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凤冬青皱起眉头,眉目清秀的脸上却总横着一股顽劣。

唉,她就知道喜儿不会懂的。喜儿今日才刚到,没见过她被董姑姑调教的样子,她懒得现在解释,反正明日自然分晓。

闻言,欧阳芸噗哧笑了出来。原来喜儿是在为这事儿生闷气。

于是,欧阳芸尽力了,但尽力的另一个解释,就是她并没有达到董姑姑的标准,所以董姑姑罚她抄书,抄完后才准晚膳,这一天,欧阳芸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就寝的。

“你家的丫头怕本王吃了你不成?”语气有些不悦。

“摄政王日理万机,指不定突然有什么事要处理,小姐您今儿个老把摄政王挂在嘴边,是不是有什么喜儿不知道的事?”昨晚撞见那一幕当下就觉得有古怪了,加上自家小姐今天又不断问起摄政王,喜儿便是再迟钝也知道事情不寻常。

“既然王爷提起,那欧阳芸也有一事想请教王爷。那日在客栈,为何王爷一眼便能看穿我的身分?”男女之间的事,欧阳芸不作它想,料想多半是感情因素居多,就不知这羁绊到底有多深便是了。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面面相觑,而后哈哈大笑。

“那自然是…翻墙。”那俊美又骄傲的脸首次浮现一丝窘迫。

“王爷,微臣一会儿下去开副舒缓痛症的方子,还请王爷务必按时服用。”太医收了收药箱子,退下前忍不住再次叮咛:“王爷莫怪微臣多嘴,王爷眼疾虽非绝症,但药石无功也等同是不治之症,还请王爷多多保重,切勿过度操劳了。”

“今儿个王爷虽然罚了一票大臣,但在青龙门受罚的就只有欧阳大人一人而已。王爷看着纳闷,于是问奴婢和欧阳大人并肩跪着的人是谁,奴婢认得小姐,便回答王爷说是小姐您了。”

“喜儿听说,今日朝堂上一票大臣拱着要摄政王当众宣读先帝遗诏,摄政王大发雷霆,当众罚了一干人等。”

虽然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但此时此刻的欧阳芸丝毫不为所动,她搧了搧手,不甚在意道:“算了吧,你们干刺客这行营生也挺不容易的,好意我心领了,赏赐就免了吧。”傻子才去替他引开侍卫,这坑爹的任务她才不干。

原来朝堂上分成左右两派,右派当初为了阻挡蔺初阳揽政,曾联合上书参了他一本,怎知先帝对这个同父异母的手足坚信不疑,就连弥留时下的三道遗诏之一,便是授予他摄政之权,要他辅佐少帝直至弱冠方可释权。

“一是予你,二是予你轮回。”

她讶然“王爷头都没抬怎知道是我?”

“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他说道,放下笔,拿起墨迹未干的折子吹了吹,然后轻轻阖上。

“原来是这一身熏香害我无所遁形了。”她笑容中洋溢着一抹幸福。

蔺初阳抬头看她一身锦绒雪色衣裙,一头青丝随意地绾起,几缕未理好的发丝塞到耳后,总是这样随性自在。青丝绾起后的脸蛋更显精致小巧,脂粉未施的脸颊晕红一片,应该是在来的路上给风寒冻着的。

看到这里,蔺初阳眉头轻皱,走上前拉来她的手,自她掌心传来的温度果然如他预料一般是凉的,眉头不禁皱得更深了“来的路上没冻着吧?”

