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方用手指掩着嘴,嘘了一声,低声说道:“你不觉得这紫芝楼的苏老板很不一样么,先不说这贫瘠的梅花镇里富可敌国的紫芝楼,单单看她就知道她不像是一个生意人,这里面是不是很奇怪呢?”

赵方听后大吃一惊,他挤开围满的人群,只见老满和五个捕快正在地上仔细寻找线索,地上躺了一个胖墩墩的男人,男人瞳孔放大,双目圆睁,双手层爪状,最奇怪的是死者右手拇指被人剁了去,脚踝上三尺居然绑有一根红线,这让赵方的汗珠滴答滴答流了下来,他想起了自己迷迷糊糊在来梅花镇时,在那个神秘的甬道里,自己和一堆骸骨的腿上都绑有红绳。

老满紧皱在眉头的皱纹化开,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这种无头案,我们就暂时放在一边,今天在紫芝楼订座的时候听说你们今天去了紫芝楼抓妖怪,呵呵,走,去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老满伸出挽着铁链的手就来拉赵方和阿沁。

突然,楼梯上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赵方回过头来,只见一名女子,袅袅婷婷,轻移莲步从楼上走了下来,这女子生得形容袅娜纤巧,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一双秋水眼,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又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赵方吧嗒吧嗒抽着水烟,皱了皱眉,这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活人怎么可能会突然消失,看来这事情中一定另有蹊跷,他将烟斗在桌子上磕了磕,“阿沁,你怎么和老满说话一样了,说话只用语气词,快说说到底是这么回事!”

阿沁拍着手,大笑道:“赵大哥果然厉害,居然推测得丝毫不差!凶手一定是猪大肠,猪大肠是侩子手,除了砍头以外,这种恶心的贴加官他要是不知道,我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阿沁没有回答,他年轻的脸上挤满了皱纹,他慢悠悠站起来,“马上五更了,天要亮了,我去找老满,你解决这案子后我送你回去!”

阿沁脸上露出难色,他安静下来,蹲在地上看着小翠的尸体,“赵大哥,你这不是为难我么?我要是查得出来,我就不是阿沁了,要不你给我换个题目!”

老满立即安静了,眨巴着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盯着赵方。赵方点燃腰间的烟斗,“那具焦尸是在紫芝楼里跳傩戏的巫女,我开始怎么也想不出来,那具焦尸脸上和脖颈上白色的粘稠状白色液滴是什么,直到今天,我看见紫芝楼里跳傩戏的巫女都是戴着白色面具的,我才想到,如果死者当时戴上了白面具被烧的话,被烧化的白面具就会在脸上形成固化的粘稠状液滴,这些跳傩戏的巫女都是外来人。是不能生育的,她们坐着画舫四处卖艺,为人消灾解难。满捕头,你只要带人将画舫上的傩戏团抓起来,主要追查画舫上的男子,和傩戏班主就一定可以找出凶手!”

赵方意欲仔细去瞧那扳指,但是阿沁慌忙缩了双手,一副警惕的样子,赵方自觉无趣,冷冷问道:“这扳指你那里来的!”

焦尸的脚是一对三寸金莲,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具女性受害者,焦尸的脖颈下似乎有些东西,是些黏黏稠稠的东西已经固化,不止是脖颈上有,脸上也被滴落了一些,这些已经被固化的究竟是什么呢?会不会是塑料,丝巾之类的东西烧化后留下的呢?焦尸身上的伤痕已经无法辨别出是死前造成的,还是死后造成的,到底应该这样找出死者真正的死因呢?

赵方楞在原地,且不说远古悬棺之谜还未解开,而现在出现的在这山洞中的石棺更是诡异,石棺被暗红的铜线缠绕得密密麻麻,铜线穿过洞顶,洞顶上开了密密麻麻的小洞,光线就是从小洞里穿过射进甬道的!这些棺口被贴上大量符纸。赵方仔细看看了这些大大小小的石棺,其中有一口棺格外与众不同,这口棺身上没有一张符纸,并且不是石棺,是名贵的楠木精创而成。而它的外型也是非常奇特的,前端大,后端小,呈梯形状。在它的身上,所用的每一块板材的斜面对靠,呈形后的每一部分也要体现出前大后小的斜面。正所谓棺材的材料又叫斜货材料,两个侧旁和盖却又斜中带弧,从材头正面看,整个棺材好像是一根半边圆木。

