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的命是您救的,您但有命令,燕红就是死也要办到。”

楚泰见我神色,小心翼翼道:“夫人,既然五当家已经应允,咱们就可以准备上路了。”

江文略将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击,叹道:“如果我是杜兄,我又一直盯着江家,随时找机会复仇并东山再起,当我听到有人托大哥去救江家的媳妇,又猜到这人是江二公时,我会怎么做呢?先,当然是让大哥把人救回来,我自己就不去了,将来也不让人生疑。把人救回来后,如何让江二公乖乖听话并为我所用呢?自然得一直将这个人质捏在手掌心里。可寨中还是大哥作主,万一江二公提了黄金来赎走妻,怎么办?既然江二公没有向大哥说实话,那么我怂恿几句,让不能人道的大哥娶了青瑶,这样,即使江二公来赎人,只怕也没办法一下把鸡公寨的大嫂给带走吧?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只是——”

我噗地一笑,正想着青瑶军中可有合适的人选,脚步声蹬蹬传来,瑶瑶在游廊下大叫,“七叔!你答应今天带我去打猎的!”

我刚要开口,楚泰却忽抬起头来,道:“大嫂,我听你的。”

楚泰不解地望着我们,我与江文略互望一眼,微微点头,他轻声道:“只怕就是了。”

我望着滂沱的大雨,下了决断,轻声道:“黎朔,现在到了咱们离火营与青瑶军奋起一战的时候了。”

所有人仿佛都被他这一剑卓然凌厉的气势慑得失了魂魄,大部分人还低下了头,岸边数万人马,竟是鸦雀无声。

“他女儿,蔺湘。”他也不经意地答,却没有看我。

他一字一句地在我耳边问:“你让罗婉身败名裂,铲除罗弘,是想光明正大地回到他江文略的身边,重做你的江二夫人,是不是?!”

当他能将罗弘的口音学得惟妙惟肖时,我命人在罗弘的饭菜中连续下了半个月的药。

江文略负手立于我身侧,也看向我,道:“夫人既已在此露面,让漫天王确信我们主力在此背水一战,还请转移到安全地带,以策万全。我与杜兄留在这里就足够了。”

“蔺公厚爱,杜凤万不敢当。”

“请夫人放心。”

窗外回廊下的渠水,似伴着他这番话语,流得更加汹涌激烈。

狐狸似是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四叔却缓缓插话道:“自古断案,皆需人证物证齐全,你等告状,人证是有了,那物证呢?”

狐狸摇了摇头,道:“瑶瑶的娘,不是我的亲姐姐,只是从小服侍我小姨的侍女。我和她,就象亲姐弟一般。”

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可以赠送的东西,听屈大叔说蓝医正对字画颇为爱好,想起刚入将军府,我觉得内院原先的陈设太过脂粉气,便求狐狸作了幅山水画,狐狸的画自是极好的,我便让燕红将这幅山水画卷了起来。

我窘得低下头,颤声道:“你、你将我再抱起来一下。”

站在杏子原西南角的小山丘上,遥望原上战火正烈,黎朔浓烈的双眸象燃起了两团熊熊的火,没有多余的话,策略早在来路上制订得十分详尽,也早周密地安排了下去。

我坐在桌边思忖良久,还是换了去营房时惯穿的劲装。

我禁不住再瞪了他一眼,却也只得镇定心神,望着这数千人马,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适度的稳重,又不失漏点:“各位弟兄快快请起,沈青瑶万万担当不起。以后还得多多仰仗各位,希望大家能够同心协力,让咱们卫家军名震天下!”

刘明面上露出激动之色,连声道:“大嫂太客气。”

“江公子,你今晚所言要么是真,要么是假。如果是假的,我劝你大可不必要。我现在既然是当家大嫂,自然一切会以大局为重、以鸡公寨这帮弟兄的存亡为重,与你们永嘉军的合作,我绝不会掺了私人仇恨进去。更不可能因为轻信了你的花言巧语而做出不符合当家大嫂身份的事情。

五寨主忙拉架,道:“都象都象,眉毛眼睛象大哥,鼻子嘴巴象大嫂。”

可他似是刚走出几步,便有纷扰的脚步声蹬蹬踏上小木屋的走廊。

“娘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我还是哭不出来,叔叔便将爹和娘放到后院的井里。这时又有很多兵冲了进来,叔叔抱着我一路杀出来,后来就和很多叔叔一起带我骑马拼命地逃,后来我就睡着了。”

