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开紧握成拳的手掌,掌中静静躺了一方墨玉。厚实狭长,似是说书先生口中王孙公子腰

那长老便“苏先生是真君子啊”、“果真明理的读书人啊”、“将来定是国之栋梁,万民

写满了字,那书页却不见怎么磨损,光洁干净得跟这屋子一样。

苏凡还小的时候,爹就病死了。没两年,娘也得了病走了。剩下个苏凡,还是刚懂人事的年纪,只当床上的娘不过是睡着了,拉着娘的手哭着喊饿。庄稼人都讲仁义,帮着料理了后事。苏凡便吃着百家饭穿着百家衣长大。

,以后要吃鸡就上她家随便逮。苏凡摆着手说不必不必。背后有人掐他的腰,篱落两眼冒绿光

,口水流了三尺长。于是就勉为其难地收了。

“快!快!去烧盆热水来,褪鸡毛!本大爷嚼了半个月青菜终于要开荤了!”狐狸劈手来

夺鸡。

苏凡忙把鸡护在怀里:“你莫吓它,用它来下蛋孵小鸡不是更好?”

你来我往争了大半天,狐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苏凡的大腿“苏凡、苏凡”地求。无奈

读书人脾气倔,怎么也不肯点头,还郑重告诫他:“你若吃了它,我、我以后便、便不管你了!”

狐狸臭着脸蹲在门口看那不识好歹的小母鸡趾高气昂地在院子里转悠。狠狠地扯断手里的

草根,就让你多活两天,要是三天内孵不出小鸡,哼哼,本大爷把你剁碎了做栗子鸡!浓油重

酱,口味稍稍再甜些…口水“哗哗”地流。死书呆,笨书呆!

“咯咯…”小母鸡不知死活地跑到他跟前,黑黑的眼睛对上他淡金色的狐眼。不受控制地

伸手去握鸡脖子。鸡眼一眨,再一低头,篱落白皙的手上开出一多小红花。

痛!

眉一皱,头一偏,跑到正在读书的苏凡那里把手伸给他看:“苏凡、苏凡、它啄我!苏凡

…”

“你若不害它,它又怎能招惹你?”苏凡看着书头也不抬。

狐狸噘着嘴退回门边一爪子一爪子地挠门,“吱吱”的响声里宣泄着他的不满。

苏凡从书里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苦笑。

狐狸也有温柔的时候。

这几天苏凡总是莫名自己怎会跑到里屋的大床上来。狐狸站在床边盯着床架子上的雕花,

游龙戏凤并蒂莲:“晚上冷,睡不着。谁家你这穷光蛋家里连个暖炉都没有…”

晨光照进来,他脸上晕开一点点红。

“反正都是男的,书呆子你别乱想。”他咕哝着,声音低低的。

苏凡觉得有什么从心里涌上来,温暖如昨夜。

看着篱落便想到学堂里的孩子。或调皮,或胆怯,或别扭,或烂漫。

有聪颖好学的,举一反三,如同当年的子卿。放了学还会留下来问他功课。

“只有中了状元才能当大官,才能让俺爹俺娘过上好日子。”那孩子的眼清澈明亮,像极

了当年的自己。

也有调皮捣蛋的,书不好好念字不好好写。眼珠子骨碌一转便不知又生出了什么鬼主意。

趁他一个不留神,便蹿上了紧挨着窗口的树。

“下来,下来,管儿你快下来!莫要弄伤了。”苏凡看得忧心。

手里一沉,多了只红艳艳的果子。

“先生尝一口吧,甜着呐。”

不一会儿,红果子落雨般一个个飞进来,所有孩子人手拿了一个,笑嘻嘻地看着他。哭笑

不得,训也不是不训也不是。

放课后,学生都回家了。掏出怀里的果子咬一口,脆甜微酸,满口新鲜的果香。

“对吧?对吧?很甜吧?”窗边探出个小脑袋,眼睛一眨一眨,灿若星辰。

果子叼还在口里回味,看门外,青山半遮着斜阳,晚霞流金,炊烟袅袅。鸡群收着翅膀

从门前慢慢踱过,后头跟着大白鹅,脖子一缩一缩,步履蹒跚。“二蛋!小兔崽子!别在外面

野了。回家!吃饭!”

远远近近的风景,远远近近的声响。简单、平凡而美好。

“喂,怎么还不回家?老子饿急了宰了那只鸡可怪不得我。”银发白衣的人倚在学堂门边

对他招手。

“好,不怨你。”唇边绽开笑意。

也许,没有去科考,没有中状元,并不是那么遗憾。

时光如流水般离去,偶尔溅起一点波澜。

小母鸡不负篱落所望很快就孵出了一窝小鸡,鹅黄鹅黄地凑在一起,毛茸茸的,很是惹人

喜爱。

狐狸看得口水滴答,软硬兼施地吵着闹着要吃鸡。又是掀桌子骂人又是抹口水装哭,晚上

就蹭到苏凡怀里哀哀地嚷:“我要吃鸡!吃鸡!鸡汤、鸡腿、鸡翅膀、烧鸡、烤鸡、手撕鸡…”苏凡只纵着他却偏不点头,半哄半劝地跟他说理:“鸡还小,还要母鸡照顾。你就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