赵方嘴角微微上扬,此刻她是真的很高兴,兴奋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哗哗啦啦地从他的心理倾泻了出来,他再也无法隐藏他的那份斯文了。如果不是因为中毒而脱力,他想他此刻会奔跑,奔跑!他的心激动着,他的痛快已经不能用我们浅薄的语言来表述,似乎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有跳动的欢畅。毕竟这是这么多年来自己放下圣贤书后第一次遇见的颜如玉。

“小强……?”穆青青向小强望去,不禁悚然……

“不行!对小强,叶陆和阿普见死不救吗?”穆青青似乎已经下了莫大的决定。

穆青青焦急地看着叶陆,叶陆脸色煞白,艰难得话都不能说出来。“振作点!叶陆!”穆青青猛然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拿着那把锈剑,于是,提起锈剑就开始一点一点拨叶陆身上那个的蛛网。那蛛网也奇怪,你用手抓蛛网,蛛网会越缚越紧,可是用这把锈剑去拨开蛛网,蛛网碰到锈剑就掉落在地上。

赵方瘫坐在地上像被人割断喉咙似得拼命喘着粗气,他垂下的双手感觉到似乎碰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低头一看,天哪,是蜘蛛,满地的蜘蛛,是从刚才穆青青用来砸僵尸头部的木箱中爬出来的。毛茸茸,黑漆漆的蜘蛛晃动着八条腿想赵方靠来。赵方一个激灵,猛地站直身子,用脚狠狠去跺地上的蜘蛛。地上的蜘蛛被赵方狠狠碾碎,出噼噼啪啪的肢解分离声,地上流满了绿色腥臭的恶心体液。

穆青青看着赵方眉头紧皱,不停地思索,便伸出双手在他眼前晃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穆青青听后莞尔一笑,“这世界怎么可能真会有长生不老药,算了,我们先回盘山寺再慢慢调查吧!”

想到这里,赵方将自己的思绪理了理,这声音一定有问题,完全不是那阴森森老头子苍老刺耳的声音,是女子的声音,很清脆,很婉转!这让赵方想起一个野史中的记载:海人鱼,海里就有。大的长五六尺,样子象人。眉毛、眼睛、口、鼻子、手、脚和头都象美丽的女人,没有一样缺少的。皮肉白得象玉石,身上没有鳞,有细毛,毛分五种颜色,又轻又柔软,毛长一二寸,头象马尾巴一样,长五六尺。阴部的形状和男人女人的一样,靠海的鳏夫寡妇大多都捉海人鱼,放在池沼中养育。交合时,与人没什么两样。不过这种海人鱼并不是好捕获的,海人鱼喜欢在躲在珊瑚,或者岩礁后用清脆悦耳的声音唱歌或者说话。沿途航行而过的船只中要是有人起了好奇心,就会被这种声音迷住,然后跃入海中,葬身鱼腹。所以,后人在海上会对这种清脆悦耳的声音避之不及。这正是为什么见过海人鱼的人少之又少,而在海中航行的人不幸葬身鱼腹的人却是数之不尽!

深谷里面荒无人烟,密密麻麻的灌木丛肆意疯长。赵方站在灌木丛中用一截枯枝拨开灌木艰难的前行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冷冷的月光洒在荒芜的深谷中,谷中不时传来一阵野兽的咆哮。赵方焦急地四处张望,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个荒芜的深谷中,迟一点只怕会遇见自己不想遇见的怪事。

赵方想起了师傅方叔,这个女子在义庄一定见过方叔,说不定,方叔那边可以给赵方一丝蛛丝马迹!赵方去义庄时,方叔正在用浆糊糊一只白色的纸灯笼。赵方看着白晃晃的浆糊有一种想吐的冲动,他按了按小腹,强忍住呕吐感,“师傅,杜子兰今日被人杀了,你知道杜子兰是什么时候来义庄的吗?”方叔回过头,那双冷冰冰的脸上的嘴角轻轻磕碰了几下,“昨天下午来,黄昏时分她说要先回客栈,雇好了马车后,今天送兄长尸回扬州!”

第二天,沧州府开审昨日逮捕的两人,是知府老爷主审,赵方充任师爷。知府一拍惊堂木,堂下两名疑犯全身颤抖,冷汗直下。这次审讯很顺利。两名疑犯一名是张捕快家账房先生张宏,一名是沧州唐县的地痞王麻子。赵方整理下笔录,看了看,然后点点头,看来这起案子已经浮出水面!

“穆青青,你怎么知道他们口中都有一枚铜钱?难怪我当初通灵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是凶手封了他们口!”

