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微顿,殷红豆绞着自己的衣袖,噘着嘴小声道:“再说了,六爷不是也没阻止奴婢么,如果奴婢做错了,六爷当时就该罚奴婢,说明六爷是默许奴婢的,是不是呀……”

时砚应诺。

离开萧山伯府,张夫人上马之后立刻换了脸,痛心疾首地同身边的妈妈道:“上半年收的印子钱这就流出去一小半了,哎!”

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张夫人也是豁得出去,她在萧山伯夫人面前断断续续地哭了小半个时辰,又舍了不少好处,才让对方答应去长兴侯府试一试。

殷红豆默默地垂眸,她不喜欢傅慎时这种自虐式的发泄方式。

张小娘子正视傅慎时,双手往前一送,羞怯道:“傅六郎君喝茶。”

老夫人跟潘氏一唱一和,笑道:“正说要哥儿姐儿写几个字画幅画,讨个彩头玩一玩。”

傅慎时靠在轮椅上,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她,双眸古井无波,他拨弄了下手指上的戒指,吩咐殷红豆道:“接茶。”

大夫人房里的丫鬟鱼贯而入重霄院,殷红豆得了赏自然是高兴的,收了东西道了谢,便回屋去放东西。

流云公子满面通红,想结识他的人多了,这又关他甚么事。

廖妈妈转脸打量了一眼殷红豆,见此丫鬟生的貌美,一对眼睛很是机灵,显然是个有心思的,骤然想到前面的四个丫鬟,她心中不喜,便指了厢房冷淡道:“你就歇在那屋里,放下包袱,跟着我去见一见主子吧。”

搭在轮椅上的扶手陡然收紧,傅慎时面色灰冷,顿了一会儿才道:“哦。”便不再做理会。

廖妈妈道:“她是二太太的人,已经疯了,送去了庄子上看管。”

老夫人跟潘氏一唱一和,笑道:“正说要哥儿姐儿写几个字画幅画,讨个彩头玩一玩。”

傅慎时坐在轮椅上,跟着秦氏身后,路过张小娘子身侧之时,他扬唇冷笑:“张小娘子之前病了那许多日,可一定要问菩萨求个身体安康,菩萨不仅会保佑我长命百岁,一定也会保佑你。”

一串话说完,殷红豆才喘了口气,也开始后怕了,抱着廖妈妈的肩膀,眼泪漱漱地流。也不知道她造的什么孽,总是碰上倒霉事!

廖妈妈连忙安抚他道:“六爷身边最是少不得你。”

众人都朝这边看过来,却看不分明,只知道紫晴摔了一跤。傅慎明瞧了一眼,也并未多想,继续同傅三说话。

思忖许久,玄元方丈再落一颗子,傅慎时还是那两个字:“再下。”

走到厨房,殷红豆跟廖妈妈商量好了晚上要做的菜。

一面说,殷红豆一面把傅慎时的画混放在最后一张,齐齐整整地摞起来,笑容得体地交到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紫晴手里。

麻溜地站起来,殷红豆行了礼拔腿就走,绕过屏风撒丫子就跑向厨房。

殷红豆调侃说:“你倒是心地善良,救死扶伤。”

廖妈妈又急忙问,到底怎么回事,殷红豆便把傅慎时怪异的行为给陈述了一遍,还拉着廖妈妈的手哭道:“我险些就没了舌头啊……”说完,还打了个饱嗝。

三间连通的倒座房,每一间都有门。廖妈妈开了第一扇门,领着殷红豆进去,跟她说每一样东西应该归类在哪一处。

撒丫子就跑回了厨房,殷红豆匆忙吃过早膳,换了身干净素净的衣裳,在上房的廊下等傅慎时。

殷红豆下意识地在心里接上了这句话。

傅慎时恍恍惚惚看见一个娇小人影朝他走来,摇摇晃晃,步子并不大稳当,他攥紧了扶手的首端,与殷红豆的距离越来越短。

揽紧她纤细的腰,傅慎时嗅着清香又不腻人的淡香,他声音还是一贯的冷淡,却有一瞬间的犹豫,道:“……起来。”

她说的轻巧,心里却并不松快。

两个丫鬟正私议着六爷傅慎时,打坏四个美婢的事儿。

他嗓音沙哑干涩,听得殷红豆有些刺耳朵。

下了马车,侯府的人都进了别院。

傅慎时低哑的声音像小溪缓缓流淌:“你同那丫鬟说了什么?”

张小娘子盯着傅慎时宽大的衣袖,观其举止文雅大方,气度贵不可言,风采神情不凡,再凝视他轩然霞举的容颜,许久才回过神来。这便是流云公子,飘逸无烟火之气,如天上谪仙,非常人可比。

殷红豆下意识地在心里接上了这句话。

殷红豆快速地收拾好自己,找翠微给她梳了头,刚好在傅慎时换好了衣服之后,将热的粥端进了上房。

即便如此,傅慎时这样子也根本不是肯答应求和的态度。

但……她猜错了。

姿态慵懒地坐在轮椅上,傅慎时眼睑低垂,侧颜平静如水,透着一丝阴沉,可以想象,他内心是如何的波澜不惊。

傅三不大在意地“啧”了一声,瞥了殷红豆一眼,目光微滞,随即恢复如常,他正要离开,傅五走了过来。

廖妈妈也知趣,行了礼便告了退,她刚走,傅慎明便走了进来。

就这般急不可耐。

宁静的游廊和甬道,张小娘子放肆的声音格外刺耳。

廖妈妈打赏了门房婆子几个钱,见书房的门开了,便领着胡御医往书房去,一边走一边道:“上回见您还是年后不久的时候。”

抽回手,傅慎时端起茶杯,淡声道:“全凭母亲做主。”

秦氏一哽,着实被问住了,张阁老是朝中重臣,长兴侯府自然最好是不要同张家交恶,她目光一闪,不再同傅慎时对视,攥着帕子道:“……张家小娘子这般轻慢你,张家少不得给傅家、给你一个交代。”

傅慎时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淡声道:“回来了就早些歇息。”

这当然是绝对不可能的,丫鬟到了年纪必须配人,这是大业朝廷断定官员是否“仁义”的一个标准,殷红豆明白,二人将来注定要分道扬镳,她也未说丧气话,只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吃一日算一日。”

去萧山伯府与张家说和是重要场合,他要穿的精神得体才行。

五月上旬,傍晚细雨侵竹,飞鹊惊丛,次日恰好天朗气清,老封君开的牡丹宴如期举行。

说着他的脸就低了下来,想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