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看他,想了很久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唐其骏笑了两下也笑不下去了,难得认真地跟林臻说:“林臻,霁云的上上下下我都吩咐过了,以后不让宋妮娜进门。那个往网上传你视频的人是离职员工,我治不了他,不然肯定要替你出头。”

出办公室前老陆又对林臻说:“你前面交的一批稿子我看过了,很不错。你的文字一直都非常擅于把握平衡,以前写文化娱乐这种风花雪月的内容,你能保持克制理性,这次写现实凄苦的题材,你又能写出一丝希望来,相当难得了。”

两个人还是都默默地不出声,但他的呼吸声已经明显加重了从头顶传来。

林臻把矮桌上散落的资料电脑都收起来,晚上不准备再赶稿了。

林臻沉默着思考了一下,换话题问:“怎么都不知道你原来是学心理学的?做助理岂不是埋没人才了?”

同一首歌连唱了四五遍,楼上的江逾白趴到栏杆上探出了脑袋问:“这首歌叫什么?”

“我反正听二叔那个意思,是打算由他在外面待着,觉得他早晚会自己低头。”唐其骏耸耸肩,“韩姨好像还打算找他,有点儿气急败坏,跟二叔吵了一架,被二叔按住了。”

林臻动了动脚踝,他便猛然抬起头来问:“还疼吗?”

他这回听清了,有些勉强地对她笑笑。

“我去拿点汤。”林臻关掉火,呆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江逾白被江胜白这一句话就激怒了,放下手中的笔和文件夹说:“好了,我们要走了。不然我买的冰淇淋要化了。”

江逾白也看见了,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拉着林臻想要绕路过去。

她甚至觉得生命在这一秒灰飞烟灭也未尝不可。

那时的躲在她家里“玩玩”只是情趣,而现在……林臻不敢往后想。

江逾白却借着围巾的遮掩,居然把自己的西裤跟底裤全都脱了。

不用说,这阿姨是专门来膈应她,让她知难而退的。没有主人的授意,一个阿姨怎么会对她这样轻蔑?

他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点头说:“好。”

跟原来不一样的音乐声,江逾白应该也不愿意听了。

水放了十分钟以后,她去拉江逾白的手,低着头问:“我去泡澡,你来不来?”

他已经忍了五年。

阿姨正在煎蛋,看到她顿时满脸错愕。

他就是个吉祥物,大概是因为死了人、家属闹事的态度恶劣,才被推出来,要在殡仪馆露个脸,好歹能镇一下场面。

林臻隐约听到“林家”“媒体”“官司”几个字,便起床贴到房门口听着。

就好像她是一条离开了水的鱼,而他就是她唯一的氧气来源。

告别厅异常肃穆安静,陈丽萍尖细的声音四下回荡,林臻已经连续四五天守灵没有睡过囫囵觉了,这时看着林国华躺在棺中还算安稳的遗相,顿时觉得陈丽萍吵得人脑仁疼,突然扭头爆发了,厉声吼道:“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告别人?要不是你见钱眼开,要不是你无理取闹,要不是你不要脸、只要钱,我爸会死吗?”

江逾白身上大概永远不存在“日久生情”这个词,他第一眼看不上的人,就根本不会有第二次跟他说话的机会。

但是她的存在令他不能自拔地觉得激动,无边的快感像浪潮一样将他淹没,他在极度的克制和忍耐下还是很快就射了。

眼前这个“江总”的身份,已经是他接近“正常人”最努力的尝试。

“林小姐,江总做事的目的是什么,我不能妄加揣测。我只能告诉你事实性的答案,那就是你辞职以后没多久,江总就去了虹城。”

林臻停下脚步摸出手机。

她一个人用了半年的时间,几乎完成了整个公益机构成立以来积压的所有走访工作量,不断地从一座山换到另一座山,一个村子换到另一个村子。

江逾白当时被人直接从警局里捞出去送进了医院,日夜看守得死死的,好不容易逃出来以后,就发现林臻走了,只留下一张“不要找我”的纸条。

程栋震惊地愣在原地。

唐其骏把周围人全赶走了,江逾白则三步并作两步地过来按住林臻的手,着急地叫了一声“臻臻”,语无伦次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一时气不过……帮你说话……我只是想……”

就像她跟江逾白的距离每每拉近了一些,就又会被其他的事挡在中间,他们俩是一个永远不会有happyending的故事。

那种客气和蔼的外表下,是深深的藐视。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心平气和的拥抱。

凯文这下连肢体动作都没有了。

“是唐总。”她先开口解释说,“问我晚上怎么了,善后的事他会处理的。”

他前所未有地在悉心照顾她的感受。

他不知是难过还是满意,叹着气又叫了一声“臻臻”。

江逾白是不是一直都听不见?

江逾白为什么要来霁云、来了霁云又为什么什么都不做,早已经成为酒店众人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也是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

以前江逾白练琴碰到瓶颈的时候,就是这么眼都不眨地坐在钢琴前面。她一开始还不了解情况,试图去逗他,结果江逾白投入到一巴掌把她推开,她的腰磕在琴上,惨叫了一声,他才醒过神来,匆忙道歉。

林臻从舅舅家拿了户口本出来就去了程栋家看诺诺。

江逾白漠然地看着他。

“不知道。”林臻干巴巴地回答,“没有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