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娘连忙将信捡了起来,一目十行地看了,连忙尖叫道:“梅子他爹,大娃、二娃快去西边河沟,梅子寻短见了。”肖家的人大吃一惊,都急急忙忙地向西边跑去。

侯亮说:“这回我们先面试女兵人选。面试完了,你再统一带着应征女兵的人去体检。你也知道,这次团里起码要招十个女兵。团长不想再出现以前那样的事情。政委说了,这次招女兵一定要摸清她们的思想觉悟。你是女同志,对姑娘们的思想更加了解一些。所以让你协助面试。”安安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这时候就到了招兵的关键时期。如果突然爆出了这样的丑闻,会对人民群众的心理产生不好的影响。刘部长先去确认了武装部负责王家屯资料的人。其中一人正好也在屋子里。

他们团招收女兵,大部分还是在东北地带。少部分是有其他地区分过来的。团长想着安安也有两年没有回过家。这次又是去她的老家招兵。便选择了安安去地方招兵。政委还私底下跟她说,在招兵结束后,还有十多天的时间。团里允许她回家待三天,不过今年过年就不给她假了。安安也知道,冬天的时候是冲突高发期。如今卫生所的军医还是只有她跟黄军医,黄军医今年年末也要退伍了。所以今年,她真的没有回家过年的希望了。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却也是容易闹饥荒的时候。光靠供给的部队,每一个人都没法吃饱。没有战事,安安带着卫生所的女兵们一起上山挖野菜,帮食堂多找一些食物。对此团里的领导并不反对,只要工作训练没有耽搁,他们对卫生所的兵的行动向来是不会管的太紧的。虽然如今卫生所最高级别是黄军医,但如今真正管理着卫生所的却是陈安安。黄军医如今年岁大了,身体的暗伤总是折磨着他。若不是安安还不能独当一面,他都准备今年就退伍了。

一家人都在陈爷爷房里,陈老爷子让大孙子陈安林来读信。安安信里主要说了自己和二哥一切都好。这回过年放假就给女兵们放了一天假,所以二哥没有时间买东西。她又说了寄回了哪些东西,东西怎么分配。

几个女兵一想,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几个女兵在家里都是有弟弟妹妹的。见不得这么小的孩子,就受这么大的罪。连一向脾气温和的周云都急了:“那班长我们该怎么办呢?就让她这样跑了?”

三十个女兵们从大解放上跳下来,成为了县城里的一大景观。这个县城很小,但毕竟通火车,所以设施也算齐全。快过年了,虽然如今不允许个人私自摆摊,但街上的行人还是很多。特别是供销社,简直是人山人海的。安安跟班里的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先去照相馆。1974年1月,安安照了这辈子第一张相片。她幻想着自己站在镜头前,穿着军装,英姿飒爽的样子。可惜冬天穿得多,照相馆里面没有暖气,安安可不敢作死脱下军大衣。照相馆的老师傅见是一群女军人,连忙笑呵呵的来打招呼。

项莹在一旁打趣道:“就你这速度,跟小姑娘绣花似的。真到了战场急救,还没等你缝合完,人就流血过多,失血而亡了。”

安安的身体在雪窝子里,脑袋露在外面,拿着望远镜使劲往河面上看。望远镜的镜片上起了一层雾,安安连忙在大衣上蹭蹭,又接着看。她知道老师给她望远镜的用意。她也愿意亲眼见证自己的战友与敌人的战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安安也不再推辞:“那我就领阿姨的情了。其实人参虽然贵,但在我们东北,也是从老林子里面采出来的。而且只用了薄薄的两片。您也别多给,给个十块钱就行了。你也别推辞,本来现在当兵的工资也不高。现在又有了小孩,哪里都需要花钱啊。说正经的,我也算您家小孩的阿姨了。要我说连钱都不给了,算是我给小宝贝儿的出生贺礼。”

到了山上,安安主要还是寻找一些药材。那时候已经秋天了。这儿的秋天来得又早,草木都枯黄了,根本找不到有用的药材。

“哟,这乡下来的就是没规矩。张口闭口男人男人的。”一个声音从水房门口传来。

屁股上的肉厚,本来就不好找血管。被扎的人开始扎手腕或手臂,自己也能看到,还不怎么紧张。但这回是扎屁股,被抓的人根本看不到,反而提心吊胆的。这人一紧张,就会不自觉的缩紧肌肉,就更难扎进去了。

安安本来是她们之中最矮的,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一听要班长带队,安安连忙跑向前面。王胜利跑在整个队伍的左侧。一边跑一边喊口号:“一——二——三——四——”

没有老兵带着,安安只好看看其他的吃完了的男兵怎么做。然后也带着班里的人排好队,跟在一队男兵后面,去了水房洗饭盒。

安安笑出声:“我说幼梅同志,你可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同志啊。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有耿幼梅同志代兄入伍。”

别看如今是夏天,东北总是冷得早。特别是他们将要去的兵团。到了11月份,基本上叶子都落光了。所以,他们又开始做冻疮膏。

半晌,项莹用希冀的声音问道:“不好意思,陈爷爷。请问您的名字是叫陈元生吗?”

