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田丁丁那个扭扭捏捏地拉着我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的时候,我其实早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女的偃旗息鼓,我冲着于根海挥挥手,示意他快走。

然后,他在自己宽大的衬衫下一阵捣鼓,天哪,我看见那条米黄|色的斜纹裙,就那么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眼前!"你偷……"我失声喊道。

说完这句,她挂了电话。

所有的人往声源看去,丁力申,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这个沉默了那么久的人,接着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恨不得我冲过去捂住他的嘴!"老师,林枳没有回家。"

而且,更让我害怕的是,种种迹像都表明,她肯定是怀孕了。比如,她会清晨刷牙时在洗手间里呕吐,会在信息课的时候去查看相关的网页。但是,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如何开口"揭穿"林枳。她隐瞒到今天,一定有她的理由——她的身世背景,不容许她做一个坏孩子。如果我说错话,一定会引起她更大的不安,那,作为朋友的我何不让一切都默默进行呢?事到如今,我依然记得,她是第一个主动愿意和我成为好朋友的人。她是我的好朋友,这一点,谁也不能改变,永远也不能改变。

“丁丁,”她忽然疲倦地说,“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心思?”

在第三次月考中,林枳如愿以偿拿回全校文科第一的宝座,而我,从全班的第二十二名,降到第三十六名。

“哦。”我说。

“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她,”周楚暮满不在乎地掏出手机说,“来来来,要不要我拨通电话给你讲?”

她一直抖,一直不肯抬起头,我蹲下去想把她拉起来,可是,天哪,她的裙子缩到膝盖以上,在这么近的距离,我终于现,她的大腿上青了好大的一块!

“林庚。”我说。

准确地说,我没有恋爱,只是暗恋,而已。

“嗯。”我说。

“我的林枳,可是无敌的。”

我环顾四周,问他:“要是搬来跟你住,你会欢迎吗?”

“哦?”他扬起半边眉毛,“天中的高材生离家出走?”

我想起于根海,赌气地点点头。

周楚暮笑了,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弹了我额头一下,然后说:“可是宝贝,哥哥我养不起你。”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找了半天,终于在枕头下面找到了它。我听到电话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大声很凶,在让他还钱什么的。结果周楚暮的声音比他还大还要凶:“行了,知道了,最迟明天还你!”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电话又尖锐地响了起来,周楚暮索性把电池下掉,扔到了一边。

我问他:“你欠别人钱?”

“你别管。”他说。

“欠多少?”

“我都叫你别管!”他冲我大吼。

“可是……”我用一种非常坚定的声音说,“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吗?如果你的的事我不管,那谁能管呢?”

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如果有人在大街上这么看我,我一定会认为我的脸花了。时间好像停住了一般,我倔强地抿着唇昂着头,等他的答复。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说话,说话的同时,还拉了拉我前额的刘海:“那,你能借给我一千块吗?”

一千块。

我没有。

但是我微笑着对周楚暮说:“好吧,你等我,我去拿。”

说完这话,我站起身走到门边。他一直跟着我出来,轻轻地在我身后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说:“对不起,我不想给你带来任何麻烦,你知道的。”

我拼命地点头。泪水又一次在眼眶里酝酿。

他是心疼我的,我知道。

可我说的也是真话,从重遇那天起,我们就是两个相依为命的孩子。周楚暮,我的小爱人,我不可能丢下你不管。我不知道我的眼泪是什么道理,可我知道不能给周楚暮看见。我害怕他会以为,我借钱给他,是我心不甘情不愿的事。

我向上帝誓,我是真心要帮他的。

“你是去银行吗,要不要我陪你?”周楚暮勾住我的手指,甩了甩我的手臂问。

“不要了。”我松开他,“你在家等我就好,我去去就回。”

“那好吧。”他说,“晚上我在算了等你。”

那天,他一直把我送到公车站台,看着我上了车,直到车开了,还小跑着追了几步,跟我挥手。他眼神里对我的依恋,像一条粘连的丝线,距离越来越远,却没能把我的意志从那眼神中分割开。

下了公车我直奔回家。推开家门,现于根海不在家,妈妈正坐在沙上看电视。我径直走向她,开门见山地说:“给我一千块。”

她抬眼看我,吐出两个字:“没有。”

“我弄丢了同学的掌上游戏机。”我说,“我得赔他。”

“你应该小心点。”她说,“不要总是丢三拉四的。”

我讨厌她这样岔开话题,于是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用恳求的语气对她说:“把钱给我,好不好?”

她还是那样的语调:“我没有。”

“那他呢?”我的意思当然指于根海,我指了指他的房间——自从她信佛以来,她就和于根海分居了,主动搬到客房去住。

“你自己跟他要。”她说完便不再看我,还顺便按了一下遥控器,把频道转到一个永远唱着嗯嗯呀呀

窗体顶端

窗体底端

京剧的台上,仿佛在拒绝一个被拖欠数年工资的农民工。

我是她的女儿,她是母亲。可是,她居然对我这样。

我终于被激怒了,伸出手,一把把茶几上于根海用的那个偌大的透明的玻璃烟灰缸扫到了地上。烟灰缸在地板上砸出一个坑来,居然只碎了一个角。她伸长手,把它从地上捞起来,冷静地对我说:“林枳你脾气越来越坏了。”

荣幸,她居然还记得我叫林枳。

我带着对她彻底的失望,从沙上站起身来,绝望地走出了家门,她没有喊住我,甚至没有问我要到哪里去。

我机械地移动着自己的步子,没有了任何的想法,只想走,走,离开这里,去哪都好。

我没有坐车,一个多小时后,我走到了“算了”的门前。

我没有钱,我帮不了他,可是,我最想见的人就是他。

我刚进酒吧的大门,就看到周楚暮冲上来一步,手指像钳子一样扣紧我的胳膊,神色紧张地问我说:“怎么样,钱带来了吗?”