“谢王爷关心,没有。”她一路走来心里只惦着他,根本没有心思管天候凉不凉的。

蔺初阳定定看着她一会儿,语气有些无奈“今日恐怕无法陪你了。”

“无妨,王爷便忙王爷的,我自行打理即可。”手上的红漆小篮搁着未绣完的鸳鸯,本来就是在未央宫边绣边等他打发时间的,眼下正好又派上用场了。

“那便随你了,只是明日爬不起来做早课可别赖在本王头上。”

“是,我知道,一切后果自负,王爷无需为我担心。”

于是,他埋首公务时,她便在一旁绣鸳鸯,偶尔见砚台墨水快没了,就默默上前替他研磨,又或者在他茶杯快见底时给他添上新茶,待这些事都轮过一回后,才又回到椅上安静地绣鸳鸯。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双手从后面轻轻抱住她,下吧抵在她肩膀上,温暖的身躯隔着衣服送上一股暖意。

她侧过头迎上他近在咫尺的俊颜,表情有些困惑。“王爷这么快就忙完了?”不是说要忙到很晚?现在顶多才过半个时辰而已。

“还没。”他苦笑,没多作解释,在她耳边厮磨一阵,然后,俯首轻吻。

她静静任由他的唇在她唇上缠绵,时轻时重,并在吻势终结前转为细细吮吻,沿着她的眉心慢慢吻落,眉毛、眼睛、鼻尖,最后再覆上她的唇,辗转深吻许久后才放开。

自从那日收了她的相思之后,他的举止就愈来愈大胆,已经慢慢习惯他总是毫无预示吻她的欧阳芸在掩过心绪后,调皮地侃调他:

“王爷现在算是苦中作乐么?”眉眼全染上笑意的她,美得让人惊心。

相较之下,蔺初阳却显得有些苦恼,说道:“你在一旁,本王无法专心。”

“原来是我扰得王爷心神不宁,那我还是先回去好了。”听他这么一说,欧阳芸倒有些不好思意了。她本意只是想默默陪他,倒不曾想过会令他分心,想来是她太一厢情愿,若是因此担误正事就罪过了。

“既然来了,就待在这里陪我吧。”

“可我不是害王爷分心?”

蔺初阳长叹一声“分心就分心吧,反正今日是处理不完了。”

“难得王爷今日这么豁达。”

“你呀,你便继续调侃我吧。”他抬起她的下吧,对着她的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了。”欧阳芸连忙开口告饶,她还想他怎么由得她放肆呢,原来早想好法子欺负她了。

嘻闹一阵后,蔺初阳便又坐回案前继续批阅折子。她发现,他反反复覆都在看同一本折子,有时眉头轻皱,有时若有所思,一出神就是几盏茶的时间。

“王爷,这折子究竟写的什么,竟让王爷如此费神?”发现他思绪又远扬的她终于忍不住发问。

回神后的蔺初阳微怔,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今日边关传来捷报,说西戎大军已被我军打退。”语气不见半点欣喜之意。

这事她曾听凤无极提起,但说的都是些与西戎各部的零星战事,两边的将领打打杀杀便完事,无须上奏到朝庭这边来,如若惊动到朝庭,那必定是规模不小的战事。

“听起来应该是好事。”

“是好事没错,而且使臣送来议和书,愿与我国缔结互不侵犯盟约。”

“王爷,缔结盟约一事怕是有个但书或者前提吧?”

她听说西戎八部一向扰民,若能达成互不侵犯协议,于两国边境居民皆是莫大福音,但就怕白纸黑字的约束力还不够,自古以来皇室成员的婚姻大事多半被牺牲作为政治联姻一途,议和书上的但书多半与此事有关。

蔺初阳不置可否,说道:“议和书上写着,西戎八部首领愿将公主下嫁于我国,作为两国友好之见证,满朝文武无人反对此事,只有一人坚持反对。”

“王爷说的那人可是凤阳王?”

“凤阳王得知此事,执意挂帅出战,不愿议和。”

她听出症结点了。此一提议,只有两个结果:要嘛不同意,继续打下去;要嘛同意签定休战议和,然后各派一名分量够的皇室成员与对方和亲。但问题难就难在先皇是名自律不耽溺声色的人,所以这代凤氏一脉人丁单薄,先皇膝下仅六名子女,男女各半,三位公主皆已出嫁数年,三个皇子当中,一个出生后没多久便夭折,一个还未成年,还有一个…不用说了,剩下的那个绝对不可能答应和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