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日理万机,指不定突然有什么事要处理,小姐您今儿个老把摄政王挂在嘴边,是不是有什么喜儿不知道的事?”昨晚撞见那一幕当下就觉得有古怪了,加上自家小姐今天又不断问起摄政王,喜儿便是再迟钝也知道事情不寻常。

她,竟猜到他内心疑惑?从未见过如她这般聪敏女子的蔺初阳微怔,道:“本王愿闻其详。”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面面相觑,而后哈哈大笑。

“我练曲自然有我的用意,说了你也不明白。”欧阳芸挫败地叹了口气,回想他方才话意,似是已来了一阵子,便转了话题:“我说你这名刺客日子倒是过得挺惬意的,放着买卖不做,专程跑来看我练琴?”

“王爷,微臣一会儿下去开副舒缓痛症的方子,还请王爷务必按时服用。”太医收了收药箱子,退下前忍不住再次叮咛:“王爷莫怪微臣多嘴,王爷眼疾虽非绝症,但药石无功也等同是不治之症,还请王爷多多保重,切勿过度操劳了。”

“欧阳小姐。”

“喜儿听说,今日朝堂上一票大臣拱着要摄政王当众宣读先帝遗诏,摄政王大发雷霆,当众罚了一干人等。”

“臭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本爷我向来不喜欢欠人情,这回算是便宜你了。”

原来朝堂上分成左右两派,右派当初为了阻挡蔺初阳揽政,曾联合上书参了他一本,怎知先帝对这个同父异母的手足坚信不疑,就连弥留时下的三道遗诏之一,便是授予他摄政之权,要他辅佐少帝直至弱冠方可释权。

右使者快速翻了翻手中的名册。“弄错了。”

凤无极又岂会不知她话中之意,不以为然地撇撇唇,道:“欧阳芸,你见了本王也不施礼,有你这么放肆的大家闺秀么?”不见她上前施礼便算了,居然还敢低头写字?高高在上的凤阳王是可以让人这么对待的么?

闻言,欧阳芸只好放下笔,款款上前施礼“欧阳芸见过凤阳王殿下。”

这样总行了呗?

“哼!”这还差不多。“想好怎么用那枚玉佩了么?”

欧阳芸瞪圆了眼“王爷便是专程来问此事?”他的行径已超过她所能理解的范围了。

凤无极挑眉斜睨她一眼。“不然你以为本王闲着没事干么?”

“呃…”在她看来,确是如此没错。哪有人专程翻墙过来就为了问这档事?这家伙脑袋浸水了不成?

“凤阳王殿下允小女子一诺,这么难得的机会,小女子当然得仔细仔细琢磨一番。”

凤无极脸色微沉,咬牙道:“狡滑的东西。”

“谢王爷夸奖。”才不管他臭脸的她照单全收。

“也罢,本王过两日再来问你。”

“王爷请留步…”

“怎么?这么快就想好了?”

“不是,小女子是想说,王爷三天两头往我这翻墙妥当么?”眼角眉梢皆噙着令人恼火的笑意。

“哼!”头也不回地走了。

翌日,凤无极再来,劈头就问:“想好了吗?”

正舒舒服服躺在贵妃竹榻上浅寐的欧阳芸睁开眼睛,一张狷狂俊朗的脸正居高临下地与她对视,她略微一楞,语气有些敷衍:“王爷,小女子十分佩服王爷锲而不舍的精神,但小女子今日依然毫无头绪,王爷请先回吧。”

接下来的日子,凤无极几乎天天都来问上一回。起初欧阳芸还会恭恭敬敬地施礼,到最后连礼节都省了。照样弹她的琴、写她的字,偶尔和他闲聊几句,或听他说朝堂上发生哪些事,故意当她的面臭骂摄政王,又或者说边关传来战事…等等,日复一日,转眼已是夏末。

“你手上这枚戒指本王看着有些眼熟。”

正低头专注写字的欧阳芸顿了一下,放下手中之笔,假装若无其事地将手往后摆,笑道:“王爷方才说什么呢?”

“皇叔给的?定情戒?”凤无极根本不把她故作镇定的伎俩放在眼里,径自走上前拉来她的手看个仔细。

闻言,欧阳芸险些扑地,有些吃力地挣开他的手“才、才不是什么定情戒。”

凤无极一双黑眸狐疑地眯起“不是定情戒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分明心里有鬼。

“那日在客栈是谁说要逃婚来着?怎么现在人家给你戒指你就收下了?”继续不死心地向她套话兼逼供。

“这戒指是蔺王爷借给小女子的,并非王爷所赠。”丝毫未觉已落入圈套的欧阳芸仍极力撇清。

“所以真是皇叔给的?”还敢说不是定情戒!如若他没记错,戒指是一对的,这几日上朝总见蔺初阳有意无意摸着手上的戒指,想不到竟是这层涵义。

“借来的。”欧阳芸再次更正。

“借来的?”压根就不信此番说法的凤无极懒懒一哂“既是借,理当奉还。除下,本王帮你拿去还给皇叔。”

什么?!觉得心脏开始有些无力的欧阳芸干笑两声,客气地推拒:“区区小事怎敢劳烦凤阳王殿下替小女子跑腿,小女子自行处理即可。”

“本王偏要帮你。”凤无极岂由得她说不,走向前作势抓人,欧阳芸吓得沿桌逃窜。

哪有这么无赖的人啊!欧阳芸简直傻眼。

“王爷…王爷!我爹亲刚下朝回来,目前正在前厅歇着喝茶,王爷可要我『大声喊』他老人家过来与您喝茶聊天?”

凤无极脸色倏变,瞪向她“你敢!”

“小女子不敢,但如若王爷再这么…热心的话,那小女子我也只好报之以琼琚了。”她本来想说“强人所难”的。

高高在上的凤阳王日日翻墙而来,料想这事应该不会想让朝中同僚知道,欧阳芸这一着无疑是掐住了他软肋。

“本王与你爹素来没有交情。”凤无极毫不犹豫地拒绝,两人算是达成共识了。

“哼,说到你爹欧阳贤近来倒是转性子了,与我那皇叔竟然连成一气,本王见了便不舒服。”

“大家一起共事,和平共处岂不是很好?”她强烈怀疑高高在上的凤阳王被同济排挤了。

“和平共处?你说得倒轻巧。”凤无极嗤笑一声“你可知他俩连成一气意味着什么?”

欧阳芸沉默。两个站在权力顶端的人连成一气,不是好上加好,便是物极必反,这道理她岂会不明白?可她却不愿去揣测背后复杂的因素,因为真相往往非常不堪。

“你爹身为三朝元老,在朝中有一定的声望,如若连他也靠向皇叔,你道我家小六作何感想?”

小六,本名凤冬青,乃当今圣上乳名,因排行第六,故取六唤之。凤无极长凤冬青十余岁,因而一直以来皆以小六称之。

将心比心,如果她是凤冬青的话,龙椅都还没坐热权力就被架空,若连三朝元老这根中流砥柱也倾向另一边,应该会恨得牙庠庠吧?

自古皇家多血腥,姑且不论蔺初阳是否有二心,即便没有,这般树大招风也容易招忌,弄不好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夺权斗争了。

“敢问王爷,当今陛下几岁?”

“十六。”

十六岁,正值青春叛逆,看来摄政王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既要主持朝中大局,又要避免年轻的少年皇帝对他心生忌惮,只怕那人也是如履薄冰啊。

这问题后续还长得很,便是让她全想明白了又如何,那名白发老人的告诫言犹在耳,凡事莫听、莫理、莫管啊,她正努力朝这境界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