎了出来。

“有人在此布下杀阵,引我们入局。”卫洵眼中更凝重了,“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稳住心智,不要被表象所惑。”

“那眼下如何才能出去,才能找到秦将军他们?”

“但凡是阵局,都会有阵眼。只要弄明白是什么阵法,阵眼一破,我们自然就出去了。”虽然眼睛看不清,但他心里明镜一样清楚。

卫洵这番话稍稍让沉香安心。

茶坊外头本来是一片荒郊,如今硬生生多出了一条砖石平整、敞亮宽阔的道路,路前方横亘着一座牌坊,牌坊上头写着“清平巷”三个字。

牌坊后的一切看起来阴森森的,脖后寒意陡起,让沉香不由想起禹州城那个夜晚。

“前方有生灵的气息,放心走就是,有异动告诉我。”卫洵拉紧了沉香的手,既然有生气,也许秦放他们就在前头。

但是这股气息里有些说不上的怪异,到底怪在哪里,他一时也判断不出。

“会不会又像刚才在马车里遇到的大雾一样,凭空冒出拦路的鬼魂?”沉香小心翼翼,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牵着卫洵往前走。

“不会。这里干净得一点鬼气都没有。”

“哎!前面有户人家亮着灯。”沉香声音轻快起来。

那簇灯火是此时黑夜里唯一温暖的色彩,沉香快步朝前走了过去。

只是一户平常人家,门虚掩着,一个老爷爷带着小孙子在木柴边烤火,火光跃动在他们脸上。

那绝对是人类的脸,绝对不再是刚才恐怖吓人的稻草人。

沉香心下一喜,唤了一声“老人家?”

老人和小孩似乎没听见。

屋里只有木柴在火焰里烧得噼啪的声音。

沉香上前,又唤了一声。

身后的木门“哐当”一声关上。

老人家微微有了动作,就在他扭头过来的瞬间,他手里一把柴刀赫然向沉香劈来。

寒光掠过,沉香惊呼,卫洵迅疾抬手用长剑“叮”一声挡下。

一把长剑和一柄柴刀就这么僵持着,也不知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哪里来如此大力气。

火焰旁边的小孙子忽然站起身,抓起一把剪刀,“噗”戳进沉香腿上。

卫洵闻声,右臂猛然一震,将老爷爷连人带刀震开到地上,紧接着一脚将袭击沉香的小孩踹开。

沉香拔出剪子,血流如注,她推开了卫洵要搀扶的手,“没事,这点伤口一会就好了。”

突如其来的疼痛激发了她的斗志。

与其做别人阵中手无寸铁、茫然逃窜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