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声清响。{}巷子里行人纷纷侧目,看我这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子。我回头去看那家店,只空余一道残墙,脑海里闪过一段《赛会六闻》的文字来,邻乡大典,友人约余共赴,欣然起行,至僻巷,遇三五履草鞋者,问之,具答为本乡人。友人惊惧,待人去,告余曰此皆此乡新歿者。呜呼,新鬼亦喜人气乎?著草鞋,约同好,混迹人中,亦yu与人同乐乎?

可是,现在天亮了。

六闻的作者是谁啊!你怎么不写一眨眼一夜过去之类啊!秋狩礼开始了没啊!!

“小孩,自己能回家么?我有重要的事。”我看着抓着我袖子不放的某丫头,苦恼极了。

“咦,小哥是青宗的吗?法师大人们已经去方场那边了。”村人好心提醒我。

“哥儿,快去,婶帮你看着。”旁边民居哩走出个妇人,竟是昨天扯雷小佳袖子的米糕婶。

祠堂前搭了三个台,一个是供奉神位的供台,一个是演了通宵现在没人的戏台,一个是里三层外三层,被挤得水泄不通的祭台。现在有青宗的巫女在祭台上,头戴面具,手持铜铃,身着法衣在起舞娱神,身如飞鸿,袖带翩跹。台边围坐着年轻的法师,手持乐器,雅乐袅袅。

看样子,祷文念过了。

“你蠢!”一入后台便听到一声雷吼,人到中年的不痴法师一巴掌打到弟子脸上,“小博士是一阵风么?透明的?你就找不到!”

“师傅,那小子来了!”被打的小徒弟咬牙切齿地一指我,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

不痴法师火气一冲脑门,犀牛似的冲上来,扬起巴掌狠狠、狠狠地拍到——他的脸上,“唉呦,我的小祖宗喂,外宗还剩下几个博士呦!你跑去那里啦!还不快去换法衣!”

“师傅,来不及了,shè鹿就要开始了!”小徒弟一跺脚,“干脆这么上吧!”

“蠢小子!”不痴法师反手又给徒弟一巴掌,“说,法衣和秦衣的关系。”

“法衣虽为秦衣复袖,但袖口宽度介于男式与女式之间,织法、绣技、着sè、熏制每一步都用密法,整个过程必须诵念经文……”小徒弟垂着头。

“小博士,别站着呀,最近山气不稳,误了时辰该大不好!”不痴法师把我推进更衣室,“连shè鹿之法也临时变了,不知雷家那小子行不行。”

台上的巫女们早已退下,法师也不再演奏。雷小佳戴着高高的礼冠,穿着那件据说是雷家代代相传的黑地绣金雷纹复袖,一脸紧张地持角弓而立。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略大,样子有几分滑稽,但总体上,雷小佳是很可靠的。

祭司用俚音唱着代代祭司口耳相传的吉辞。台角放着个笼子,里面关着只草鹿。我蹲在笼边,看着这只小鹿,听着祭司的声音。

往年都用削尖的竹箭将鹿shè倒,而今年山气不安,不宜血腥,于是雷小佳郁闷了,只能用最不可靠的方法——凝神为箭,以弓之,之则shè,shè之则达。简单来说,就是用你的jing神力把鹿放倒啊!少年,加油!

“放鹿——”

我打开笼门,鹿窜出来,满台乱跑。台下众人欢呼起来,雷小佳嘴角抽了几下,举起角弓,拉满,习惯xing地去瞄准,但没有箭矢也是徒劳,瞄了半晌只能闭上眼睛,任命地放手。

“嗵!”弓弦震响。

奇迹生了!那头鹿仿佛被shè中后腿,一吃痛,一头栽倒在台上,可仍不放弃生的希望,努力向前爬几步,但终于不行,仰着的头颅重重摔在台上。

我瞪大眼睛,雷小佳一脸不信。

祭司浑厚的男声唱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悠长的声音浸入天际,传到很远,很远。

一片欢呼声中,我绝不承认那只鹿睁开眼睛,俏皮地朝我眨了眨,樱sè眸子闪着异彩。

什么啊,这堪比影帝的演技!这还是鹿吗!喂,作弊了好不好!

不过,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第十八章征文-------------------

值星部的老巢小洋楼二楼有一个偏厅,平时只放些茶点,让闲得无聊的二线组组长们聚在一起,谈谈苍白的人生什么的,不过今天似乎别样热闹,除了常客外还有些忙得脚不沾地的家伙。

“话说,又到这个时候了。”我故作沧桑地捧着茶杯,看那群把偏厅占领的红袖章。他们有条不紊地搬来移动黑板、文件柜,在墙上贴报表、宣传标语,最后还把我最最亲爱的食品柜带走,只因她是粉红sè的,不严肃。

