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桓卿看见我和宋连慕,愣了愣然后快步迎了过来,作揖道:“见过师父,见过掌门师叔。”

宋连慕耸肩摊手,动作十分流畅而纨绔,道:“我又没做什么。”

我掸了掸道袍衣角上的水珠,兀自捡了张椅子坐下,道:“掌门师弟今日甚有兴致。”

我继续看着他的神情,凑了过去,在他耳边道:“只需求得一人心即可知足。”

我撩起道袍就走到石床边坐下,笑道:“桓卿啊,为师来看你了。没想到为师几日不出,一出门想看望你,竟是到这个地方才能看得见你。”

一般的男子倒无所谓,他们体力好。可眼下爬山的是我这个长期缺乏锻炼的玉泱弱女子……

也全靠它,殷倪得以三天两头往丹药房跑。宋连慕一直不肯收殷倪为徒,殷倪在丹药房偷偷学习药理他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霍茴娇笑两声,对我露出了深深的嫌弃和鄙视,道:“原来还没有让你徒弟知道你的那份心思啊,你弱爆了。”

我反射性地就问:“为什么?”

我才细细看薄唇的主人。

走出去的时候,我受伤的脚不敢太用力,因而走起来还是有些瘸。相信不假时日,这种情况就会消失的。

我呲着牙找了张椅子坐下就道:“不小心给扭到的,约莫是上错了药现在痒得很。掌门师弟,你懂医术,快快帮我看看。”

捞起衣袖看了看手肘的破伤,我打开小瓶子就将里面的膏药涂了上去。正好涂完手肘之后瓶子里还剩一点,丢了觉得浪费,便又将脚踝涂了一遍。

我贪恋地结实握在手心里,朝孟桓卿宽慰笑道:“桓卿有心了。”顿了顿,我又问,“那些琼华来的道友,可还在桓卿的院子里?”

这破徒弟,怎么说扭就扭啊!

“嗯?”这时背后的孟桓卿嗓音十分好听,尾音儿拔高了些,婉转又性感地出了声,手就伸到了我的间。

对于这个问题,是我始料未及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哼的是什么曲,更不知道孟桓卿他还对这个感兴趣啊。

“怎么,你不是来偷看你那徒弟的?”

孟桓卿边忙活边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白帕子染了鼻血,不好搓。花去了半块皂角。又担心太用力将帕子给搓烂了。

实际上区区一头虎兽而已,我拔剑就可以削掉它的小虎牙。但是孟桓卿太热血,二话不说就挡在我面前,欲跟虎兽来一个殊死决斗。后来被虎兽锋利的爪子给抓伤了,险些破了相,可心疼死我了。

仿佛上山来拜师是他唯一的路可走,他将他毕生的力气都花在了这上面,大有一种“今日拜不成师就死在这里”的壮志豪情之感。

这么想着,有些矛盾了起来,突然一碟瓜子泼在了地上,吓了我一跳。

霍茴生了一双勾魂的丹凤眼,微微一挑,勾起笑意,瞥了正襟危坐的宋连慕一眼,娇笑道:“怎么,玉泱掌门好似不欢迎我来一样?”

宋连慕是有起床气的这个我知道。年少的时候与他一起修行,师父总会让我去叫他起床,为此没少遭他的拳打脚踢。

因为门派有差别。我们玉泱派收男弟子,举目望去上上下下都是清一色的阳刚男子,咳,我这个尊教除外;而琼华派,不仅女掌门身材火辣妩媚多情属上天入地难得的尤物一枚,门中弟子也全都是清一色的美少女啊。

猛地张开眼清醒了过来,我又哪里泡在那飘渺的温泉里,分明是躺在床上。深思了片刻,得出一个深刻而惋惜的结论——原来是做梦啊,还是一个淫梦!怪不得,油盐不进的面瘫徒弟孟桓卿会抽风抽成了那副风骚样……

整个修行场人都走光了,就只有他一个还在坚持舞剑。

落日跌入山间,黄昏应了一个十分美好的景儿,让我觉得他舞剑的画面少有的美丽。

孟桓卿练的,恰好是前不久我才教给他的一套剑法。一时间我被他爽利的背影和动作给吸引住了,没有打扰他,而是捡了个石墩儿坐下细细观看。

这看着看着,我便觉得孟桓卿舞剑虽好看,但他的剑法显然没能领悟精髓,只是比划着动作,连动作还不完全标准。

许是有我这个女师父的原因,孟桓卿所学习的剑法套路,皆是偏柔的。

以柔化刚才是硬道理。显然让一个男人来学习阴柔的武术不是一件易事。但孟桓卿跟了我多年,底子不错,我惯有的阴柔手法到了他的手里虽是有些生硬,但勉强过得去。

趁此机会,应该好好指导指导这徒儿。

于是我看了一会儿之后,随手捻住一片绿叶,便朝孟桓卿扔了过去。绿叶以气为支撑,破空而去,丝毫没有半分它该迎风柔软的样子,而是跟一枚飞刀差不多,锐利坚硬,直逼孟桓卿的手肘。

莫要小看这叶子,大意的话它可是很伤人的。

在修行一事上,我甚少跟孟桓卿马虎,也甚少给他留情面。

连我自己都觉得怪得很,疼一个人应当是方方面面都要疼的。后来我左右想了想,才勉为其难地得出一个结论:约莫我是个爱情和事业都并重的女道人。像我这样理智知性的女道人实属难找。

还好孟桓卿够敏锐,没有令我失望,眼看着叶刀即将击上他的手肘,他突然身体一震,旋即手肘往上一抬便轻巧躲了过去。

孟桓卿惊诧地扭过头来,现了我。我道:“看什么看,你是今日才现为师其实很美吗,手肘端平目不斜视。”

随着第二枚叶子击向他的小腿,道:“腿绷那么紧干什么,这剑法以柔为主。”

他小腿柔软一曲,躲了过去。

第三枚叶子击向孟桓卿的肩,我道:“双肩展开。”

孟桓卿双肩舒展,头往后稍稍一仰,便也躲了过去。

一把叶子都丢完了,孟桓卿的动作被我纠正过来。他十分沉得住气,依照我所教训的一一改正。恍惚间,我痴迷地看着孟桓卿练剑的侧影时,似乎现他的眼梢正往上挑。

真真是万种风情啊!

这个徒弟我太了解了,一旦他心情不错亦或是兴致浓厚时,就会不自觉有这样的小动作。

我突然觉得,眼下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告白更待何时啊!

孟桓卿练完了剑法,收了剑气走到我面前,孝顺道:“弟子多谢师父不吝指导。”

“为师碰巧路过,见桓卿还在练剑,便过来看了两眼。”我挪了挪屁股,石墩儿够大,示意孟桓卿坐过来。孟桓卿稍稍有些迟疑,但还是很听话地坐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