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张夫人也是豁得出去,她在萧山伯夫人面前断断续续地哭了小半个时辰,又舍了不少好处,才让对方答应去长兴侯府试一试。

张家幸得与萧山伯夫人娘家有些关系,打点了几日,终于登了门见到了萧山伯夫人。

他的勒红的手指微微地颤着,手背完美无暇,掌心里却是旧伤加新痕,十分刺目。

后半句话张小娘子并未继续说下去,但傻子也猜得到,她自以为真心,到底是心有不甘,甚至觉得嫁给傅慎时是下嫁。

老夫人的身边,潘氏很识趣地接着方才的话头,问道:“老祖宗,这摆着长桌是要写字作画么?”

张小娘子正视傅慎时,双手往前一送,羞怯道:“傅六郎君喝茶。”

廖妈妈从世安堂回去的时候,身后跟着好几个举托盘的丫鬟,大夫人赏了不少好东西到重霄院,还有殷红豆的份儿。

傅慎时自然不会叫玄元方丈为难,他对流云公子道:“小娘子既是想结识你,我便告辞了——母亲,咱们走吧。”

应了一声,如意便走了。

廖妈妈道:“她是二太太的人,已经疯了,送去了庄子上看管。”

傅慎时并不想看那些托盘上的物件,他在八扇的屏风内,淡声问廖妈妈:“那丫鬟怎么处理的?”

老夫人的身边,潘氏很识趣地接着方才的话头,问道:“老祖宗,这摆着长桌是要写字作画么?”

今日事发在宝云寺,并不算人多口杂,这件事至多只会从秦氏的口中传出去,而秦氏的说辞只是片面之词,张夫人自然不会傻到当下还追出去与对方辩个对错,她准备等秦氏离开之后,好生打点,便没着急走。

殷红豆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道:“我在后山看到有个丫鬟要对六爷投怀送抱被六爷勒了的脖子我怕六爷伤到手还要担上不好听的名声便立刻扑上去阻止虽然救下了丫鬟但是好像惹六爷生气了,呜呜呜呜……”

瞧了廖妈妈一眼,时砚嘴巴抿成直线,有些不悦,难道他一个人就伺候不好了?

紫晴忍气,绕过桌子,从殷红豆的身边走过去,一个没留神,噗通一声摔了一跤,手里的画作散了一地,傅慎时就坐在桌前,把桌下的情况遮的七七八八。

傅慎时继续道:“方丈再下。”

她又想起那日后山上偷听到的话,傅慎时这一出去,那丫鬟可别真去找死!

殷红豆连忙蹲下去捡画,不着痕迹地解开背后的手帕,同紫晴低声道:“小贱人,你以为我会死在六爷手里是不是?偏不叫你得逞。你别以为二爷会抬你做妾,至多等到年底,二夫人肯定把你打发出去,胡乱配个小厮。”

轻柔娇俏的声音拂过傅慎时的耳边,他眼睑半阖,想起那日殷红豆说“见不得六爷受委屈”,他嘴角微动,抬起手指,道:“罢了,这次且饶过你,下不为例,出去吧。”

时砚还是闷声闷气的,语气却柔和了很多,道:“桃树没养好,要死了,我救一救它。”

殷红豆再没力气说话了,她把托盘胡乱的塞到翠微的怀里,在厨房里坐了下来,挺着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切齿道:“六爷没吃,全‘赏’我吃了,汤都不许剩!”