“嘛,我们是不是也要走?我们和上进的环境格格不入。”我问好茶友佟竻。

“不会呀,文娱组职责便是组织和监管大型校园活动,我还有戏。”佟竻朝我微笑。

我忽然觉得二线组只剩我一个,秋天来了,好寂寞。

动员大会无声无息地开始了。

“大家都知道,‘旅游杯’征文比赛至今已在我校举行十一届,”顾问组组长兼学生会会长邱娴转身在黑板上滑下三个白圈,“但今年任务很重,因为9丰和三山里今年也参加了!而且不容乐观的是他们从开学起就布置下去,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俺就知道人这么齐肯定没好事!”黄军一嘴啃掉我珍藏已久的茶糕,边喷茶末子边说话。我捂着抽痛的胸口四顾,果然,除了学习组戏宁和秘书组文璪两个看不起此类活动的,其余都到了。

“肃静!”邱娴气势全开,一声断喝,终于阻止黄军嚼茶点的“吧唧”声——人家用吞的了,一口三四个,我的茶点啊……

“为了学校,为了我部,为了部长的微笑?!”邱娴甩出一本尺余厚的文件集,“顾问组众志成城、殚jing竭虑、能人所不能地写出了《必胜之黄金战略计划书》,并经过部长批示。所以,我们要以盖世之勇气,不怕流血,不怕牺牲,坚定不移地实行这个计划!”

“那个,第三十七页二十六章第十条,必要时和敌人同归于尽……”我滑下一滴冷汗,顾问组那群萌妹子在敌我斗争中经部长光辉催化又一次成为猛妹子了,呼呼!

“放心,以我们的实力完全不需要动用这招。”邱娴信心满满,“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为各位准备了附录《同归于尽的方法与技巧》,有十二页,相信够大家用。”

不,您自己留着,别客气。

“好,下面宣读部长手令。”邱娴用虔诚的表情双手奉读一封信,“诸组组长,征文比赛诸事皆由顾问组指导,部长令。”

“是——”我们习惯xing回话,同声同气。

“经我组分析,我校有三点优势。”邱娴表情恢复严肃,“一,校方将在征文季间少布置作业,此为天时;二,我校参加过十一届征文比赛,经验丰富,此为地利;三,我部生活组组长肖白,是举办方胥川旅游公司老板的独子,此为人和。”

我们齐齐看向墙角,小透明呆子肖白被惊到,鼻涕淌下来,再努力也吸不回去,只好用袖子擦。这货行不?

“咳咳,现在布置任务。文娱组组织,宣传组号召,风纪组保证秩序,生活组资金,外联组动员文学社团,顾问、学习、秘书三组组员必须上交征文,环境组和编外组……保持征文策划总部一尘不染好了。”

各位同僚,不要用饱含同情实为戏谑的目光深情凝望在下好不?

放心啦,我会好好打扫的,所以快把粉红食品柜还给我。喂!

-------------------第十九章耳语一-------------------

仓库里弥漫着湿气,社长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老吊灯又暗掉,要人砸它才能亮起。这里真的很空很大,尽管摆上一个班的桌椅,也没占去多大空间,反而让人觉得空荡荡的那一边蛰伏着什么,yin森得很。三支掉泪的蜡烛出惨淡的光,勉强可以照亮我手中的书。足足尺厚的《胥川生灵薄》正用它蝇头小楷折磨我的近视眼。

“好想睡啊——”我垂头丧气地把书合上,“找不到。就有一个‘默子三岁而孤,常听耳边有笑语者,遂与之友,三四年,忽失踪迹’的事,后面有一些猜测,有人说是被仙子带走,去做仙童。但是,和我们要的搭不上边呀。”

“是谁放任一个神秘人在学校里藏尸的。”陆小彤在黑板上的地图某处打个叉,“藏就藏了,还跑去告诉上寮。蠢到家了。”

“我也没想到上寮会将这种大事作为任务下来呀,寻尸就算了,连谋神的事也要我们查……”我趴在书上哀鸣,“而且,你们把最难的扔给我,交友不慎啊……”啧

“请安息!”孙翀嬉笑着走上讲台,“宝贝说这儿没有,这儿没有,这儿也没有。”一大串红叉便把荒房森林排除,那可是我们认为最有可能的地方,这下麻烦了。

“嘁!社长已经带其他人去水云社交涉,你就好好努力查吧,”陆小彤又打了个叉,“小布丁。”

这不是我想查就查得到的,拜托,人家都在谋神了,我一个博士预备役哪有这方面的资料!你们明明是看这条路没戏才只让我一个人查的吧。可,可我上那儿去找!土社

“咦?你们刚刚有说话吗?别送我白眼,孙翀。好吧,我幻听。”

仓库门被拉开,郑小漆背着个大背包,一脸惊诧地站在门口,半晌才走到我跟前,递来个信封,“没想到曹学姐说对了,你还真在这儿,也太偏僻了。你们在举行社活吗?!为什么外联组没你们的资料?”

“我们在寻宝!”孙翀吐了吐舌头,“要加入吗?”

“闭嘴,你想被导师踢出社吗?!”陆小彤狠狠划叉,好像地图是孙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