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余本色依旧,视她为空气,自个儿也单薄无感成空气。

其余班上班外的同学则统一的觉得他非常不好相处,瘦小阴沉,像个哑巴,几乎没见他与人说过话。

倘若当天手气不好,那么回家后要么对老实丈夫叫打怒骂或和婆婆吵架大战,要么楼上楼下的找茬。

在第二天穆余醒过来后,吊着眼对他尖嗓子喊:“小崽子,我救了你这条小贱命,你得报答我。”

并且那种感受越来越强烈。

他待方年如亲孙女,死后财产都留给了方年。

方年她妈和穆余他爸勾搭在一起过日子后,两人就开始捣鼓一个丝网印刷小作坊。

那是他人生里头一回得到了来自普遍式长辈溺宠孙辈的那种温暖和关爱。

可稀奇的是这两人玩着玩着玩出了人命,更稀奇的是这条人命当年没有及时扼杀,并且在后来得到了降生的机会。

她并不是想说煽情话,也不懂那叫煽情话。

然而伪装的和平虚像不过堪堪一个星期就被打破。

她这个妈扔她在老家不管不顾十年,等爹死女不再亲,反而突发良心未泯似的,不愿再让她一个孩子孤零零的生活。

好女人是不会像她妈那样。生了个娃像捡回一件可能有用但不知什么时候能用上的垃圾一样扔回乡下老家。

刺鼻的药味瞬间扩散出来。

方年踢踢踏踏将脚下几只滚散的啤酒罐踢回墙角的“垃圾”堆,把装药的袋子放桌子上。

不过方年相信她这个哥的硬骨头才是使得衣服不破的首要原因。

咳……单恋加暗恋。

冲这点,她以前愿意惯着他,现在愿意纵容他。

海哥家的餐店要重新装修,方年这段日子都暂时不用过去工作。

她每天放学后就陪穆余捡垃圾。

两人捡垃圾的地方大多时候在学校到家那条线路的周边范围区域,周末闲暇时可能会走远一点。

大多以捡纯净水瓶汽水瓶等这些瓶瓶罐罐为主。

两人的书包里随时都准备有一只折叠易放的麻袋,方便装那些瓶瓶罐罐。

相比于那些有自己的板车并且会专门上门收取垃圾的专业户,他们只在各处街边小路走走拣拣,翻翻垃圾桶、扒扒树草丛等。

穆余在脏臭乱的老城区成长,最狼狈落魄的时候是个流浪儿,垃圾堆也睡过,并不会觉得在这些污糟的地方捡垃圾是羞耻。

方年也不会。

两人走走捡捡了两个多小时,来到莲湖区。

周边都是旧式的居民楼,方年他们站的地方的后面是个开放的简单小公园;对面则是这片区附近最大的菜市场。

临夜六七点时段,菜市场的人流仍不到散时,人声熙攘嘈杂。

这地段过往人流挺多的,但也脏乱。夏秋季,后面的小公园是个纳凉的好地方,当真人满为患。

当然……捡瓶子也好捡。

穆余没理过方年。

方年的热脸贴冷屁股贴得比冷飕飕的冬天还萧瑟凄凉。

正唉声叹气穿过一条狭窄坑洼街巷上,迎面走来四个社会小青年。

街巷绵长连贯,有四通八达的路口通向各处。

方年和穆余要从路口出去,对方从路口进来。

双方擦身而过,原没起冲突。没想到走出两步,身后有人出声叫住了他们。

“哎,那谁?前面的,先站住。”

方年闻声回头,见那四个半大的小青年流里流气的凑过来,其中一个直接挡到了穆余面前。

色彩时髦的挑染发型,咋一看,挺人模狗样的。

对方上下打量着穆余,似是确认了什么后,匪里匪气的咧嘴笑:“你不就那个以前在游戏厅跑腿的小残废。”

方年听见小残废三字,立马就有点儿怒上心头,面色顿时沉下来。

小青年已经又一巴掌拍在穆余肩上,态度轻慢:“小子,听说你不在那干很久了。怎么,是找到什么新的好门路了?”

垂眼看看穆余手上的麻袋,笑得更放肆玩味了,“还在捡垃圾啊。我说你小子是真有毛病呢。哎,你不是那读书人吗,这脑子是不是读书读坏了,都想的些什么,就这么喜欢捡垃圾?”

一片无聊的哄讪笑响起,四个小青年显然把穆余当逗乐的玩意。

方年就知道是穆余以前在游戏厅干活时遇到过的混混。

一个瘦个儿接话说:“超哥你不记得了,人就是喜欢捡垃圾嘛,祖传的。那次他那个老不死的奶奶不跑到游戏厅追着他打吗?说他在游戏厅那干的活不正经。哈哈哈哈……多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