半下午的时候,殷红豆便跟廖妈妈一起进了正房后面的倒座房,那边是重霄院的库房。

新妇进府难免惶恐,殷红豆若有机会提前示好,将来六奶奶不会不厚待她,这可比在傅慎时手底下求生存容易得多。

早就自缢了吧。

夜色茫茫,朗月悬空,星罗棋布,殷红豆穿着深色的褙子,里面是宽袖的裙子,缓步而来。晚风吹拂,她纤瘦的身体套在宽松的衣服里,远远地与这夜色几乎相融,只瞧得见玲珑的轮廓,愈发显得单薄瘦弱。

傅慎时正要推开她,便听见耳边一句细密委屈的轻唤:“六爷……奴婢不是故意的。”

殷红豆垂眸,长长的羽睫盖住明亮的眼睛,清丽艳美中又带着一丝乖巧,道:“好。这本是奴婢分内之事。”

撇了撇嘴,殷红豆抬眼望天,这点儿背的,碰上的净是些倒霉事。

傅慎时眸光阴沉沉得能滴出水,道:“好,儿子答应。”

往年冬天傅家的爷们儿还爱上庄子骑马打猎,常在庄上小住,别院也是精心修筑过的。

殷红豆默默地退回傅慎时身边,在他耳边得意地小声道:“六爷,办妥了。”

傅慎时执黑子的手滞了一瞬,这称呼倒是陌生,他瞧了殷红豆一眼,随后接过茶杯,搁在桌上,淡声道:“一会子再喝。”

早就自缢了吧。

翌日清晨,廖妈妈过来叫醒了殷红豆,吩咐她做早膳。

傅慎时勾起唇角,黑沉沉的眸子里泛着阴冷之色,低沉的声音也染上一层清冷:“张夫人说错了,今日是张家求和,不是长兴侯府求和。”

殷红豆稍稍放下心,就算傅慎时再不喜这丫鬟,毕竟时砚不在,恐怕他难以动真格。

傅慎时身边,时砚不知去处,唯有矮个丫鬟在他面前卖弄风骚。他双手随意地交握着,远远看去,细长的手指如同镀上一层薄薄光影,精致秀气。

傅慎时抬头瞧了傅三一眼,面色冷淡道:“三哥情愿让人踩踏,何必拉上我。”

大夫人听得好好的,盼哥儿一蹬腿,说饿了,她便道:“好,这就去让厨房做吃的给你送来。”

秦氏缓和了神色道:“六郎好生休息,明日娘便带你去萧山伯府赴宴。”

“听到又如何,要傅六他本人听到才好!我装病那许久就是不想嫁,就是在等他死,他怎么还不死!”

所以殷红豆来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胡御医。

说得口渴了,秦氏喝了一口殷红豆煮的茶,她拉着傅慎时的手,怜爱道:“慎时,那等轻浮之女,绝非良配,是咱们长兴侯府看不上她,以后娘再给你挑好的。”

挑起左眉,傅慎时沉声道:“哦?母亲打算如何做?”

说明大夫人只是想敲打殷红豆,并不是真的要罚她。

茫然地看着殷红豆,翠微道:“我喜欢重霄院,喜欢你的手艺,红豆,咱俩要是能留一辈子就好了,我想吃一辈子你做的菜。”

廖妈妈正在房里给傅慎时整理装束。

——

两人对视了一阵,傅二还是不肯松手,但放软了语气哄道:“爷喜欢你,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过几日我就去解决紫晴那边的事儿,先让我亲一个。”

造册总可以坐着造了吧!

殷红豆传下去的时候,二等丫鬟翠烟似乎还有些委屈,毕竟她比另外两个高一等,却从了同一个辈分。

如意在侧前方领路,稍稍回头看着傅慎时道:“园子里没有旁人,就是夫人和大太太、三太太。”她又补了一句,说:“盼哥儿也在。”

殷红豆睁大了眼,樱桃小口微张。这话不是那日她偷听的时候吐槽的么,傅慎时如何会知道,想必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也在偷听。

原来今日一事,并非丫鬟主动投怀,而是傅慎时有意为之,他着时砚清场望风,根本就是蓄意杀人!

眨了眨眼,殷红豆强装镇定道:“这、这句话啊,是夸赞的话!不是沙雕货,是沙甸货,就是指从滇南来的货,一般用来指贵重的东西,延伸意义为贵重的意思!对,贵重!尊贵!”

搜肠刮肚谐音和乱七八糟的知识,殷红豆说鬼话的功夫超常发挥,总算把话给圆过了去。

傅慎时似笑非笑,并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