三寨主却也硬朗,只“呸”了一声,死死盯着二寨主,眼里要喷出火来。

“杜兄请说。”江文略转身抱拳。

杀了这人,贞儿,我便会来见你。

看得一圈,我选定一个洞口泥浆较浑浊的,将铁钩往里微伸,便弯着腰,聚精会神地看。

也不知是不是过了子时,反正月儿已过中天,狐狸终于放下竹笛,满面无奈地看向我:“大嫂,山顶风大,你还是——”

“可少年的娘,因为小时候烧,虽然没烧成傻子,却是一根筋的人。官吏将他家谷子说成是劣等谷子,又说只有八十斤,她便与官吏争了起来,结果自然是挨了一顿毒打。

定是今天生的事情太荒唐了,我觉得自己此刻象游之人,眼光痴痴地盯着那一枝荆棘花,不停地纠结,这枝花到底是谁把它绣完的?

秀才爹虽然没考上举人,又时不时悲花伤月、故作深沉,但这点还是说得对:我辈族人,最喜欢的就是内讧。

我正心生一丝怜悯,却见他忽然抬起头,猩红的双眼狠狠地盯着我,咬牙切齿道:“今夜弄成这样,对不住,为了防止你乱说,你只有正式嫁给我了。”

当满月变成弦月,鸡公山的上千匹野狼,终于等到了第一批妓女上山劳“军”的日子。

野兽般的欢嚎声越来越远,我被丢进一间冰冷的柴房。

可是文略没有来,两天之后,来的是罗家小姐。

小淮王感怀亲人皆亡,不愿再提身世,又感念卫老柴救命之恩,便留在了鸡公山,隐姓埋名,先助卫老柴,后辅佐青瑶夫人及幼主,立下赫赫功勋。

杜凤多年来不愿提及自己皇室正统身份,皆因感恩于卫老柴及青瑶夫人,心甘情愿辅佐幼主。

可此时洛王已经离世,卫氏一支再无遗嗣。益王蔺不屈苦劝,众将领叩拥护,熹州民众上万民书,杜凤仍然坚辞不受。

益王蔺不屈深明大义,昭告天下,愿意率部归顺杜凤。

后在众人一力苦劝之下,为天下统一、四海安宁计,杜凤终肯即位,恢复其杨殊的本名,于庚午年二月正式登基为帝,定都熹州,改国号为齐,年号贞兴,史称齐太祖或贞兴帝。

同月,贞兴帝立蔺氏为后,封蔺不屈为威武侯。

谨守青瑶夫人临终之遗命,贞兴帝登基之初,便颁法令,严令废止各地宗祠之私刑,有擅自将失贞女处以火刑者,送有司严办。同时命礼部在全国各地为青瑶夫人和洛王修建长生祠,香火永继。

齐国贞兴二年,贞兴帝亲送青瑶夫人及洛王灵柩回洪安,以皇室之礼,葬于洪翠山陵寝之中。

正文尾声

和煦的阳光,轻扬的波涛,令我很就闭上了双眼,迷迷糊糊之时,鼻尖麻痒难当。我仍装作熟睡的样,待早早忍不住笑了一声,我猛然伸手,将他抱入怀中,双手呵向他的肋下。

早早笑得拼命扑腾,带得我的身也倒向船的一侧。小舟哪经得起我们这般摇晃,竟翻了过来,反扣在海面。

我笑着游向岸边,躺在沙滩之上,许久,仍不见早早从水里钻出来。

我也不急,两年下来,这小的水性,连黎朔都要自叹弗如。

听到中山峰上隐隐传来钟声,我站了起来,悠悠然道:“今天云姑姑做了烤鸭,去得晚,黎伯伯他们可就全吃完了。”

哗啦一响,早早从水里钻了出来,如青鲤一般灵活地便游到岸边。我伸出手,他却不让我牵,鼓起腮帮道:“楚伯伯说我是大小了,还要娘牵着走,太没出息!”

我卟地一笑,骂道:“那你晚上还要赖着和云姑姑一起睡?害得刘叔叔只能睡地板。”

他小脸腾地红了,不再理我,撒开脚丫向前跑。

洁白的沙滩上,他小小的脚印延伸向前,我微笑着踏上他的脚印,慢慢地向前走。

云绣在厨房忙碌,我问道:“文略今天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