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不给几个男生时间反应,冷容冷面接着打,手脚并用,拳打脚踢。

如今两人同级同班同桌,关系怪异别扭地相处着,已经过去四个月。

纯真的年纪,假恶意真恶意;有心的无心,都能狠狠伤人。

他们楼上六楼住着一个好吃懒做的恶婆娘。

老太婆是个低保户,但依然坚持每天工作。

生活只有一点点的变化,这种变化却突然让穆余再也无法忍受。

她没和她妈全交代,只说是她自小从两个爷爷那里得到的零花钱,一直存起来,不多。

不过他被打的次数极大的减少。通常只要不是他先闯祸闹事,他爸就不会再主动打他。

骂儿子狠心、骂儿子杀千刀;虎毒都不食子,他让自己的儿子过得猪狗不如,他就畜生都不如……

虽然穆余他爸是个从头到脚都几乎找不出优点的渣渣,但那张面皮是真的好。在方年一生中见过的美男里面,这个男人能排得上前十的号。

而且他还比她大,是哥哥。做哥哥的原本应该以身作则是她的榜样,可事实却是她在教他做好孩子。

这一顿揍,才把这作天作地的小混蛋给揍得安分守己一点。

但也许是为逃离再没有爷爷的老家伤心地,也许是真的对这个几无感情的亲妈心存一丝微薄的幻想,方年那时没有要和亲妈掰扯“十年都没有管过我,现在讲母慈子孝什么样意思”的心神和力气。

不过后来方年明白,所谓同人不同命,同命也未必同生。穆余的命生来比常人折腾些,不折腾他活不了。

擦伤见红处用酒精擦拭一下可以了,眼见他要用药酒往那两处擦,方年赶紧制止。

方年心叹,她的垃圾王子实在是名至实归,有毒又多才,对垃圾情有独钟、一往情深,还能变废为宝、物尽其用。

穆余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别烦我!”

穆余一瞬就要本能甩开她。

方年面上笑靥如花,嘴上温声轻语:“阿余,我们回家吧。”

一句话,锤子一样啷当敲在心头。

穆余古井无波的眼神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没动作了。

沉默横亘在俩人之间。

穆余耐心地等待着。穆余细微却带给她巨大生机感的情绪动乱让她心头狂喜,她在无计可施的窘境里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意识到自己失神太久,而方年仍握住他手。

穆余眼中再次闪过一丝仓乱,猛地挣开方年的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沉沉的问,压抑中有着长期对方年无计可施而骤升的喷发感情。

方年默默深藏数月的真心突然敲锣打鼓一样欢天喜地急速跳动起来。

那一刻她明白,她一直在等穆余这句话。

“阿余,我喜欢你。”

她笑靥如花的表白。

……

不管方式过程和结果,表白这个事在本质意义上都是美好的。

而有了点阳光就灿烂的方年更是乐成瓢。穆余只给她带来点儿希望的曙光,她就满足得不会去想她这瓢百分百可能马上变成飘。

而她真的马上成了飘——穆余对少女心满爱意的纯真表白回以看傻叉一样的淡漠眼神。

他是个在自我世界里怡然自得的小怪胎,感情事一片空白。

少年少女之间那些单纯美好的恋情小萌芽、哦,他既不会有更不会懂。

他听完方年感人的表白,脑子里却连“……”或“???”这样的一连串符号都没有冒一个,浑身上下只散发着“莫名其妙”“浪费我时间”两个信息。

方年面上动人的笑像从外往里打了胶水一样收拢变僵,她意识到自己开心过早,然后马上迎来乐极生悲了。

一腔心意表白有个什么用?穆余这个混蛋听她的话就跟听外星语一样,鸡同鸭讲。

他见过猪跑,可情感欠缺,一致难以产生共情心。

还是操之过急了啊。

方年在冷场中呵呵地失语半天,想起前世穆余向她表白时她那友好和煦的回应态度,感到到眼下的自己更心酸了。

她无力,但仍得表现像个没有遭受打击的没事人:“嗯……我喜欢你,真的。当然了,你不用回答我什么,我知道的。你……嗯,就、就是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喜欢你,然后就想把话说出来,告诉你我的心意。其他的……总而言之,你不用有什么困扰。””

穆余连对恋爱的概念都没有,自然不会有对方年表白的困扰。

不过他还是心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方年磕磕巴巴说话的样子……像极他第一次觉得她笑得好看的时候,感觉挺好的。

方年心知这次表白注定一场落空,但没有失落太久,很快重新展露笑颜,像没有表白过似的和穆余回归一贯的相处模式。

“我们回去吧。”

穆余搞不懂她。

她热情隆重地对他说她喜欢他,然后又云淡风轻地一笑而过说没关系。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沉默无话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