靠山屯一起来参加征兵的小伙子有五个人。除了刘美丽跟安安。就只有李小牛的爷爷跟着来了。那还是因为他爷爷是车把式。

?葛大栓叹气道:“你也知道你葛大叔家的情况。有个不孝子,又有个瘫痪的老婆子。全家就靠他一个。我们能帮的有限啊!”安安听了,也没话说了,只是叫来靠山屯的车把式李大叔,帮忙驾车送葛大叔去医院。

?没等陈奶奶回答,安安和陈安华就进了屋:“爷爷,让哥哥老妹儿去吧,我多等几年。”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安安又询问了家里人的情况。得知自己的哥哥在哈军工学的不错。以后也是军队系统里的人。安安又亲自给陈爷爷和陈奶奶把了脉。发现两位老人只是有些老年病,其他都还好,便也放下了心。

安安将自己带回来的大包小包拆开。把里面的麦乳精和奶粉拿出来递给了陈爷爷和陈奶奶。

老两口都责怪的说:“又乱花钱,我们两个老东西,哪里吃这些金贵的玩意儿?”

安安将东西对在炕桌上,撒娇道:“就是因为你们俩人都老了,才更需要孙女的孝敬啊!况且如今你们的老孙女也能耐了。我如今也是享受营级待遇的,给你们买这些还买得起。别不舍得吃,这是我的一片心。”

陈爷爷笑开了花:“好,好,咱们老孙女出息了。爷爷杨玲玲的这片心意。”说完就让陈奶奶将这些麦乳精跟奶粉收起来了。

安安又从包里拿出几块粗棉布:“我们团那边,到冬天了事儿多。如今医务室基本上都由我管着。团里也说了,今年过年我不能够回家。我想着,这布就是我先带回来,就当做是过年给家里面的人,添件新衣裳。也省得到时候大过年的我还要花邮寄费。”说完就将几匹布分给了大娘和娘。

安安又从背包底拿出一块嫩黄色的细棉布:“本来听说大哥娶亲了,我就想着,再怎么今年或者明年也会有消息。所以就先把侄儿和侄女的礼物先备着了。如今倒是赶巧了,正好用得上。”

陈安林笑着挠挠后脑勺:“还是老妹儿想的周到。不过我这大哥的还没给老妹买东西呢,就先偏了你的好东西。”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最后安安小心的从贴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手绢。打开手绢,里面是一叠钱。安安将钱全部递给了大娘:“这是二哥让我带回来的。里面是两百块,大娘你收好。”

大娘接过钱,眼眶都湿润了:“那孩子,自己在部队里吃苦,还想着家里。这两年可没老手往家里递钱。安安,这回你回去告诉勇子,家里面有钱,不要再往回寄钱了。况且他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小家,多为自己攒攒。”安安只能点点头答应了。

看天色不早了,一群人都回屋歇下了。第二天一大早,安安就起了床。先是习惯性地在屋外跑了个五公里,回屋后又再,院子里打了一套拳。陈爷爷看了也很眼热,也跟着孙女在一旁打了一套拳。不过陈爷爷毕竟年纪大了,动作幅度也不敢做得那么大。不过能跟孙女一起锻炼,他还是很高兴的。

吃了早饭,何秀菊连忙向安安道了谢,又跟安安寒暄了几句,一家人就去上工了。安安留在屋里,跟陈爷爷,讨论了几个病例,要将自己的一些制药的想法,跟爷爷说提了提。

陈爷爷拿着安安琢磨出来的成药方,也在一旁帮忙推衍。爷孙俩为了共同的兴趣爱好讨论的正得劲,这时候大队刘会计家的媳妇和女儿上门来了。

安安连忙招呼两人坐下,又给她们倒了水。刘家媳妇就扒拉开了:“安安真是越长越水灵了。如今在部队也是当大官了吧?听说这次都在负责招兵了。可真是有出息啊!”

安安笑着说:“婶子说笑了,我哪里是负责招兵啊?只不过是帮忙打打下手而已。我记得美丽姐,这次也招上兵了吧。”

刘美丽本来还有些别扭,毕竟原先他还不怎么看得惯安安。见安安跟她说话,也笑着说:“是啊,才收到入伍通知书。还有十天左右就要去当兵了。”

见自家闺女这么不会说话,刘家媳妇瞪了她一眼,就转头对安安说:“是啊,你美丽姐这次也招上兵了。所以我才来找你呀。我想着你也当兵两年了,又是个干部,对部队要少一些。这不就拉着我家美丽姐过来向你取取经。以后你在部队里也多照顾照顾她。”

安安哪里不知道这是在攀关系。不过这种情况在哪里都有。况且这也是刘婶儿的一片爱女之心,安安并不觉得反感。

安安看着刘美丽道:“这次美丽姐还真是分到我们团。不过这次分到我们团的女兵基本上不会分到卫生所。通讯连那边缺人,美丽姐可能会被分到那边去。美丽姐也是上过学的,我就跟美丽姐说说要注意些什么。还有十天就要去部队了,美丽姐趁这个时间好好的复习一下你的数学吧。毕竟通讯连那边等业务需要用到数学知识。还有啊,这当兵的总是需要体能好。趁这时间多多锻炼身体吧。大家都是一个团出来的,能帮上忙的,我也会尽力帮的。”

在陈家磨了半个小时,刘家母女俩,虽然不是算是完全满意,但还是放心地回家了。

安安在家呆了十天,趁机上山采了些药,又跟爷爷改良了一些药方,离别的日子就到了。

安安在陈家人不舍的目光中,坐上了村里的马车回了县城。一大早,安安就带着今年招收的五个女兵,踏上了开往军营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