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多半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完全不具备时间的概念,我也没有放弃喊叫,但无数遍呼喊后,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脑袋一晕,根本还没看清是咋回事,“壮汉”又一拳打在我的脸上,我本能的抬起左手抵挡,可哪里挡得住!接着一拳又打在腮帮子上,再接着又是一拳……

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处在一间小屋内,右手被拷在墙角的一根暖气管上。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完全没有记忆。

两个强壮的特ing将我重新按回座位,我仰躺在座椅上,随着车辆的颠簸,无序的晃动着。

边说边侧转身体,往身后的方向耸了耸下巴,意思就是在后面那个地方摔的。不过,双手依旧插在棉衣兜里,使劲挤住夹在怀里的那叠钱。

“能不能再商量商量……,喂。”虽然我说的斩钉截铁,但这个人并不死心。

只听到外屋我老妈的声音:“王侯,你跑这么急干什么啊,风风火火的,哎呦,别把咸菜缸给我踢倒喽。”

积累的许久的怨恨,此刻从内心生出爆,像火山一般一不可收拾,我也把气全部撒在这倒霉的人身上,疯似得使劲抽他的脸。

在抽打了四五下后,他好似回光返照一般,身体居然剧烈的反抗了一下,我能明显感觉到压在他身上的预制板有了明显的抖动。

这一变故,让我不由自主的去推,我使出吃nǎi的力气,在我的合力下,这“壮汉”似乎也爆了一般,最大的那块被推到了一边,我赶紧把其他的也清理了一遍。

清理好之后,我将他翻转过来,让他靠在墙角,又弄了些水过来,让他喝下。

“壮汉”哼唧的声音越来越大,后来隐隐约约能听清几个字,我凑近耳朵仔细的听,也不知道他重复了多少遍,最后他的声音渐渐微弱,直到消失。

整个过程其实就是以下对话的不规则重复,经过无数遍的重复,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要……带……话……给……你”壮汉的所有话语全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每个字间隔至少两三秒。

“给我?我又不认识你,你是谁?”

“带……话……给……你……”

“你他吗是谁?”

“老……鼠……儿……子……会……打……洞……”

“什么,意思?”

“带……话……给……”

“cāo,你要不先歇会,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都不认识你,你给我带什么话?”转念一想:莫不是家里知道我出事,托人找关系来帮我?

“老……鼠……儿……子……会……打……洞……”

这壮汉陷入无休止的重复,期间我又给他喂了两口水,他都没有意识去喝水,只是自顾自的嘴巴里重复着这些话,好像根本无视我的存在一样。

我想:也许伤太重……。老鼠当然会打洞了,他儿子当然还是老鼠,自然也会打洞,这不是屁话吗?一开始我坚信是家里人知道我被抓了,然后托关系找人救我,可听到后面这句不断重复的老鼠儿子会打洞,直接愣住了,完全不明白。

心想,难道这松货知道自己快死了,在这耍我呢?可慢慢现不对,他似乎机械式的,但又带有很认真语气重复着这几句话,似乎怕我听错了。

我大吼着问他:“这是怎么回事,谁让你带的话?你又是谁?”

他对我的问话毫无反应,仍然继续机械的重复。任凭我如何问,他后来翻来覆去的就是那几句。

“草,你大爷,去死吧!”

我不知道“壮汉”何时断的气,总之他靠在墙角,脑袋耷拉在胸前,再也没有出过任何声音。

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死去的好像不再是那个几天前狠狠揍我的人,而是我的战友!一起共同度过了很久的一段时光。我扯下这位“战友”的衣袖,用他口袋中的钢笔支撑在手掌上,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丝丝暖意袭来,我一边思考着“老鼠儿子会打洞”这句话,一边继续搜索这间几米见方的小屋。

“老鼠儿子会打洞?……,不会打洞的那是老猫!草,啥意思,告诉我学老鼠打洞出去,你妈的,老子会打洞的话,还在这憋着,再说,这都是混凝土,老鼠的爷爷来了也打不开洞,儿子管个屁用!”

后来,我开始想象着头顶的样子,由于找不到长的东西,只好用石头向屋顶丢去。刚开始时,这种尝试其实非常愚蠢,而且荒唐。

由于看不见,你不知道石头运行的方向上有什么障碍,更不能判断碰撞后石头的轨迹,所以就算我每次都用最快的方法躲到墙角,也仍然被无数次砸中,甚至有几次被砸晕,差点就要夺走我仅存的这一丝微弱的气息。

石头偶尔也会打在“壮汉”身上,出的是截然不同的声响,这种声音总会让我感到一丝的内疚,我有时也会想到他临死前情景,那种执着的态度,每当想到这时,我甚至会有一种感动,油然而生。

他既然已死,我却还朝他丢着石头,不管有意无意,总是有错。

不过,扔石头的过程中,偶尔的撞击也会带来微弱的火星,虽然那一瞬间微弱的光亮并不能让我看清周围的事物,但是,就是这一点点光亮,令我燃起了熊熊的求生火焰,也正是这种意志力,迫使我去克服接下来这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和煎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