赵方直接去了大牢,他觉得王麻子是此案唯一的线索,在他身上一定还有什么证据可以找出真凶。来到大牢的时候,赵方大吃一惊。只见王麻子双眼突出坐在那张破陋的草床上,脸上满是恐怖的表情,双手紧紧抓了一大把枯黄的稻草!赵方差衙役打开牢门的时候,现王麻子早已死亡!赵方狠狠踹了草床一脚,现在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小澍长成大树,到了冬天便成了老树,老树枝桠交错,只有几片稀稀落落的叶子点缀着生命的痕迹。树皮微现焦黄,仿佛在火上烤了许久,煎熬的失了神采,半卷曲着好像随时都会坠地。就像义庄中的尸体一样,原本生生的,现在就像一片落叶离开的大树,离开的人世!

赵方回到家后怎么也睡不着,他将这些谜案之间的蛛丝马迹仔细想了一遍,现在可以确定的线索有三条,第一条是死者身上离奇的伤口,这些伤口赵方整整想了五天也想不出来是什么凶器,因此只好暂时搁置在一边,第二条是死者生前临死记忆中那个出现过的神秘女子。这个女子赵方总觉的在哪里见过,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第三天就是张捕快所说的,这六个死者生前一个月家中都遭遇过扒窃,现在看来暂时只有从这点入手。

赵方等了一盏茶时间,只见门外两注香烟翛翛袅袅盘旋而上,赵方满脸的皱纹挤到了眉心,通常冤死的人都会有一股怨气,怨气聚集在阴森之地不肯消散,形成冤魂厉鬼!而今日这两柱香明显告诉赵方没有冤屈!这宗案子明显是凶杀,凶手没有伏法,为何会没有冤屈呢?

另一个安茜的话起了作用,安茜开始有点崩溃了。安茜哭着跑进父母的房间。对对对,安茜你终于想通了,另一个安茜说道,来吧,让我来帮你,我知道你爸爸买回来的那把刀放在哪里呢,那把刀的用途本来是用来切鱼生寿司的,锋利得很哪,切鱼生时就象切空气一样,有次把妈妈的手指切了一个深深的口,就这么轻轻一刀竟然差点深入到骨头了,所以爸爸才把它收起来的!

“恩,只有这样了,那我们先等两天,只要小碧一回来,就有一线生机了!”苏晓娴满脸落寞的说道。

“小姐,那匹白蹄乌回来了!”楼下一个龟儿噌噌爬上楼来说道。

苏晓娴猛地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一不小心被踢到,“那小碧是不是也回来了?她在那里,我立刻要见她!”

“没有哩,只有白蹄乌回来了,小碧没看见!”龟儿喘着粗气回答道。

苏晓娴只感觉头皮麻,未待龟儿继续开口,便提了裙裾噌噌走下楼去。

白蹄乌在院子里嘶嘶鸣叫,惹得院子外围满了紫芝楼里的粉头和恩客,赵方拨开人群,这白马疯狂地向前奔驰,像一阵疾风,要去踏住那闪电;身边的阿沁的唤马声在不可收拾的议论中被携裹,大喊大叫,却毫无声响,喊声像一块小石片跌进奔腾喧嚣的大河。雄浑的马蹄声依然在大地奏出鼓点,悲怆苍劲的嘶鸣、叫喊在拥挤的空间碰撞、飞溅,划出一条条不规则的曲线。

“糟糕,这马受了惊吓!”阿沁满脸焦急,将脖子伸得老长,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拖住马缰,偌大的院子里被受到惊吓的白蹄乌踏得灰尘四扬,遮天蔽日!里外三层围满的人群里,有一个微微瓒动的人影,阿沁仔细分辨了一下,这女子很熟悉,这不是那日他们来紫芝楼抓鬼的时候,遇见的那位跳傩戏名唤白绾儿的女子么?她怎么也在这里,今日的她没有戴上面纱,今日观她唇红齿白,星目闪烁,娇美处若粉色桃瓣,举止处有幽兰之姿。杏眼圆睁,眸中仍映着惊愕。墨侧披如瀑,素颜清雅面庞淡淡然笑。

阿沁拍拍脑袋,自己又想得走神了,当务之急是先制服这匹疯马,当即,阿沁将双手搓了搓,将长袍下摆系在腰间,然后一个翻滚,径直抓住地上飞奔的马缰,那疯马不依不饶,撒开蹄子继续跑起来,阿沁眼看着那白马就要狠狠踩来,顿时感到恐惧,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