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妈妈在旁笑着道:“红豆,你放这儿就行了,我一会儿伺候六爷吃。”

她走过去道:“六爷,午膳已经好了。”

廖妈妈欲言又止,两手不安地贴着大腿,到底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退了出去。

天黑时分,大厨房送了晚膳过来,廖妈妈留下丫鬟的晚膳,端着傅慎时的那一份去了书房。

顺利从傅慎时挣脱出来,殷红豆的小脸涨红,一屁股坐在地上捏着嗓子直咳嗽,缓过神来,便迈着发软的双腿赶紧离开。

殷红豆忙笑道:“好多了。”随即起身替紫晴倒了杯茶,问道:“姐姐怎么有空过来了?可是夫人问了?”

张夫人半喜半忧,萧山伯府只是做个中间人,倒是好打发,长兴侯府那可是奢侈惯了的,不实实在在地大放血,根本塞不住秦氏的嘴。

殷红豆深以为然。

紫晴忍气,绕过桌子,从殷红豆的身边走过去,一个没留神,噗通一声摔了一跤,手里的画作散了一地,傅慎时就坐在桌前,把桌下的情况遮的七七八八。

殷红豆咧嘴一笑,端起陶瓷茶杯道:“奴婢再给六爷泡一杯茶来。”

他的勒红的手指微微地颤着,手背完美无暇,掌心里却是旧伤加新痕,十分刺目。

“廖妈妈,六爷怎么样了?”殷红豆笑着问的,不是她多么的关心傅慎时,是她深刻地了解自己的职业和地位。

屋子里的人神色俱是一变。

廖妈妈说:“翠微洗衣服去了,我把对牌给你,你自去厨房那边拿菜吧。”

双手合十,殷红豆对着原主身亡之处拜了三拜,祈求她死魂安息,若有遗愿,托梦与她,便离开了。

今日这场合,明眼人谁都不会去跟傅五抢风头,老夫人将这般贵重且意义非凡的青田石拿出来,也太过偏心,别的小辈都不敢置喙,唯有傅三还敢隐晦地调侃两句。

廖妈妈愣了许久,随即笑开了,道:“六爷是要这个丫鬟了?”

“……”突然变身圣母的秦氏,让殷红豆措手不及。

母子二人在甬道上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擦了擦脸,傅慎时吩咐道:“回屋去。”

咬紧牙关,张小娘子泪盈于睫,攥着拳头带着哭腔道:“母亲,这个残……”思及傅慎时无双的容颜,修长干净的手指,她又改了口道:“傅六他害我!”

玄元方丈温和一笑,点了点头。

轮椅停下,殷红豆也驻足,两两相望,傅慎时开口问她:“怎么才……”

盈盈笑声传进书房里,傅慎时嘴角微微翘起。

廖妈妈欣慰地握了握殷红豆的手,再未多言。

虎着脸,廖妈妈道:“他知道也不敢说的。”又嗔道:“你这死丫头,这种事儿以后少问。世家勋贵的事儿,知道多了要折寿的。”

傅二眯了眯眼,道:“紫晴敢来找你说这个?”

重霄院里这一件事忙完,中秋已至。

倒不是殷红豆想偷懒,一边伺候傅慎时,一边帮着管理重霄院大小事务,还要忙着做饭,她实在忙不过来。而且翠微是三等丫鬟,院里来了个二等丫鬟,她怕是压不住对方,最好是借个由头,也升成二等,以后才行事方便。

提起傅慎时的亲事,廖妈妈似乎非常开心,她笑着道:“等以后方小娘子过门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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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妈妈笑了笑,道:“那就好。”她顿时又叹了口气,道:“我照顾了六爷这么些年,幸得他想得开,不然早就……”

是夜。

廖妈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荷包,递到殷红豆手上,道:“是些银裸子。”

傅慎时与从前一样,只是垂眸听着,羽睫遮住晦暗不明的眸光,他一言不发,搭在扶手上的食指,轻轻地敲着。

墙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张小娘子靠着墙子低声啜泣道:“我与他的婚约不过是当年祖父戏言,只交换了信物又没有定亲书,我与他多年未见,什么知根知底,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我凭什么要嫁给他……他一个残废,算个什么东西,哪里配得上我!”

两丫头一说起这一茬,便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廖妈妈低着头,倒也没分辩什么,拿着殷红豆的卖身契,又同大夫人说了一些傅慎时平日里的事。

殷红豆殷勤地走过去,道:“我能用炭笔写几个,不如先记下来,等时砚有空,让他誊写,省得您伤眼。”

惶惶不安地进了屋,殷红豆绕过八扇的屏风,进了傅慎时起居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