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人点名的凤无极却是将剑眉一挑“本王的皇叔也尚未娶亲,怎就不见你们这般殷勤劝进、毛遂自荐?”

“这等琴艺本爷自然是管不着,只是好奇你打哪生来的好兴致,都弹了个把时辰了还这么兴致盎然?”就没见过像她这样埋头苦练的,若弹得好那便罢,偏就是弹得不好才更教他不忍心打扰。毕竟这年头如她这般知晓勤能补拙的人不多了,教他如何忍心打断?

寻常人听到自己眼睛就要瞎了,即便没吓得从椅子下跌下来也是坐立难安,哪能像他这般沉得住气,仅仅只是“嗯”了一声的云淡风轻,好像被太医宣判眼睛要废了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兴许是看得太入神,才未发觉有人朝自己走来。

“这是为何?”拨弦的手慢了下来,本就不怎么流畅的琴音此刻显得更加滞碍了。

“你、你有毛病啊你!”萍水相逢,这样恶搞她对吗!

听到欧阳贤这声感叹,凉氏越发着急了,才想接着说什么,却听闻欧阳贤厉声斥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先帝驾崩,朝堂上一夕风云变色,蔺初阳摄政后第一个要做的事兴许便是肃清所有的政敌,我欧阳家曾多次联合朝中大臣在先帝面前诽议他,此事早已传开来;更何况婚事乃少帝御赐,君无戏言,岂容推拒。”

左使者则回答:“会说话,表示没死透。”

眼前之人,面若桃花,清艳如花照水,翩若惊鸿,却是一片率直坦荡,面对自己时亦无半点胆怯,未曾想过竟会出现这样一人闯入心间,蔺初阳思绪不由自主复杂起来,记忆中那张惊惶无助的脸再次浮现,她们…怎可能是同一人?

“既然王爷提起,那欧阳芸也有一事想请教王爷。那日在客栈,为何王爷一眼便能看穿我的身分?”男女之间的事,欧阳芸不作它想,料想多半是感情因素居多,就不知这羁绊到底有多深便是了。

“如若本王说,本王和你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纠缠不清的关系,你信么?”不答反问地试探。

“…”欧阳芸一时语塞。唉,没想到还真被她猜对了。

“本王在你昏迷期间登门求亲,你道,这是为什么?”他问,淡然平稳的语调中多了几分试探。

“…”果然,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她不该自不量力地在他面前提起此事。过往他们之间是如何如何的纠葛她一概不知,如若他说是她欧阳芸对他死缠烂打苦苦追求,那她岂不自取其辱?

一句话都答不上来的欧阳芸面露窘色,从前那些风花雪月,她之前没参与过,现在也不想深究,索性四两拨千斤道:“那个,王爷…我想,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如果不介意,咱们换个话题可好?我看我还是向王爷请教琴艺就好…”继续自我催眠,若无其事地说:“还请王爷不吝指点一二。”

不待他说好或不好,欧阳芸径自起身,一脸殷勤,笑意吟吟地将梨花琴挪至他面前,摆明了强迫中奖。蔺初阳倒也出乎意料地配合,扬手便是拨弦成调。只是在近身置琴之时,她隐约听见他近乎叹息地说了句“不记得也好”至此,话题打住,不再继续。

欧阳芸默默退至一旁。

他的琴艺实在令她惊叹,却也令她的信心大受打击。同样一首曲子,换个人弹,竟有云泥之别。

待他一曲终了,欧阳芸款款走上前,语气有些哀怨道:“王爷,欧阳芸真不该请您赐教的,听过王爷琴声后,便知何谓云泥之别,小女子这手琴艺,一会儿要如何登台献艺。”信心崩溃,彻底崩溃啊。

“本王想起第一次入殿议事时,当时也如你现在这般忐忑不安。”

“王爷当时如何因应?”每个人舒压方式不同,欧阳芸心想向他寻个说法当作参考也好。

“不如何因应,便是一直故作镇定罢了。”

“啊?”没想到答案这么简单,原先还有些期待的欧阳芸楞了一下“王爷果然表里一致呀…”倘若能够故作镇定,那她便不需要在此发愁了。

未料到自己这样说她便信了,蔺初阳莞尔“欧阳姑娘,本王逗你的。”

“啊?”欧阳芸又是一楞,还真没想到这谪仙般的人原来也会开玩笑呀,更没料到这人笑起来竟是这般好看,实在教人舍不得移开眼光了。

“本王自幼居宫外,直到太祖皇帝驾崩后才被先皇召唤回宫,入宫时孑然一身,身上便只带了此物。”

欧阳芸看着他所示之物,是一对晶莹通透的白玉戒指,戒身雕着精致的雄凤雌凰纹,两只戒指并在一块便是一对凤凰,雌雄两鸟紧系相依,乍看似交颈鸳鸯,别具深意,尤其戴在修长的手指上更显出其高贵气质。

然而欧阳芸却不明白他出示此物用意为何,于是便问:“此物于王爷有何意义?”

“此白玉对戒乃本王年幼时母妃所赠,当时此物于母妃的是寸寸相思,到了本王手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意义。刚进宫时内心仿徨无人倾诉时,唯有藉此物解愁。”

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来说,哪怕只是一丁点小念想也会变得弥足珍贵,称不上有多珍贵稀奇的戒指,在他内心仿徨时,默默照亮一方前路。

“此物能解我忧愁,但愿,也能解你的。”

来不及深思他话中之意,蔺初阳便已摘下其中一枚戒指,犹感纳闷的她,见他将摘下的戒指徐徐朝她递来,这才总算明白了意思。

当下既震惊又错愕的欧阳芸直觉摇头推拒“王爷,如此贵重之物,我不敢收。”

“无妨。此物只是暂时借予你,寿宴结束之后你再还本王便是。”蔺初阳拉过她的手,将触感沁凉的白玉戒缓缓套进她的手指。

再无法推辞,葱白柔荑传来他的温度,戒指套进手指的瞬间,欧阳芸仿佛有种幸福的错觉。

刹那寂静,两人相视而立。

就在此时,回廊处传来急促步伐声,正是先前被调去前厅支持的喜儿,伶俐的丫头人未到声先到?

“小姐,夫人让喜儿来通知您…”

正巧撞上这一幕的喜儿倏然噤声,整个人僵在廊檐下,好些时间才缓过神来。

“奴、奴婢参见王爷!”喜儿赶紧上前施礼。

蔺初阳淡淡瞥她一眼“方才是你伺候凤阳王么?”

“回王爷,正是奴婢伺候凤阳王。”

“凤阳王还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